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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頁 陽光晴子 她覺得他沒有說真話,但看他動筷子,她也不好再說什麼,只是覺得他反而沒有那一夜來得好接近,明明俊臉上帶著笑意,但就是有股疏離感。 桑德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飯,後來乾脆直接吃起甜點。 他濃眉一蹙,「這是壞習慣。」 「呃,」她粉臉微紅,「是,我會改的。」 明明很愛吃,但夫君都開口了 ,這會兒也只能將甜糕放下。 那副想吃又不能吃的可愛模樣,令他幾乎沒有思考的就脫口而出,「吃吧。」 「咦?」 「想吃就吃吧,但下回還是吃了正餐再吃,免得壞了身子。」 他終究還是寵了她!他真不知該不該打自己一拳?! 她露齒一笑,「夫君真是個好人。」 「那你呢?你是什麼樣的人?」 「我是——」她一臉認真的想著,也認真的看著他,直覺告訴自己,這個答案很重要,「我是個想當好你妻子的人,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許不會一生一世,但只要當夫君的妻子一天,我就會好好伺候你。」 朱定康蹙眉,「為什麼你認為我們不會在一起一生一世?」 因為她是有任務下凡的嘛,一旦任務結束,她就會離開。 他注視著她久久,卻見她低頭閃躲他的目光,「怎麼不回答?」 面對他的咄咄逼人,她感到不安,平時反應就不太靈光,這會兒更是答不出話來。 「還是我替你回答?因為你是帶著任務嫁進來的,是嗎?」他似笑非笑的問。 桑德猛地一抬頭,又驚又慌,「夫君怎麼知道?那可是天機啊!」 「天機?!」他兩眼一翻,覺得可笑極了!「四皇子的心,路人皆知。」 她滿心疑惑,想了又想,這才明白,「夫君你誤會了——」 「沒什麼好說的,如果我會選邊站,當初就不會選擇當商人。」他隨即起身,「公主慢用。」眸中閃過一抹令人不及察覺的抑鬱之光。她的誠實,讓他勢必得跟她保持更遠的距離。 這一晚,他還是沒回新房睡覺,但桑德仍然不明白,她何時曾要求他選邊站。夫君會不會想太多了? 罷了,腦子長在他身上,就隨他想吧。 只有天知道,她的試煉期有多長?也許,她很快就得回天上去了。 第4章(1) 接下來的日子,新婚夫妻就維持著相敬如賓的關係,兩個人都很忙,朱定康的生意版圖跨足到陶瓷業,海外貿易逐漸熱絡,洋人對中國陶瓷相當有興趣,嗅到商機的他,特別派人分別前往各名瓷窯帶回各大窯系的作品,一一瞭解其特色,決定投資的目標,忙得不可開交。 至於桑德,雖貴為公主,但言行舉止一點都不像,她沒有架子、善心氾濫,化緣的窮和尚天天上門,她總熱情給齋飯,盡心對待;哪裡需要濟弱扶貧,她也絕不落人後。 拜如此親民、善良的妻子所賜,朱定康走在路上,不少讓妻子的仁德照顧到的百姓們,莫不感恩的向他行禮,他總是帶笑回應,但心裡想什麼,永遠沒人知道。 只有他自己清楚,他的心為被她撒出去的錢在淌血,幾欲發狂,卻無法也不打算阻止。 妻子的一舉一動,每天都有人向他回報,除了知道她四處佈施外,他還知道她日常的活動。 雖然出身皇室,身上也有那股貴氣,但她親和力強、溫柔善良,除了三餐要有甜點這唯一的要求外,錢莊裡的人吃什麼,她就吃什麼。 備妥的雪片糕、芝麻薄脆片、松子糖、杏仁糕、松花糕、玫瑰糕……也絕不會獨享,她不是個吝嗇的主子。 他自然也不是小氣的丈夫,要管事隨意去買一堆,任她吃到飽、吃到吐,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。 不同於他與父親及家人間的淡漠,她會主動前往一街之隔的相國府,對父親噓寒問暖,善盡一名媳婦的責任。 兩人的話題,聽聞是三句不離他是否有出將入相的意願。 令他意外的是,陪同前往的侍從回報說,她總是不厭其煩的回答,「夫君正在做他愛做的事,我只會支持,不會干涉。」 聽說,他爹總是笑得尷尬。 她也不喜歡乘著駟馬高車來回,覺得騎馬較方便,只要聽聞哪裡有人病了、餓了,貴為公主的她備了吃的跟銀子,一蹬上馬兒,就策馬奔去。 據聞皇室的人對他放縱桑德的行徑不以為然,但她嫁了人,進了朱家門,他們便沒立場說什麼。 再說,老皇帝喜愛的妃子中,沒有荷妃,更甭提桑德的親娘早已香消玉殞,父女情本就薄弱,老皇帝已準備要把皇位傳給太子,再待一、兩年,祈鎮羽翼豐了,就讓他正式親政,因此,皇帝老子的日子過得極為悠閒,不太管事,且後宮三千,兒女眾多,桑德嫁給他後,更不會是他皇帝老爺要管的事了。 此刻,在大大的陳列室裡,擺滿了定窯、約窯、官窯、汝窯、龍泉窯、景德鎮窯的瓷器,它們顏色各異、釉色滋潤、造型多樣,尤其是眼前這光澤晶瑩的定窯瓷器,特別吸引他,白淨無瑕,像極了某人……她有張白瓷般晶透的臉,而這段日子,她過得相當逍遙…… 朱定康望著窗外林木圍繞的院落,又回過頭來,看著放在桌上的邀貼。 遲疑了一會兒,他步出屋院,喚了總管,將他的愛駒從馬廄拉來後,策馬直奔開元錢莊。 毫不意外,一串人龍長長的排在錢莊大門外,但出乎他意料的是,隊伍中並非都是他預料的貧困百姓,竟還有眼熟的富豪仕紳、王公貴族?! 他扯了韁繩停下馬兒,錢莊的夥計一見到他,立即迎上前來,接過韁繩。 管事也立刻走了出來,他一進錢莊,這才發現裡面並未被人群擠得水洩不通,而是只有桑德的那個櫃檯前排了人龍。 櫃檯後方的她,眉宇之間流露著真摯無偽的動人神韻,散發出一股就是讓人想要保護她的氣質,美得令人屏息。 「這是您的銀兩,請到另一邊填寫借據。」 雀兒則在另一邊擺了張桌子幫主子的忙。 朱定康抿緊了唇,只是遠遠看著,但隊伍中有些熟悉且常上煙花樓的老面孔,一看到他,連忙頭低低的,擺明了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,根本是來看公主的! 「姑娘,你要存要借?」桑德溫柔的問著櫃檯前的客人。 「呃,我要借,而且,說不上是姑娘了,我是兩個孩子的娘呢,桑德公主。」那名少婦羞澀的朝她一笑。 「你丈夫真幸福,你看來就像個俏姑娘。」 「真的嗎?」少婦又驚又喜,因為近日她丈夫常常嫌她醜。 公主會不會太善良了?黑的也能說成白的,少婦年紀是輕,但其貌不揚,再加上生活困苦,皮膚看來又乾又澀,根本是黃臉婆一枚!雀兒不禁在心中嘀咕。 善意的謊言吧!有些人忍不住吃吃偷笑。 但公主說的話,誰敢有意見?少婦拿了借的銀兩,像個少女般,羞紅著臉快樂的離開。 朱定康站在一旁,凝睇著她。不同於他,她善於誇獎人,更樂於傾聽。 時間慢慢流逝,他就看著一個又一個人帶著滿腹心事而來,卻帶著笑容離開。 他望著她那張美麗的臉龐,不得不承認她有一副悲天憫人的好心腸,可憐的是他的銀山又缺一大角了。痛! 此刻,走近窗口的是城東杜員外,為人刻薄、吝嗇,唯一捨得花大錢的事就是到青樓玩女人。 「公主,我、我……」杜員外看著公主猛吞口水。 「你要存要借呢?這位爺爺。」 「爺、爺?」他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,「公主,小的今年才四十啊。」 「四十?可你看來氣虛浮腫,不像壯年。」她說得直截了當。 「噗噗……」不少人忍俊不住低聲竊笑,立即引來杜員外的一記大白眼。 「呃,抱歉,我太誠實了。」她一臉尷尬。 「噗噗……哈哈……」還是有人受不了的爆笑出聲。 杜員外終於受不了大家的訕笑,甩袖走人。 而她才後知後覺,「我好像愈說愈糟……」 瞧她粉臉兒因微窘而紅通通,那傻愣的樣子煞是可愛,朱定康的嘴角不由得也往上揚。 再來是住在北城的萬富商,分明不是要借錢,卻故意磨磨蹭蹭的,想說又不想說,一會兒又咳聲歎氣,說什麼一言難盡,但一對上她的眼睛,臉色便微紅,根本另有意圖! 偏偏那個小笨蛋還認真安撫,「沒關係,我會耐心聽,你別難過,你欠很多錢嗎?」 她視力肯定有問題,沒瞧見那姓萬的穿金藏銀?!他簡直要抓狂了。 他繞到後面,示意管事也跟著他,來到窗口後方,聽到那傢伙還在說著雜七雜八的無聊事兒,他瞇起黑眸,一把扣住還聽得津津有味的她,手臂拉她起身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