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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頁     寄秋    


  趙梓林和朱德昭太貪心了反而自食惡果,皇上並不愚笨,早就想剷除這些心懷不軌的藩王勢力,隱忍多年就待今朝。

  顧蘭農看趙梓林的眼神滿是不屑、譏誚、輕蔑,還有更多高高在上的冷傲,似乎趙梓林才是一隻螻蟻,他兩指一伸就能揉成碎片。

  趙梓林最無法忍受別人瞧不起他,他一直想出人頭地,做族人眼中稱霸一方的王侯,而不是順理成章地繼承爵位,承先人餘蔭,就像被施捨。

  其實老太君當年也生有一子,聰明伶俐,天資過人,粉雕玉琢,白嫩可愛,深受老爵爺的疼愛,有意將世子之位傳給他,當時都上奏朝廷冊封了。

  但是世子不到十歲便因天雨路滑而失足落水亡故,老爵爺京慟不已,沒幾年也撤手人寰。

  沒人知曉這件事是出自人為,只有趙梓林,他親眼目睹已逝親娘留給他的嬤嬤將年幼的世子丟入湖裡,站在岸邊看他溺死了才離開,而他被立為世子。

  因此他發誓為要爬上更高的位置就要不擇手段,在遇到有相同野心的和親王后,兩人一拍即合,合謀錦繡江山。

  「某人是誰?叫他出來讓我瞧瞧,我趙梓林還不需要向人搖尾乞憐,就算皇上不念舊情要我賠上全府,我也不低頭求人。」

  他把皇上也拖下水,諷其不辨忠奸,誤信佞臣。

  被顧蘭農一激的趙梓林竟真不知死活,在重兵圍困下有意一搏。只要有命在,還怕不能東山再起嗎?

  說話之時,他將身側的妻子推向鐵大福,意圖奪刀相搏,他好脫逃。

  但鐵大福身手不凡反應力是從無數場戰役中磨練而來,他一見有道黑影撲來,二話不說的拔刀一送,穿透身軀,反手一抽,噴灑而出的鮮血染紅一地。

  「娘!」被人鉗制著、剛被拖到大廳的趙無痕見狀,驚恐的大叫。

  鐵大福皺眉,沒想過殺一個弱女子。「咳!不能怪我,在戰場上,見到有人靠近,一律一刀了結,以防是偷襲或刺殺,我還要留著命娶媳婦。」

  「是不怪你,若沒人將她推向你,她也不用死。」夫妻本是同林鳥,大難來時各自飛。

  這句話用在自私自利的趙梓林夫妻身上,再貼切不過了,為了求生,丈夫可以狠下心讓妻子送死。顧蘭農冷笑著拍拍下屬的肩膀。「兄弟,你娘的仇報了一半了。」

  趙無眠走進大廳,左手摶著貪生怕死的親兄弟。「我在後門撿到這逃犯,他正打算逃走,我這算不算大義滅親,將功折罪,侯爺的謀反大罪少算我一個?」

  「是你?」看到向來無用的庶長子,被其它士兵抓住的趙梓林雙目不禁瞠大,不敢相信他在危難之際非但不伸援手,反置親弟於險境。

  「哈——當然算大義滅親,有趙大少爺這般忠君愛國之士是我朝之福,本將軍一定上稟皇上免你死罪,算你一份功勞。」顧蘭農大笑著拱手一揖,似為趙大少的忠義行為感到敬佩,但在作揖時瞪他一眼,怪他來得太晚。

  一刀斃命未免太便宜朱纖曼了,至少要讓她睡破席、吃餿食、穿破衣,受足一切苦頭。

  「有勞將軍提拔,在下感激不盡。」作戲誰不會,趙無眠回禮一揖,態度謙遜道。

  「好說,畢竟這世上有仁有義的好人不多,別像你父親一樣走錯路,一失足就回不了頭。」顧蘭農輕蔑地一看臉色灰敗的趙梓林,為他棄妻自保的行徑感到很不恥。

  趙無眠故作羞愧地掩面一歎。「子不言父之過,他做了再多的錯事也是我的父親,不能勸其改過而任其沉淪,亦是為人子之過失,我有愧於心。」

  娘,外公,各位舅舅,以及枉死的將士,我趙無眠替你們討公道了!

  「孽子,你竟敢出賣自家人,賣弟求榮好脫罪,你簡直辱沒祖宗顏面,豬狗不如,不配為我趙家子孫。」趙梓林快氣瘋了,怒罵長子的見利忘義、背祖忘宗。

  「豬狗不如?」向來溫和的男人目光瞬間銳利如刃,森冷氣勢迸發而出,「父親可是在反省已身,為這些年的喪心病狂而痛心疾首?你犯下諸多惡行如同禽獸,身為兒子的我也只能大義滅親,盡最後一份孝心。」

  「你你」趙梓林面色漲紅,一口腥氣湧至喉間。

  「還有,孩兒忘記告訴父親,證據是孩兒代替你老人家呈給皇上的,皇上十分欣喜的收下,大讚孩兒一片孝心。」

  「什麼,是你?!」趙梓林吐出一口血。

  趙無眠目光一厲,語聲冷然,「我娘、我外祖父在黃泉等你去贖罪,一路好走了。」

  「你……原來你……恨我……」趙梓林雙肩一垮,忽覺疲意,神色頏然地望著已無氣息的妻子,滿心絕望。

  「押走,一個也不落下。」

  顧蘭農的話一落下,侯府內哭嚎聲四起,唯一安靜的是秋錦院,邵小蓉還抱著江成濤玩沙包。

  尾聲

  一場長達二十年的謀反大業,到頭來是抄家滅族的蕭瑟結局。

  柳夜山率大軍壓制了和親王的叛軍,二十萬將士被策反的約有一半,另一半在朝廷大軍的武力之下投降了,輕輕鬆鬆地瓦解這一次的兵戎之爭。

  企圖逃出城的朱德昭在北城口被攔下,他連逃走都浩浩蕩蕩的,十幾輛大車裝滿近年來搜刮的民脂民膏,帶上的家眷除了正妃和兩名側妃,以及世子朱玉鴻、嫡女朱玉鳳,居然還有三十幾名如花似玉的女子在車隊中,留下蹤跡讓禁衛軍追上。

  征南將軍席復久是紙糊的老虎,看似饒勇善戰,其實是爭功諉過的繡花拳頭,放下鋤頭、重拾兵刃的曲家後人一到來,馬上嚇得棄劍求饒,把頭磕到破了也不敢。

  文武百官牽連甚廣,有百人下獄,十五戶勳貴人家遭到眨職或削爵,抄家者不在少數。

  皇上仁厚,罪不及親家,雖未滅九族,但參與謀反一案的官員大多遭到流放,家產充公,其家眷的日子自然是不太好過,想要如往日那般風光,大概是癡人說夢了。

  主謀朱德昭削去親王爵位,小王爺朱玉鴻奪其世子封號,父子二人與其妻妾子女眨為庶民,終身圈禁於皇莊,無詔不得擅自進出,派有五千重兵防守四周。謀士及從犯則一律斬首示眾。

  至於有功者都得了皇上的賞賜,趙無眠也在皇上命令下帶了邵小蓉入宮,而皇上並未計較他安排假的江淡雪出嫁之罪,甚至認為邵小蓉有功的給了賞賜,一番交談相處後也很喜歡她,時不時就召她進宮——

  「你剛說這叫什麼?」明黃長袍繡著五爪金龍,碧綠色的玉扳指價值不菲,而這全國身份最尊貴的男子手上拿著數張紙牌。

  「撲克牌。」

  「撲、……撲刻牌?」明明是紙做的,哪有刻字?他把牌藏到袖裡。

  「皇上,你怎麼好的不學盡學壞的,居然還偷牌,這是作弊行為,一國之君。可帶頭使壞,萬一上行下效,國將腐敗,不可不慎。」哪有人輸了不認帳,偷藏牌在袖子裡。邵小蓉眼尖,一見到馬上嚷嚷起來。

  「你哪只眼看見朕偷牌,是不小心掉到朕袖裡,普天之下還沒人敢指著朕鼻頭大罵,你這那腦袋不要了是不是,朕隨時可以摘了它。」還敢頂嘴,真是活膩了。

  「皇上,對就是對,錯就是錯,你不能睜眼說瞎話,你偷的技巧那麼拙劣,民婦一眼就瞧見了,你怎能以死罪逼民婦顛倒是非。」皇上是賴皮鬼。

  「朕拙劣?」皇上氣呼呼地吹鬍子瞪眼,很想巴她後腦勺。「敬之,你這媳婦兒是怎麼回事,沒教好就不要帶她出來丟人現眼,朕是九五之尊,她當朕是市井小民。」

  一陣爽朗的笑聲響起,趙無眠笑看跟一國之君在玩牌的妻子。

  「皇上,臣早說過她是個膽大的,只有她不想說的,沒有她不敢說的話,膽子大到老虎都敢捉來砍幾刀,連臣都是她口中的『受災戶』,受害頗深。」唉!家有惡妻,夫綱不振。

  趙無眠字敬之,由外祖父所取。

  「哼!讓朕一回會少斤少兩嗎?她贏得樂呵呵,朕輸得灰頭土臉,為人臣子有這般不識好歹,不敬君上嗎?簡直豈有此理。」

  「皇上,你第一錯,錯在拙荊是個貪財的,你拿金豆子跟她賭,她當然非贏不可了,第二錯,她本來就是不要臉皮的,跟她講道理是皇上吃虧,沒規矩是祖母縱出來的。」他也有一半責任,但他絕對不會承認。

  「嗯!嗯!甚是、甚是,朕受教了。」果然不要臉天下無敵,他得把這一招學起來,日後那些老古板再逼他納妃立嬪,選一堆貌不美、品性不佳但卻是重臣之女的女子來殘害他,他就臉皮厚到底,表面虛應,實則充耳不聞。

  皇帝這位置不好坐,白日忙國事,得和臣子們鬥心計,夜晚後宮也無法放鬆,喜歡的嬪妃不能寵,不愛的嬪妃也得照顧,只為平衡朝廷勢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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