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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頁     寄秋    


  「我從沒想過和你爭什麼,我的心很大,想到世界各國看看,不可能局限於上海這塊小小彈丸之地,你防我防得毫無道理可言,難道你看不出我志不在此嗎?」鴻雁南飛,渡千山萬水。

  韓觀惡語氣稍重的繼續說:「我們不是兄弟嗎?非要手足相殘到一人倒下為止,你才會覺得滿意?」

  「兄弟……」韓習風低念著,彷彿第一次重視這兩個字背後的真諦。

  他不否認對三弟的憎惡,起因來自母親的眼淚,從溫書曼出現的那一天起,他母親明顯的受到冷落,甚至因為失去父親的寵愛而快速衰老。

  看到兩個女人並肩而站的神情,一個顯得落落寡歡,一個盈滿幸福的笑臉,這叫為人子女者情何以堪。

  潛意識裡,他想為母親討回應有的地位和尊嚴吧!所以他告訴自己不能輸,無論如何都要成為三兄弟中的佼佼者,不讓人看輕不忮不求的母親。

  「大哥,我在此向你立誓,除了謝家千金外,韓家的一分一毫我絕不取,你可以將我那一份留給小妹當嫁妝。」他絕無怨尤。

  「真那麼喜歡我的未婚妻?」韓習風眼底微微浮過一絲嘲弄的興意。

  「我愛她,我們這一世是為了相愛而出生。」即使身處炮火隆隆之中仍不改其志。

  「相愛呀……」他低喃著,無奈的搖頭一笑。

  愛是什麼呢?

  他不知道,也吝於去擁有,他只曉得男人要握有權勢,便有取之不盡的物質生活,包括嬌妻美妾,富貴榮華。

  要為了一個有點心動卻未動情的女子和兄弟撕破臉嗎?

  沒必要決裂到這種地步吧!怎麼說都是韓家子孫,出自同一血系,他要真為一己之私和面子問題傷了手足情誼,相信地下的祖宗也不會輕饒。

  「真令人動容呀!好個為相愛而出生,聽得我心頭萬蛇鑽動,好不感動呵!」真讓她想橫刀一斬,斷情截愛。

  「是你?!佐籐芳子。」原來是她。

  「韓大少,今日是你娶老婆的大日子,怎麼還有空閒來我這坐坐,真是蓬篳生輝呀!」她掩著口輕笑,媚態橫生。

  「新娘子都被你的手下帶走了,我想結束王老五的生活可不容易。」他的臉上並無怒色,冷靜得像在和人談一樁生意似。

  「咯咯……大少真是愛開玩笑,我這些不成材的手下哪敢動你的人,當著整個上海的大人物面前令你顏面掃地呢?你這話可折煞人了。」她一揚綴著羽毛的折扇,裝羞地拋了個媚眼。

  這是日本兵駐紮的營區,身為佐籐大佐的養女兼情婦,自是與他同居一處,同樣地住在兵團圍繞的日式屋舍裡,四周是比人高的圍牆阻隔里外。

  佐籐芳子在日本營區的地位並不低,僅次於佐籐大佐,她的特別背景相當受到日本天皇的看重,因此給了她不少特權,方便她在大中華的工作。

  所以,她的手底下也有數名類似忍者的武士供其差遣,從事秘密任務,為皇軍剷除異己。

  「芳子小姐……不,愛新覺羅·雪玉格格,明眼人不說瞎話,開出你的條件,用不著兜著圈子吊人胃口。」橫豎都得交惡,何需多言。

  推推鏡框的韓觀惡一語道出她的真實身份,不僅聞言的韓習風為之訝異,就連佐籐芳子本身也倍感意外,眼露驁色的沉下臉。

  「既然韓樣這麼爽快,我也不拖泥帶水,我要韓家一半的財產充實皇家軍備,還要韓氏商行每年三成的營利,做為我個人小小的私用,意下如何呢?」她要韓家的一切成為她的囊中物。

  「你不認為貪心了點嗎?」人心不足蛇吞象。

  她開懷的仰頭大笑,眼媚如桃。「第二,我要你三少爺大紅花轎抬我過門,遊街過市昭顯中日友好關係,讓每個人都知道你對天皇的忠心和崇敬。」

  「辦不到。」一句話。

  「辦、不、到?」左眉揚高,露出陰佞的冷意,「你不想要那兩個女人的命了嗎?」

  他笑著回應,氣定神閒,「我怎麼曉得她們還活著,也許這只是你的障眼法,虛張聲勢好達到目的的手段。」

  請將不如激將,與其硬闖救人,不妨由她主動將人帶出,省得多花一番工夫處理,重兵環伺下的他們不見得能安然離開。

  如今之計只能見機行事,走一步算一步,先救人再談其他。

  「哼!你不信我?」她以扇擊桌,怒不可遏;「來人呀!把後堂的貨給我帶出來。」

  貨?

  韓氏兄弟有默契的相視一眼,對她把人用貨物來形容感到相當不以為然,但他們並末表現出來,視線很快地看向被黑布罩頭的兩道身影。

  一般高矮,一般身形,除了衣著上的差異外,根本分不出清誰是誰。

  「咱們來玩個有趣的俄羅斯輪盤遊戲,一把槍一顆子彈,看她們兩個誰比較幸運。」

  佐籐芳子將一把左輪手槍槍口指向左側女子的太陽穴,做勢要扣扳機。

  「等一下!」韓觀惡大叫,一滴汗由額角滴落。

  「怎麼,這個不行呀!那換下一位。」她又將槍口移位,對著右側女孩眉心。

  「住手!」這次換韓習風一喊,眼中流露出緊張神色。

  「唉!這也不行,那也不行,你們好歹說說看誰來當目標較適宜呢?」佐籐芳子故作苦惱的發著嗔,左輪手槍在兩女間比來比去。

  「你如何?」忽地,一道身著勁裝,半蒙龍形面具的男人撞破紙窗而入,一把刀穩穩地往她頸上一擱。

  「你是……龍隱?!」該死,他為什麼會在這裡?

  「正是在下,幸會了。」來者以單手做出輕佻的飛吻動作,故意調戲地朝她頸間一撫。

  韓習風眉頭微微一皺。如此放浪的模樣好似他極熟的一個人……

  「你好大的膽子敢闖進日本軍營,你以為能活著走出去嗎?」抓到他,她會大受讚揚,擺脫佐籐大佐掌控。

  「龍隱」是地下情報組織首領之一,主要竊取日本軍情和解救愛國人士轉往後方,破壞日本軍隊在中國戰區的聯結。

  「喔!真是不好意思,我忘了告訴你這朵美麗的毒玫瑰一句話,我帶了一份禮物要送你。」

  「什麼禮物?」她有不好的預感。

  他當著她的面屈起手指開始倒數,「十、九、八、七、六、五、四、三、二、一,煙火要放了。」

  話一落,一陣轟天的爆炸聲狂捲而來,地面為之震動地驚動整個上海市及鄰近鄉鎮,炫麗的火花燒紅了半邊天空,猶如慶典上的煙花。

  供應東北地區彈藥的軍火庫,毀於一旦。

  好一份盛大的禮物。

  第十章

  「哎呀!你這小冤家,說要帶人家上洋人的餐廳吃什麼義大利面,怎麼繞著繞著繞到火車站了?」難不成他來月台送行。

  「嘖!露露寶貝,你要有耐心點,我來托運件東西,馬上就帶你去吃頓好料,別心急喔!親親。」韓習雨低頭就著豐艷的唇一啄,流里流氣地吃大明星豆腐。

  「誰急了,我是腳痛,人家這雙鞋不怎麼合腳,走起路來硬是彆扭。」淡妝輕掃的阮星露嬌嗔的埋怨,蓮步輕踩不肯快行。

  「好好好,待會兒買雙新鞋給你換上,你再忍耐一下,別揪著臉讓我心疼。」這人可真多呀!

  上海最大的軍火庫一夕全毀,皇軍設於上海的軍營遭受重大損失,傷亡無數,駐守營地的佐籐芳子遭到上級嚴厲的譴責,被押解到東北,聽說不久後下落不明,有人發現疑似她的女子死在日本人的毒氣室中。

  因為彈藥爆炸一事,所有的商場名人都受到嚴格的盤問及嚴密監視,自顧不暇哪能顧及其他,韓家喜事未能完成倒是其次,沒幾人有心思提起。

  擁擠的火車站一如以往的擠得水洩不通,擁著美麗女伴的韓二少也參雜在其中,看似愜意地慢慢踱步,實則東張西望地似在尋找什麼,放浪的神情中微帶一絲急切。

  「你說的喔!可不能再失言,老用話蒙我。」這沒心沒肺的男人最會騙人了,偏她就吃這一套。

  「喲!我的小寶貝,不就失約一次嘛!幹麼老掛在嘴上發酸,我這不就在補償你了。」該死,究竟在什麼地方?火車要進站了。

  「還說呢!我的韓二少,在這人擠人的月台有什麼好玩的,你別又誆了我,害我趕不上登台。」香汗淋漓的阮星露沒空拭汗,才停了一步就被他推著走。

  「放心,我若是再做一次小人,就罰我包下你的主場,讓你場場演唱都紅得令人嫉妒。」上海是待不下去了,也許該去北京。

  「你呀!就這張嘴甜,哄得我掏心掏肺地把人都貼給你,你可別負了我。」她知道他的承諾不是真的,可愛聽又有什麼辦法。

  「是,絕不負你,我……有小偷,你這賊痞子竟敢偷到我二少爺身上,被我逮著你就完了。」

  人來人住的場所難免有不良份子混跡之中,習慣甜言蜜語的韓習雨漫不經心的一應,隨即警覺地發現有人在打他皮夾的主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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