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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頁     寄秋    


  他們此刻欠缺的是時機,大軍物質已然備齊。

  「別到最後把我拖下水,王爺可是跟我保證過只取鳳瑤國,不會有所異動。」他也得一防,不能由著人擺佈,否則狡兔死走狗烹,沒能有個好下場。

  哈魯眼露輕蔑地朝身後的侍從一彈指,一箱黃澄澄的金子立即送至中年男子面前。「這些夠了吧?買你對騰龍的忠心。」

  一看到閃得刺眼的黃金,他笑得嘴都合不攏。「王爺如此厚愛,我自當肝腦塗地,絕無二話。」

  「小皇帝那邊……」

  中年男子瞇起的小眼睛滿是貪婪,毫不掩飾對金錢的渴望。「七星運行,國之昌隆,紫微日出東方不宜出兵,我朝皇帝親政未久,對五行推算之術頗為在意。」

  「好,拖住他,別妨礙王爺用兵,大業若成必再備上厚禮一份,你可要好好表現。」哈魯神情更加不屑。果然是貪利小人,一小箱金子就能讓他哈腰效命。

  「一定,一定不負王爺所托,我……」急促的腳步聲趨近,他收起滿臉的餡媚笑意,正色莊嚴地朝門外喊道:「誰在廊上奔跑?」

  「師父,是弟子清風,皇上有旨命師父即刻進宮,有要事相商。」藍衣長袍的小道士端跪門前,神情恭敬。

  「為師知曉了,盼咐下去,備轎。」不會又和皇后吵架了吧?這對少年夫妻感情雖融治卻愛鬥嘴,常常吵得一發不可收抬,得靠他去排解。

  「是。」清風應聲離去。

  中年道長一拂灰袍,朝哈魯將軍一抱拳,信步走出禪房,「正大光明」的金漆匾額高掛牆上。

  此時,在鳳棲嵐及墨盡日墜落的懸崖邊,出現一道月牙白身影,長髮以一條玉帶繫於身後,衣袂隨風輕揚,目光淡然地望著懸崖底下。

  驀地,此人做了一件教人難以置信的駭人舉動,竟然尋死般的縱身一躍,直往崖底墜去。

  只是此人武藝過人,手足輕巧地避開尖角利石,借力使力掌拍腳踏石塊緩和下衝的力道,使己飄然落地,身上的衣物竟無一處割裂,安然落於微泛鐵色的崖底。

  白浪奔騰,江水蜿蜒流向山林盡處,人影一刻不停留的再度施展絕妙輕功,一路順流奔馳,不見停頓,原無表情的臉上也出現急迫。

  急行約一個時辰左右,一道暗紅引得目光停駐,再定睛細看,紅色清晰無比。

  「公主……」來晚了嗎?

  她生,你生,她亡,你亡一

  主人的聲音猶在耳際,不敢稍忘,這條命是為了邀鳳公主而存在。

  指尖有點顫抖,身著月牙白長袍者飛掠河面,來到半身浸泡於水中,臉面趴伏沙礫的女子,修長指頭按上脖頸,屏氣凝神地感受青白肌膚下的脈動須與,緊室的呼吸微微恢復正常,微抿的嘴角揚高。

  幸好來得及,未辜負主人的托付。

  只是,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是怎麼回事,居然膽大妄為地緊抱公主鳳軀,即便昏迷仍不肯放。

  罷了,看在他拚死救了公主一命的分上,索性也撈上岸吧,也許他是公主的福星。

  人影動作輕柔地將昏迷不醒的公主移至陰涼處,餵食祛寒避毒的藥丸,再以河水清洗傷口、抹上膏藥,稍稍為她打理不堪入目的凌亂外表。

  而後才粗暴地將滿身是傷的男人拖到一旁,地上的礫石在他身上刮出了不少傷口,流出的鮮血染紅了白衣人肘側的一朵白蘭。

  不為男子傷勢做任何處理,白衣人又悄然離去。

  痛。

  很痛。

  非常痛。

  椎心刺骨的痛,身體好像被撕開,四肢已然折斷,胸口有滾燙的火焰在燃燒,燒得她神智幾乎灰飛煙滅,痛苦難當,靈魂彷彿離體,氣力消耗殆盡

  渾身發疼的身軀異常沉重,想翻個身、抬抬臂都十分困難,彷彿壓了千斤重的石頭在上頭,她連喘息都疼痛,口中滿是血腥味。

  好累、好痛、好疲憊,思緒渙散的鳳棲嵐微掀的眼睫緩緩睜開,眼前的昏暗是夜的深沉,她讓目光適應黑暗,試圖想起發生了什麼。

  夜風輕拂,微冷的感覺帶來一絲清明。

  她想起在崖頂上的遭人圍殺,落崖時的驚懼和絕望,以及那一道朝她飛來的身影,他結實有力的臂膀緊緊擁她入懷,以自身軀體護她周全,撲通一聲,激起了白浪,她和他沉入水裡,冰冷的河水淹過口鼻,離死亡很近……

  咦!等等,墨盡日呢!他也死了嗎?

  她急著要起身尋找,此時一股莫名的熱氣從丹田升起,讓鳳棲嵐勉強的支起上身,她極目張望欲找尋一同墜崖的玄衣男子,她有太多話想向他說,感謝他維護自己的情義。

  但是,她沒看到高大的男人,反而看到了……

  她自己?!

  第5章(2)

  「啊一」

  一聲尖叫響徹雲霄,昏睡中的墨盡日被吵醒,他閉眼皺眉一臉不耐煩的低吼。

  「吵什麼吵,大半夜不讓人睡相當缺德,女人就是愛大驚小敝……」

  呃!不對,剛剛的尖叫聲好像是男人的粗嗓,而此時他發出的低柔嗓音軟而甜膩,似乎是……女子的聲音?

  「你……你……」鳳棲嵐臉色驚恐,全身發顫地指向他,說不出完整的句子。

  「我怎麼了?吞吞吐吐的幹什麼……」他神色一變,按住原本該有突出物的喉頭。他的聲嗓變了?!

  「……我……我的身體……」那是她的身子,完完整整的,沒受什麼傷,可是……卻離她一臂之遙?!

  「什麼身體,你受傷了不成。」墨盡日的腦袋變遲鈍,他猛一抬頭竟發現另一個「墨盡日」坐在眼前,眉頭上的傷疤和他的如出一轍,肩上有血,受傷之處和先前所受的傷完全一樣。

  他僵住了,臉上微露困惑和一絲絲不確定,他隱約感覺到有什麼地方被自己忽略了……

  「我……我死了?」不然又不是照鏡,怎能看見自己的身體?更怪的是,說話時怎麼又是女子的輕嗓,甜得膩人,堂堂一個大男人怎能有此娘兒味。

  鳳棲嵐卻明白了一件事,快哭了,卻又不敢哭出聲。「你……你好像在我的身體裡面,我……我好像變成男人了。」

  大腿間的異物讓她一動也不動地僵直身子,她慌亂得眼有濕意,硬嚥著不讓眼淚滴落。

  「什麼?」他驚得差點跳起來。

  她成了男人,那他不就……墨盡日虛汗直冒,難掩慌色地重抽幾口氣,他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——一切沒變,這只是虛驚一場,天底下不可能發生這麼可笑的怪事,純屬幻覺。

  但是他一瞧見抹著汗的手白白嫩嫩、小了幾寸,自以為的鎮靜飛了千萬里,他兩眼瞳大如銅鈴,面色泛白,一雙杏仁似的水眸佈滿駭然。

  這……這是什麼鬼,他練劍的手怎麼變小了?本該長滿粗繭的大掌竟變得光滑如玉,凝脂般細膩。

  他心跳如擂鼓地往下瞧,衣衫下是隆起的渾  圓,淡淡的女子幽香引人遐思,好像不盈一握腰身,白哲勝雪的肌膚……

  天殺的,他丐幫幫主墨盡日竟成了一名女子?!

  鳳棲嵐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滾落,在剛毅的男人面孔顯得十分突兀。「我們似乎交換了軀體,你變成我,我變成你,我們……嗚……會不會變不回來……」

  「不許哭」墨盡日煩躁地大喝,沒法忍受「自己」哭得梨花帶淚,像個女人似的柔弱嬌媚。

  「我……我也不想哭啊,可是止……止不住,我好害怕……」她不要一輩子就是這樣子,女兒心男兒身。

  看她頂著男人的臉哭得抽抽噎噎,他不由得狠狠打個冷顫,想大吼又瞥扭地走過去,伸出手碰碰她肩膀。「我會想辦法的,不會一直……不要用我的臉哭,哭起來很醜。」

  那是他的臉,平素冷硬嚴峻,如今滿是涕淚,剛中帶媚,一絲女態外露,他看得酸液上衝,直想吐。

  「……是你長得醜,和我無關。」鳳棲嵐用力擦去淚水,扭捏地一撇頭,不看自己柔媚中有一絲冷冽的嬌顏。

  「我長得醜?」柳眉輕佻,嬌美中帶了一絲冰冷。

  「總不會比本公主美吧,你一個男人計較什麼」她沒好氣的嬌噎,薄唇微噘著。

  「美色誤國,姿容再出挑也不過是一具臭皮囊,百年之後你我同是一副白骨,是美是醜又如何。」美人多嬌也禁不起歲月的摧殘,過往恩寵轉眼成空。

  「的確很臭……」她小聲地說道,皺鼻燮眉。

  「誰臭來著,身上都是血,從百丈高的懸崖摔下來,又在水裡泡了大半天,身體哪有不發臭的道理。」

  看著全身血污的男子身軀,墨盡日忽覺怪異。兩人同時墜谷,為何他本來的身體血跡斑斑,狼狽不堪,傷口皮肉外翻,猙獰可怖,還有發腫潰爛的現象,可為何這具女身衣衫卻整整齊齊,連細小刮傷都做了包紮。

  難道路過的人救起他們?

  先不說這荒山野嶺有沒有人路過,那人為何救人不救到底,只重女輕男地為女子上藥,吝於處理他見骨的傷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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