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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頁 夏琦拉 「不必多禮,都起來坐著吧。」 說是這麼說,但皇后不坐,眾人也只能站在位子前。 天色大亮,屋子裡的光線很充足,十幾個美人中,娜仁還是一眼便瞧見文知藝,只見她身形嫌細,嬌弱柔美,渾身都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女人味,跟她們這些北邊的女人完全不同。 想那朱赫在青金雖是貌美無雙,可與文貴妃一比,就顯得有些俗艷了。 娜仁牽著文知藝的手,讚道:「妹妹今兒個打扮素爽,倒顯得我們這些穿金戴銀的好不庸俗。」 文知藝淡淡笑著,眼角瞥見了一眾宮妃不屑的表情。 這皇后,果然是個綿裡藏針的。 她笑著對皇后福了福身。「皇后娘娘謬讚,實是臣妾人小瘦弱,撐不起那些富貴的頭面,皇上就曾說過臣妾見不得大場面,只能尋些小巧的首飾戴,還能有幾分秀氣罷了。」 娜仁笑出聲,心裡暗道果真是個反應快的,她拍拍文知藝的手,讓她回到自己的位子上。 「妹妹理解差了。我跟著皇上那麼多年,哪裡不知道他的喜好?皇上那是誇妹妹氣質脫俗,像妹妹這樣天仙般的巧人,那些俗物戴著必定是減色,原原本本的模樣就如清水出芙蓉,讓我們六宮粉黛都再無顏色了。」 這話明擺著想讓她成為宮裡的箭靶,可不等文知藝接話,一道嬌蠻的嗓音便插了進來。 「皇后也太會誇人了,你又不是皇上肚子裡的蟲,怎麼就知道皇上喜愛她那樣了?」 文知藝抬首望去,來人正是朱赫。 只見她著金織錦緞常服,臉上胭脂也很艷麗,眼梢用粉藍兩色勾挑出惑人的輪廓,頭上珠圍翠繞,眉目如畫,艷若牡丹,感覺整個人都像放了金光般,脖子上掛著寶石項鏈,手上戴的金鐲子晃得人眼睛疼。 除了皇后還坐在原位未動,其他妃嬪都站起來行禮,文知藝緩了一步,但並沒有動作,只向她頷首一笑。 「朱赫,你來得可真巧,快過來坐吧。」娜仁對她招了招手。 朱赫「哼」了一聲,她直直走到文知藝面前,挑釁道:「皇上的喜好皇后哪裡會知道?若說皇上喜歡什麼樣兒的,別人說的都是假,臣妾才最清楚呢。」說著上下掃了文知藝週身。「你這樣的小身板,皇上也不過貪個鮮罷了,皇后還真會抬舉你,什麼六宮粉黛無顏色,若說你姐姐還有點可能,就憑你?」 一聽到姐姐,文知藝的小臉就有點白了。 娜仁眼珠子轉了轉,立刻冷聲喝道:「朱赫!皇上昨天的訓示你都忘了?你沒事提文貴妃的姐姐做什麼?以後讓文貴妃如何在後宮立足?」 朱赫不服氣了,「難道不說大家就不知道了嗎?誰不曉得她是廢帝的後宮。自己姐姐寵冠後宮,她卻獨守空閨。皇上就算要納,也該納她姐姐才是,就不知道這狐媚子使的什麼手段,自己上了高位。」 娜仁重重拍了下椅子,站起身來,聲音嚴厲。「不准再說了!皇上以前寵著你,你沒規矩,他也不會怪你。可你也該看看眼前的形勢!現在皇上寵愛她,不管她有錯沒錯,你都該讓著她!我們都是皇上的人,我還是那句老話,只要皇上開心,咱們還有什麼委屈受不得?她好,皇上才好,不准你在這裡放肆,馬上給文貴妃道歉!」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話,表面上護她,卻句句直指她是皇上的新歡,要舊寵識相點,趕緊讓位。文知藝想以那朱赫的脾性,聽見這話肯定暴跳如雷,也果真如她所料。 「臣妾為什麼要道歉?大家都在,都可以評評理,臣妾有哪句話說的不對?只不過你們看皇上寵著她,憋在心裡不敢說罷了!」朱赫梗著脖子,情緒很是激動,沒看見章京氏一臉焦急的表情,繼續指著文知藝罵。 「皇上讓人教我們宮規,讓我們學什麼《女戒》,可她呢?哪兒有妃嬪去御書房的道理?臣妾聽說皇上前些日子只寵幸她,怕是我們來了,皇上也把我們當作那宮裡的擺設,獨寵她一個了!」 娜仁不說話了,別的嬪妃雖然不敢如朱赫這般放肆,但心裡多多少少也有這層擔憂。 文知藝不慌不忙走到娜仁面前跪下。 「皇后娘娘,各位姐姐,你們的擔心妹妹知曉。你們都在妹妹前面服侍皇上,比妹妹的功勞大,妹妹在眾位姐姐面前,絕對不敢自專。可皇上是個英雄,他是注定要在天空中翱翔的雄鷹,豈會耽溺在後宮?」 這話說的連娜仁都忍不住點頭了,其他的嬪妃沒有說什麼,但眼裡也浮現出贊成之色。 文知藝隨即又正色道:「皇上自入宮以來,為了朝政廢寢忘食,若不是臣妾大著膽子時時提點,皇上就是鐵打的身子都支撐不住。他身上的壓力有多大,諸位姐姐就算不能完全理解,但應該也能想像出一二。這樣的情況下,皇上哪兒還有什麼閒心去賞玩美人呢?」 她眸光流轉間似有點點淚光,用手絹拭了拭,繼續道:「天下的百姓都在看著皇上,他是一步都錯不得的。臣妾不過正巧在那個時候能為皇上分擔一二罷了。」 接著轉頭看向文畫和陳嫂嬤,示意她們捧著東西過來,又對娜仁恭敬道:「現在皇后娘娘回來了,這宮務印章、令牌與帳冊,皇上早就叮囑臣妾,今日便呈給皇后。」 娜仁心中大喜,也顧不得再挑撥離間了,文知藝既然懂事,這次放她一馬,趕忙讓阿布接過來。 她親自彎下身子,扶起文知藝。「是大家錯怪你了,快點起來,解釋清楚就好了。」 朱赫還要上前爭執兩句,卻被章京氏一把扯住了袖子,顧不得其他,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:「我的祖宗,你別再說了,免得著了皇后的道啊。」 第6章(2) 朱赫這才脊背一涼,前後想想才算回過神來。 皇后字字句句可不都是在挑撥自己跟文知藝鬧事嗎? 她剛才說的萬一傳到皇上的耳朵裡,她可吃不完兜著走,而且那些話不單皇后、文貴妃聽到,其他人也聽得一清二楚、明明白白。 若說現在大家都嫉恨文知藝,可以前的自己也是她們的嫉妒對象啊!她也經常得罪人,保不準誰就暗地裡給她一刀,昨日皇上就訓斥了她,今天再聽她說這樣的話,只會更加厭惡她! 可讓她向那賤貨道歉低頭? 絕對不可能! 不管章京氏如何拽朱赫的袖子,她就僵硬地站在那裡,直到大家都散了,她仍是一個抱歉都沒說出口。 文知藝帶著文畫和陳嬤嬤出了皇后的寢宮,文畫這才憤憤不平地說朱赫霸道,連老成的陳嬤嬤也覺得實在過分。 「娘娘,咱們就算再伏低做小,那個朱貴妃都能雞蛋裡挑骨頭。她要想搶你的寵,去對著皇上使勁嘛,何必給你使絆子?」 文知藝輕輕一笑,淡淡說道:「她這種的反倒沒什麼,壞心眼我還能看得出來,只怕有那不會叫的狗,一咬起人來才要命呢。」 文畫被主子一句雲淡風輕又意有所指的話弄得摸不著頭腦,詢問地看向陳嬤嬤。 陳嬤嬤不敢吱聲,只指了指皇后寢宮的方向。 文畫這才恍然大悟。「娘娘,你是指……」 文知藝不准她說出來,只囑咐兩個最親近的人。「以後萬不可與皇后和朱貴妃的人頂撞,萬事都要忍,我們才能在這個宮裡好好活下去。」 陳嬤嬤和文畫齊聲道:「娘娘放心,奴婢知曉了。」 這邊皇后的請安才散,皇帝那邊就接到了匯報。 同福一五一十地把眾位妃嬪說的話都告知鬼戎,鬼戎聽到娜仁的話便臉色沉鬱,不知在想什麼,聽到朱赫所言,又氣得一下子站起身。 「這個愛嫉恨的女人,光會欺負弱小,竟然還怨起朕來了。朕的人豈是那些徒有其表的敗絮能比得上的?!」這敗絮自然指的就是文知藝的姐姐文知書了。「那文貴妃又怎麼說?」 同福趕緊把文知藝後面說的一番話學了一遍,鬼戎眼裡立刻有了笑意,到最後聽說文知藝誇他是英雄、天上的雄鷹,又假托他的名義歸還了宮印等,更是露出得意又滿意的表情。 他心情頗好地對同福炫耀,「看到沒?只有她一個知曉朕的想法,又明事理,知道給朕做面子。朕成天那麼多事,哪裡會去管後宮的事?但她一點也不貪戀權勢,皇后才進宮第二日,就把手裡的東西都交了出去,真是個小傻瓜,也不為自己多想想,朕怎麼能不多疼著點?」 皇上這算是信任他了,第一次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。就算這話聽得同福下巴都要掉下來,但還是維持著一個奴才應有的表情,仔細傾聽,再適時表現出同意的模樣。 「皇上說的是,奴才在後宮伺候這麼久了,就從沒見過像文貴妃娘娘這般好的。」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