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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頁     寶臨    


  「難道我真的像個登徒子嗎?你何時見過我跟春迎她們拉拉扯扯、勾肩搭背過?」

  「沒有……」

  「是啊。或許我總是愛逗你、惹你生氣,但你以為我真那麼無聊,只為了逗你來尋開心?傻瓜,我是喜歡你,深深地喜歡著你。不知道從何時開始,我已喜歡到無可自拔,你是我這二十九年來第一個動心的女孩。」他伸手拭去她的淚珠,連她的眼淚,他都捨不得讓它落下。

  「但我一點都不好,如果我夠好,就不會……不會被拋棄了。」

  「不!那是他們不懂你的好。但,我懂。」

  「那就不要知道我的過去,如果……如果你真的喜歡我。」她不斷地搖著頭,不願意說出那段最深的痛。

  「水晚,告訴我,我是什麼?」雙手捧住她的頭,他輕輕地將吻落在她的唇上,安撫著她極度不安的心。

  「你是男人……」「唉。」她竟然這樣回答他。

  「你是大夫……是最用心的神醫。」是啊!雖然她總愛叫她庸醫,但從認識他第一天起到現在,也將近一個月了,每一日、每一晚,他都不厭其煩地為她把脈,不辭勞苦地為她調著新藥,一點一點地改善她的身子。

  甚至前幾日她還發現他眼春迎她們忙到子時,就是為了要將新鮮蓮子裡的蓮心給挑出來熬藥,為她解肝毒,化惡氣。

  雖然她的毒未解全,病未痊癒,可是她的身子的確一日比一日有起色,而……她的心傷,似乎也被他給一點一點地治好了。

  「你讓我看病這麼一段時間以來,還有加上我為百姓義診的日子裡,你一定很瞭解一個病人要治病前的步驟對不對?當我為病人開藥前,除了把脈外,一定要瞭解他是哪兒痛?哪兒不對勁?他是做過什麼、吃過什麼,或是受過什麼傷?我才能為他診斷病因,好開藥治病。」看著她漸漸平復的情緒,他開始循循善誘。

  「嗯。」

  「唯有如此,才能把疾病給根除不是嗎?如果像當初遇見你時一樣,生病了、疼痛時只拿個暫時提神、不讓你昏過去的藥,如此粉飾太平、暫時壓住病情,你身上的毒何時才能解得了?何時才能痊癒?」「曉鋒……」她明白他的意思了。一思及此,她又忍不住開始哽咽。

  「所以我才要你告訴我,是什麼傷了你?是什麼讓你這麼痛、這麼自責、這麼辛苦地扛著這一切?那樣我才能醫好你心上的傷,也才能將你好好的放在我心房。」

  看著那不斷落下的淚,他明白水晚的傷口要揭開了。

  「是我害死了爹……是我……都是我……」她痛哭失聲,過去那些回憶,像最危險、最惡的毒瘤一般,緊緊地壓著她的心,貪婪地吸取著她的快樂、她的年輕,讓她怎麼也掙脫不了。

  原以為這一切要直到她的生命終止那刻,才會真正解脫,但沒想到在曉鋒的懷抱、在他的真切情意裡,這不堪的一切,終於緩緩釋放。

  「水晚,你這麼哭我會不捨。」雖未落淚,但一陣鼻酸湧上,齊曉鋒已泛紅了眼眶。水晚從來沒有這樣脆弱、這樣的無助痛哭過。

  他無法想像,她將這一切扛在身上有多久。

  她伸出手,緊緊地抱著那溫暖且讓她備感安心的身子。流不盡的眼淚,彷彿正在洗滌著自己所背負的罪惡,所造就的過錯。

  齊曉鋒沒有再說話,僅是騰出一隻手輕拍著她的背,讓她的情緒能漸漸地平復下來。

  「那一幅畫,是我爹為死去的娘畫的。」不知道過了多久,她才平順了呼吸,停止了哽咽。雖然淚還是止不住地滑落,但她已能平靜地開口了。

  「我記得,你還因為那幅畫而罵我是江湖郎中呢!」想起近一個月前的他們,哪可能像現在一樣地相擁?相互開罵還比較可能。

  「是啊……」

  「你說過,姬伯父是位夫子,對不對?」

  「爹不只是夫子,他還是德海書院的院長!雖然德海書院是間私塾,但在他門下每年也有近百位學子。爹的為人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,慈德,慈愛厚德!他不僅是位慈父,也是位有德良師。書院裡繳不起束修的學子,爹就讓他們幫忙打些雜工,或幫忙抄書抵學費。而在爹的眾門生中……秦尚節是最聰明,也是最狠心的學生……」

  「就是那日被你一把推出去的白斬雞?」瘦巴巴、獐頭鼠目、沒他帥的死讀書人!感覺到懷裡人兒的激動,他將她摟得更緊,不讓她再顫抖。

  「嗯,他因為家貧,總是吃不飽,所以當初來書院時,就是這麼瘦弱。但因為他天資聰穎,又好學上進,所以爹讓他在書房幫忙抵他的束修。雖然爹極看重他,但總感覺他老人家似乎對他保持距離,只是當時的我沒有多想,以為爹是怕引起其他學子的不滿,才刻意如此。

  後來,秦尚節開始找我說話、與我斗詩、比詞。甚至到後來,他會在夜晚偷偷離開學子捨房,約我到庭院裡賞月、賞花。他寫了很多詞送我,吟著許多詩經樂府裡的情詩感動著我……

  直到有一天,他要上州學了,他要我跟爹提我們的婚事。因為他窮,不敢提親,便讓我去跟爹求,讓他入贅到我們姬家為婿。當時我才十六歲,年少無知,便不知羞恥地跟爹開口,說我想嫁他。」

  「晚兒,他有沒有……你是不是……」齊曉鋒緊張了起來,他的晚兒竟然被人給約去月下賞月還兼念情詩!

  「你……你怕我不是清白之身了嗎?是不是?」她不安地抬起眼看著他。

  「不,不是!晚兒,即使你已非清白之身,我也不在意,我在意的是你是不是很愛他?」如果她心裡最愛的人不是他,那才是他最深最深的恐懼!

  「你以為他跟你一樣飢不擇食?把我這棵草當寶,對我動手動腳嗎?」聽到這話,姬水晚忍不住笑了出來,感覺一股暖意流入了心房。

  「什麼草,對我而言,你是無價寶,我喜歡就好!不過晚兒,告訴我,你愛他嗎?」

  「如果是問十六歲時的我,我會告訴你,愛!但若是現在的我來看那段過去,我會告訴你,那只是迷戀,不是愛。當時他最多只是抱著我,但他的擁抱並不似你的這麼緊、這麼貼近;他僅會抱著我,念看情詩。

  當時,我跟爹提這事時,他僅是皺著眉,問我真的想嫁他嗎?我當然是回答非他不嫁!後來,他娘來跟我爹提親事,在他離開書院的前一日,我成了他的未婚妻。

  因為他和我有了婚約,他遲早是姬家的女婿,爹就資助他上州學的費用,並在他通過了科考後,還為他出了上京應試的盤纏。兩年後,他順利通過殿試,高中狀元,進入翰林院。爹寫了一封信到應天府給他,說我已經十八歲了,要他找時間回來準備完婚,否則再拖下去就太晚了。而這兩年爹也為他耗盡了大半的家產,就只是因為我說怕秦尚節吃苦。」

  只是當秦尚節回來後,卻像變了個人似的,趾高氣昂且不可一世。一見面就說爹想攀親附貴,施恩望報,竟想讓當今翰林院士,入贅到他一個小小書院院長的家裡?」

  我爹被這一氣,就生了場大病,臥床半年多。王海伯伯寫信告訴他爹生病了,基於人情道義,他也該回來探個病。沒想到他這次回來,就是要退婚!」

  「他說……他說我一個姑娘家……主動跟父親吵著要嫁人,有夫婦德,厚顏無恥,沒資格坐他秦家正室的位子,娶了我這樣的女子,只是弄髒了他的名聲。若我非他不嫁,硬是要賴著他,最多只能納為小妾,就是他最大的退讓了,他的正室是要留給當今聖上的二十一公主。所以要不就退婚,要不就乖乖當小妾。」說到此,姬水晚的臉上僅有淡淡的恨,畢竟秦尚節所言雖然字字不留情面,但其中也有部分是事實——當初的確是她去跟爹提說要嫁他的!

  「二十一公主?她不是今年才十八歲?那當時她也才十二歲!」這秦禽獸真是厚顏無恥,連十二歲的娃兒也想染指。

  不過,二十一公主又與他們齊家有關係,這一切難道真是命中注定?

  「嗯,聽王伯伯說其他的公主不是太小,就是有了婚約,所以二十一公主是他最適合成為乘龍快婿的一位。聽到這些事後,爹氣不過,寧可讓秦尚節退了這門親事,也不讓我受委屈。沒想到他退了親後,為了怕這事影響到他的聲譽,他就四處散佈謠言,說爹仗勢欺人,欺負貧門出身的學子,還說爹四處放話,如果沒他就沒有當今秦狀元!

  結果其他書院為了競爭便大肆宣揚這些流言,說德海書院是運氣好,有此天資聰穎的學生,而不是兩位夫子的功勞,若不是得秦尚節此門生,德海書院根本出不了狀元。我們萬萬沒想到在德海書院終於出了個狀元後,竟也成了眾人唾罵,眾人嫌的開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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