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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頁     艾佟    


  看著眼中流露出淡淡哀傷的她,他感覺自個兒的心在抽疼,她究竟遭遇什麼樣的事?她不過二十歲,卻好像歷盡渰桑,她應該有很深的怨和恨,可是,他不但毫無感覺,甚至覺得她太過善良了。

  「謝謝你,我心情變好了。」張水薇對他揚起燦爛的笑容。

  她的笑容真的很美,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重重敲在他的心上,可是回到莊子,他眼前徘徊的依然是帶著淡淡哀傷的她。

  第三章  應州的傳聞(2)

  夜裡,翻來覆去,他輾轉了一夜,隔日一早,他與張伯斌一起練完劍,便急匆匆的跑去置物間找她,此時她通常在置物間整理草藥,可是今日卻不見人影。

  雖然急著想見她,可是他也不好闖進姑娘的閨房,只能等她派伊冬來喚他一起進城驗屍或幫人看病,要不,總會在莊子某一處幫忙雜事時見到她。

  可是,這一日過去了,他還是沒見到她。

  他想,沒關係,明日總會見到,可是一連好幾日,趙平瀾連個聲音都沒聽見,就是伊冬也不見人影,不得已只好找上張柏斌。

  「這幾日為何不見小姐?」

  「有事?」雖然不再時時將趙平瀾當成歹人,兩人甚至不知何時養成每日對上幾招的習慣,張柏斌還是對他充滿防備,沒法子,盡避留了鬍子,看不出來那張臉生得多俊,可是,那雙眼睛實在太明亮了,看起來就是很有勾人魂魄的本領。

  「小姐不用進城驗屍嗎?」

  「你很喜歡她去驗屍嗎?」張柏斌好像被踩到腳似的哇哇叫,想到嬌滴滴的妹妹在死人身上「摸來摸去」,這一直令他難以接受,可是那個解剖屍體乾淨利落的華神醫堅持死人是習醫者的「好師傅」,他不敢反抗她,也只能摸摸鼻子接受這件事。

  「不是,只是吳知縣好像更信任她。」

  這倒是事實。張柏斌撇了撇嘴,終於老老實實的道來,「我讓妞妞乖乖待在房裡不准亂跑。」

  趙平瀾顯然不明白他的意思,為何要她像孩子似的待在房裡?

  見他迷惑的神情,張柏斌一頓,不甘心的又吐出話來,「她身子骨不好,過了中秋以後,能夠不出門就不出門,免得染上風寒。」

  「她身子骨不好?」

  張柏斌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。「看不出來是嗎?」

  是啊,她總是充滿活力,且她自個兒是大夫,豈會不知道如何調養身子?

  「三年前妞妞出過意外,差點就中毒身亡。雖然因為華神醫的保命丸解了毒,可是傷了喉嚨,也傷了身子,尤其到了冬日,還得三日泡一次藥澡,以便身子能保持溫暖抵禦寒氣,若不小心染上風寒,那可是蝕骨之痛,且日日離不開藥澡,就怕承受不住咬舌自盡。」張柏斌不想跟他說太多了,明明「妞妞怕冷」四個字就能解決,他偏偏不知不覺越說越多。

  趙平瀾驚得說不出話,難以想像溫暖柔和的她,身體竟承受如此大的苦楚。

  張柏斌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趕緊補充道:「你莫要同情她,她從來不覺得自個兒可憐,家裡人人寵著她,就是爹都要聽命於她。」

  他不會可憐她,只是心疼她,明明是嬌貴的玉瓶兒,卻堅韌如雜草……她是多麼豁達開朗,又多麼值得尊敬……他能為她做什麼?

  「平日總見她東奔西跑,如今只能在房裡,想必悶壞了。」

  「這你不必擔心,爹就是怕她悶壞了,在房裡給她弄了一個小書房,滿坑滿谷的書夠她消磨了。」

  「是嗎?」

  「我看悶壞的人是你吧。」張柏斌忍不住說道。

  趙平瀾不再言語,轉身走回竹林。

  「喂,我話還沒說完,怎麼就走了呢?你不知道這樣很失禮嗎?以後有事別求到我面前,我什麼都不告訴你……」慢著,他剛剛都說了什麼?他會不會說太多了?張柏斌懊惱的拍一下嘴巴。華神醫總是說他大嘴巴,能說的不能說的都會自動自發從他口中跑出來,還真是不假!

  張水薇裹著斗篷,窩在榻上,一會兒研究手上的棋譜,一會兒看著几上的棋盤,一會兒又對著窗外的景色發起呆。

  三年了,她還是不習慣這種日子——大家將自個兒當成玉瓶兒嬌養,好像不小心碰了那麼一下,她就摔壞了。其實,她一直很用心調養自個兒的身子,只要注意保暖,就不會輕易染上風寒,可是,身邊的人總覺得不放心,非要搞得草木皆兵,別說是進城,就是出房門都好像做錯了。

  她不喜歡身邊的人為自個兒擔憂,索性安安分分的待在房裡,況且待在房裡只要裹上一件斗篷,出了門卻是一件又一件……師傅說像不倒翁,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,師傅便畫給她看,看了,她只想歎氣,若是娃娃,那真是可愛,落在她身上……唉!真醜!

  敞開的門上傳來敲打聲,趙平瀾的聲音傳了進來,「小姐,是我。」

  張水薇收回視線,抬頭看著隔開前廳與小書房的竹簾。「進來。」

  過了一會兒,趙平瀾推開竹簾走了進來,他手裡抱著一個未上蓋的木箱子。

  張水薇疑惑的挑了挑眉,趙平瀾也不解釋,直接將木箱子遞到她面前,她往木箱子一探,兩眼瞬間一亮。「好可愛哦!這是哪兒弄來的小白貓?」

  「我進城尋了好些天了,前日從車馬行那兒得來的。」他根本不知道郎先生從哪兒弄來這只白色長毛貓,不過,卻是藉著車馬行送到他手上。

  「這應該花了很多銀子吧。」張水薇扔掉手上的棋譜,伸手將躺在棉布上頭的白色長毛貓抱了起來。

  「小姐給的銀子一個銅板也沒花,這隻小白貓是車馬行的夥計撿來的。」自從趙平瀾擔任張水薇的護衛後,張水薇就給了他月錢,跟伊冬一樣,一個月二兩。

  「怎麼可能?上哪兒撿到如此漂亮的小白貓?」

  趙平瀾早知道想取信於她不容易,已經備好了一套說詞。「我看這隻小白貓應該是被遺棄的,前日見到它的時候,瘦得奄奄一息,這兩日我給它餵了羊奶,確定可以養活它,這才送來給小姐。」

  如此一說,張水薇倒也信了,輕柔的摸著瘦弱的小白貓。「怎麼突然給我尋貓?」

  「我聽說小姐入冬就不便出屋,小姐成日待在屋裡應該很悶吧。」

  頓了一下,張水薇語帶無奈的道:「三哥哥說的嗎?」

  「多日不見小姐,也不知小姐是否身子不適,便問了三少爺。」

  「其實,我沒這麼嚴重,不至於出個門就會染上風寒,只是出個門,衣物總是一件又一件往身上穿,弄得好像不倒翁,連路都不會走了,索性待在房裡不出門。」她不喜歡他可憐、同情她。

  「不倒翁?」

  「一個胖得倒不下來的娃娃。」

  趙平瀾在腦海中想像了一下,忍不住噗哧笑了。「應該很可愛。」

  張水薇懊惱的噘著嘴。「你真要見到我像個不倒翁,肯定會取笑我。」

  「不會,絕對不會!」趙平瀾什麼樣的美人兒沒見過,可是看著眼前的她,他記不得任何一張容顏,只覺得她美得教人癡了。

  懷裡的小白貓發出喵喵聲,張水薇再一次將注意力放到小白貓身上。

  「我給你取個什麼名字呢?你看起來這麼瘦弱……瘦瘦?弱弱?嬌嬌?」張水薇連搖了三次頭,顯然她都不滿意。

  「我看它很瘦小,小姐不喜歡『瘦瘦』,不如『小小』好了。」

  「小小嗎?」張水薇默默念了幾遍,點著頭摸摸小白貓。「好,小小。」

  「它很愛乾淨,我會幫它洗澡。」

  「謝謝。」這份禮物連一個銅板都不用,卻是她收過最珍貴的禮物,他費心為她四處尋貓,這份心意非金銀可以計算。

  「小姐喜歡就好。」

  「小小,我教你下棋好嗎?」張水薇調皮的用鼻子蹭了蹭小小,小小好像在回應她似的喵了一聲,逗得她咯咯笑了。

  趙平瀾早就看到几案上的棋盤,這會兒終於有機會毛遂自薦了。「小小只怕學不來,不如,我來陪小姐下棋好了。」

  「你……算了,連伊冬都躲得遠遠的,你還是別自討苦吃了。」雖然伊冬這幾日因為廚子病了,不得不進廚房掌勺,打理眾人的三餐,可是說到不必陪她下棋,她可是笑得闔不攏嘴。

  「我遇過各式各樣的對手,還應付得來,不過,我以為小姐不喜歡下棋。」趙平瀾將木箱擺在地上,逕自在几案另外一邊的榻上坐下,將棋盤上的棋子收回棋筒。

  「我棋藝不精,當然就提不起興致。」

  「小姐當下棋是一種樂趣,不去想輸贏,就是下得一手臭棋也無妨。」

  因為她老想著輸贏,下棋才變得一點樂趣都沒有嗎?張水薇歪著腦袋想了想,她確實不喜歡下棋輸給人家的感覺,不過,說她在乎輸贏倒也不是,只是輸了顯得她很笨的樣子……過去有些事多多少少還是會左右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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