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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頁     橙意    


 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?那個鎮日荒唐,遇事心浮氣躁,只懂得強取豪奪,絲毫不會為他人著想的葉糾祺徹頭徹尾的變了。

  他的眼中多了一抹堅定,脾氣不再暴躁,懂得思定而後動,更懂得暗中佈局,例如時晴那件事,若不是他心細,暗地裡安排人盯著,保不定眼下她己遭殃。

  她沒看走眼,葉釗祺不是荒唐無能,只不過是被有心人埋沒了才能,如今,遮住他雙眼的髒物拿開了,惡意絆住他的人也沒了,他就像只初展翅的大鵬鳥,準備向世人展現一身的才華。

  看著眉眼自信飛揚的葉釗祺,趙頤萱不由得揚唇微笑,心中升起一股驕傲之情。

  「少爺能這麼想,真是太好了。」她真心的說道。「有的時候,人不能太念舊情,否則會將自己絆住,反而哪裡也去不了。」

  「我就知道你也會贊成我搬出來。」

  「只要少爺做的事是對的,我一定支持。」

  葉釗祺含情脈脈的看著她,見她不過一身簡單石榴色衣裙,發上簪了支玉釵,臉蛋未施脂粉,卻自有一番妍秀之美,站在春日餘暉中,嘴邊那抹淺笑跟著染上了明媚。

  氣定神閒,聰慧冷靜,不卑不亢,這就是他打從心底渴望的好姑娘。

  「你喜歡這裡嗎?」葉釗祺語帶暗示地問道。

  趙頤萱眨了眨眼,慧黠如她,立刻頓悟了他的用意,她垂下眼,避開了他灼熱的注視,淡淡的說:「只要少爺覺得好,那自然是好,我的喜好與否一點也不重要。」

  「怎麼會不重要呢?往後你可就是這裡的女主子……」

  「少爺莫要忘了,眼前我依然是葉府的丫鬟,我是入了奴籍的官奴。」她不怨不氣的說道。

  聞言,葉釗祺這才壓下滿腔的衝動,硬生生改了口,「我沒忘,但這只是暫時的。」

  儘管他只是正七品的國子監丞,可到底還是名門世家的公子,怎麼也不可能迎娶一個官奴為妻,再說,在麒麟王朝的律法當中,官奴的身份是很敏感的,弄不好恐怕會受到牽連。

  且不論受不受牽連,光是那些閒言閒語就足以讓葉釗祺吃不消,嫁娶之事非同小可,可不是兩情相悅就行得通。

  「眼前我只希望少爺能重新振作,好好發揮所長,將昔日失去的榮耀都給拿回來,其餘的我不敢多想。」趙頤萱含著笑,心平氣和的說道。

  她越是這樣平靜,葉釗祺就越是感到難過。想當初,她可是正三品戶部尚書的嫡女,出身書香世家,自小備受寵愛,卻因為趙家遭難,一夕之間淪為任人打罵的官奴,她心底肯定很苦。

  難得的是,遭遇這樣的禍事,她不怨天尤人,沒有喪志失意,反而更加努力過好當下的日子,甚至還反過來鼓勵他,幫著他平定內宅之亂。

  碰了個軟釘子,葉釗祺不氣不餒,因為他很清楚此刻的趙頤萱,怕是沒有太多心思放在兒女情長上。

  她很孝順,總是記掛著在刑部牢獄的父親,也經常提起被拘禁在南郡王府的娘親,這段日子他與她幾乎是形影不離,這些事他比誰都清楚。

  在趙家平反之前,無論是擔憂親人,抑或是顧忌身份之別,她是不可能嫁給他的。

  他不以為意的說:「好,你別胡思亂想,眼前你只要好好養著身子,幫我打理好內宅,這樣就夠了。」

  換作是從前的葉釗祺,被人當面這樣拂了面子,肯定是要大發雷霞的,今時今日他不僅收斂許多,還懂得為人著想。

  趙頤萱心中一暖,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溫柔之色,端莊的福「個身。「謝謝少爺體諒,日後我一定會盡心盡力,替少爺打理好內宅之事。」

  葉釗祺與她相視而笑,兩人多日來培養起了默契,光是一個眼神、一記微笑便足以心意相通。

  為了能早一點把媳婦娶回家,葉釗祺接下來可有得努力了。

  他細細思量過,也暗中把趙家遭難的事抽絲剝繭的調查了一遍,發覺個中有許多蹊蹺,雖然趙則仕人在刑部,但負責查案的是御史台,牽連甚大,不是一時半刻能厘得清。

  他不過是個管訓儒生的國子監丞,手中並無查案的權力,更別提前去刑部探望趙則仕,加上官低言輕,即便他找著了能替趙家平反的證據,肯定也沒人會信他。

  思來想去,唯今之計,他必須想辦法陞官。

  不論是為了趙家,還是為了他自己以及死去的父親,他都不該安於現狀,應該拿出真本事,努力往上爬。

  於是,在打定主意之後,葉釗祺除了改掉昔日惡習之外,開始想方設法與朝中素來風評正面,頗受愛戴的官員接觸。

  由於前段日子,他開始正當的官途應酬,在許多宴席上展現才能,原來遭人詬病的惡名已經洗刷不少,是以當他試著與這些官員接觸時,倒是沒受到太大阻力。

  但這些人都不是他真正想結交的,他真正想攀交的是御史台的人。

  御史台的官員們多是清高之徒,這些人負責抓弊彈劾,不僅潔身自愛得緊,對於往來的友人更是有著諸多挑剔與擇選,可不隨便與誰往來。

  這日下朝,葉釗祺抓緊了時機,特意選在幾名年輕的御史台官員慣走的宮門等著。

  「宏遠,紹誠。」葉釗祺喊住了兩名身穿紅綢繡鶴官袍的御史台官員。

  那兩人原本在交談,一聽見這聲叫喚,不約而同停下來,驚詫的看向他。

  這兩人年紀與葉釗祺相當,卻己是官階頗高,朝中地位不小的監察御史,誰能想得到,十多年前,他們幾個人可是一起上私塾的同窗。

  葉釗祺曾經也同他們一樣,年少展天賦,前途似錦,受盡旁人的欣羨與崇敬。

  結果,他走上了歪路,成了眾人瞧輕的紈褲子弟,兒時的玩伴全都升了官,與他漸行漸遠。

  聶宏遠與穆紹誠一見是葉釗祺喊住他們,面色頓時有些尷尬,畢竟他們已經許多年沒和這個長大後行徑荒唐的童年玩伴來往。

  「釗祺,你找我們有事?」有鑒於葉釗祺在貴族間流傳的惡名,兩人不免有絲戒慎。

  「沒什麼,只是近來老想起過去在私塾讀書的日子,也想著不知道方師傅他老人家好不好。」葉釗祺對昔日的好友主動釋出善意。

  「這樣說起來,確實好些時候沒去探望過他老人家了。」

  兩人見他神情無異,語態親切自然,與昔日聽聞的放浪形象有出入,頓時鬆懈了防備。

  「我是想著,哪一天你們倆若是得空,便隨你們一同去探望他老人家。」葉釗祺神情真誠的說道。

  見狀,兩人也不好推辭,自然一口應允下來。

  過了三天,葉釗祺一身輕簡,只帶上一個幫忙提物的小廝,找上他們兩人,一同前去位於京城郊區的私人書苑,探望昔日教導他們讀書習字的方師傅。

  方師傅見著他們三人如此有心,自當是歡喜有加,熱情的留下他們三人在書苑過夜。

  這一夜,他們三人在熟悉的書苑裡把酒話當年,然後聊起近況。

  過去三人是無話不談的兒時好友,長大後獨獨葉釗祺一人走上歪路,幾杯黃湯下肚,他不禁感慨有加,吐露心聲。

  「你們兩個真是好樣的,一眨眼都已經當上了監察御史,就我一人還在後頭瞎混,結果還是靠著皇上對我父親的愛惜,才平白撈了個國子監丞來當。」

  「釗祺,你知不知道,當年師傅最看重的是你,你一直是我們之中最有才幹的那一個,我們根本不如你。」聶宏遠感歎的說道。

  這可不是虛言,過去的葉釗祺可謂是天縱英才,聰明早慧,文武雙全,小小年紀己受到鄉里百姓的讚揚。

  「我知道,可惜我辜負了所有人的期望。」葉釗祺自嘲的牽動嘴角。

  「你只是一時喪志罷了,我看得出來,你的鬥志還在,你不可能就這樣白白糟蹋「自己。」穆紹誠見他這樣,心中也不好受,立刻激勵他。

  「我就怕自己已經沒了重新來過的機會。」葉釗祺垂下眼,淡淡說道。

  「不會的,只要你願意,一切都不算晚。」兩人輪番安慰起來。

  一番溫言相挺之後,昔日舊情重回心中,三人真心相對的喝酒小敘。

  「對了,御史台最近可有在辦什麼案子?」閒談的過程中,葉釗祺自然而然的聊起官務。

  「老樣子,御史台的案子堆積如山,查也查不完。」兩人苦笑。

  葉釗祺靈光一閃,壓低音量問:「前些時候,我聽說鎮國公在府裡大興土木,修了一間純金打造的佛堂,就連佛像也是上等鎏金,耗費的銀兩粗估至少有百萬白銀。」

  聞言,聶宏遠與穆紹誠互望一眼,面色猶豫。

  葉釗祺明白身為監察御史不得隨便談論案情,於是他不動聲色的改口,「我就是問問罷了,沒其它的意思,畢竟這事眾人也只敢在私下談論。」

  見葉釗祺一臉坦蕩,真的沒打算往下問,兩人反而放鬆了戒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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