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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頁     寄秋    


  想也知道只有那麼一個人,外表溫柔,內心深沉,表裡不一地以柔弱姿態取信眾人。

  「哎呀!日語發音真難,學了兩、三年還是差了一些。」羅納德懊惱地埋怨,心裡直認為英語是國際語言,日本人都該會才好溝通。

 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優越的民族情結,自認自己的國家是泱泱大國,大家都該來朝拜,而別人的是邊陲小國,不值一哂。

  他是其中之一。

  「用心就不難,常與人對話自然就流利了。」想學會哪一國的語言就先和當地人打成一片,讓他們來教。

  江天愛一向有語言天份,只要在同一個城市待上兩、三個禮拜,她就能學會他們的口音和讀寫,甚至是民間俚語。

  羅納德突然雙眼發亮地握住她的手。「姬兒,你日文好,教我吧!」

  「我?!」她一愣。

  「走吧!我請你吃飯,邊吃邊談。」他找到親近她的方式,樂得不願放手。

  「可是……」她顧慮的是西蘭。

  「你喜歡歐式自助餐還是日本料理店?」他有禮地問上一聲,以她的意見為主。

  「壽司……」脫口一出,江天愛頓時後悔了。這下該找什麼理由說不去?

  「好,我知道附近有間店很有名,有旋轉壽司檯,一定讓你滿意……」羅納德興匆匆地拉著她,絲毫不曾注意到她為難的表情。

  好不容易約到佳人,當然要大獻慇勤,表現最大的誠意,讓她能接受他,共譜異地戀曲。

  「喂!你們要去哪裡?我也要跟。」厚!有曖昧,偷跑。

  忽地跳到兩人面前的奈莉讓江天愛鬆了口氣,多了一個人同行比較不尷尬,不致流言滿天飛。

  「跟跟跟,你是跟屁蟲啊!你一天不來破壞我們就不舒服嗎?」每次都是她的出現,他才會一再挫敗。

  「喔——你在跳腳,好……好可愛哦!」她的眼睛冒出心形,一點也不覺得他的護罵傷人。

  「你……」他拉拉領巾,拍拍身上的塵灰,恢復沉穩神色。「奈莉,別胡鬧了,我和姬兒正要去用餐。」

  他用眼神暗示她,希望她識相點,別像水蛭一般死纏著他們。

  可惜奈莉的雷達嚴重短路,接收不到他傳遞的訊息。

  「我也餓了,我們可以一起去吃。」她撫著扁扁的肚皮,拍了兩下。

  無巧不成書,佯病躲在宿舍休息的西蘭正好打醫院門口經過,看到拉拉扯扯的三人便立即下車,動作極快的介入其中。

  真的沒人歡迎她,她自己也看得出來。

  江天愛的歎息,奈莉的翻白眼,羅納德刻意和她保持距離,在在顯示她有多惹人厭惡,明明是來觀摩學習的,她卻三天兩頭請假、裝嬌貴,才會不得人緣。

  不過她背景雄厚,靠山多,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,反正此行的經費由學校贊助,她無心就學是她個人的事,只要不影響別人,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由她去。

  現在多了她,旋轉壽司沒了,就因為她一句不想吃生食,最後四個人坐在醫院門口左側的露天咖啡屋,喝起她最愛的英式冰咖啡。

  「早知道就走快一點,別囉囉唆唆地說些廢話。」好苦的焦糖瑪琪朵,餅乾烤得太久了。

  「奈莉,你嘀嘀咕咕地在說什麼?」吵死了,粗鄙又毫無氣質。

  被咖啡嗆了一下的奈莉猛地抬頭。「沒……沒說什麼,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?怎麼不在宿舍多躺一會兒?」

  別出來嚇人嘛!她一身冷汗全給她嚇出來的。

  西蘭哼一聲,瞪向思緒雲遊四方的女孩。「我再躺下去,某個不要臉的妖婦就要搶走我的男朋友。」

  那位她所謂的「男朋友」咳了咳,想解釋他們不是男女朋友關係,請她別再扯上他時,殺風景的聲音又出現了,打斷他的話。

  「西蘭,你的男朋友是誰?」

  啪地,類似神經繃裂的聲響。

  也唯有奈莉會問出這麼「無知」的話題,完全沒看到別人臉上多了三條忍耐她愚笨的黑線。

  不過,更白目的人大有人在。

  「不是我。」羅納德急忙撇清。

  很想置身事外的江天愛在心裡歎息,揉著發疼的額為自己叫屈,她明明在藥理實驗室調配藥劑,怎麼會被扯進這一團混亂裡?

  羅納德喜歡她,西蘭喜歡羅納德,而奈莉喜歡跟著她,才能常常見到喜歡她的羅納德,所以西蘭憎恨她,希望她從此消失。

  那她喜歡誰呢?

  驀地,一道飄忽的身影浮現眼前,她心口感到沉痛、窒悶,為他的冷漠而鼻酸。

  蒼狼森。

  她大概永遠都不能喊出這個名字了。

  不知道是受到感應,或是心有靈犀,坐在輪椅上的神野鷹忽然覺得有人在叫他,頭不自覺地仰起,對上一雙晶瑩水亮的眸子。

  頓時,他心口一陣抽痛,放在手把上的手倏地握緊,手指上浮起的青筋清晰可見,顯見他內心的不平靜。

  但是他眼底的深幽很快被另一種情緒取代,很強烈的,足以熾人,差點讓他失去控制,一股無明火在胸膛內竄燒,那叫……

  妒火中燒。

  「鷹,要出院回本家了,你一定很高興吧?」再也不會有人來騷擾他,妨礙他們的兩人世界。

  推著輪椅的是穿著白袍的復健醫師,清美雅子站在他的右側握著他的手,十分親密地俯身交談,身後跟著兩個男人是佐籐慎悟和二條靜夫。

  「有什麼好高興的,不就是個廢人。」他垂下雙目,不讓她察覺他對某人的專注。

  她表情一顫,略顯痛苦。「不會的!你一定會完全康復,不用灰心。」

  「是嗎?慎吾也這麼認為嗎?」他語氣冷誚,朝眾人橫掃一眼。

  佐籐慎吾一聽,背挺得更直,目不斜視,心中滿是羞慚。

  「鷹,有事回家再說好嗎?」家醜不可外揚。

  都怪她太急迫了,以為每天復健不超過兩小時不回病房的他不會有例外,得不到滿足的慾望急欲宣洩,大膽在病房做愛,不料卻被提早回來的他撞個正著。

  「我說過別讓我看到,雅子,你太不聰明了。」低垂的黑眸假意顯露失望,眼角餘光卻瞟向不遠處的露天咖啡屋。

  他在生氣,卻不是因為未婚妻與下屬亂搞而發怒,他在氣自己無法理直氣壯地叫那個英國男孩滾開,任由他大獻慇勤地哄他愛的女孩開心。

  他們坐得太近,太近了,近到讓他幾乎抓狂,小愛的笑是屬於他的,怎麼能輕易地為別人綻放?!

  「我……」她沒法為自己辯解,只能等他怒氣平息。

  清美雅子太自信他們青梅竹馬的感情不會因此斷絕,他們在一起二十幾年了,而且她有了他的孩子。

  殊不知這場捉姦在床的戲碼,竟是她的未婚夫一手安排,佐籐慎吾雖然深愛她,但他更忠於神野家,主人的命令不敢不從。

  「上車吧!別把你的醜事公諸大眾。」他冷漠地說道,拒絕她的攙扶。

  「鷹……」她很難堪,臉上一陣青一陣紅,對他公然的不給顏面多有不滿。

  他不看她,拄著枴杖慢慢上車。「二條,去替我辦件事。」

  「什麼事?」

  二條靜夫才恭敬的上前,清美雅子先一步推開他,搶著想知道是何事。

  「雅子,你要我送你回靜岡待產嗎?」他不會虧待她,但也不會愛她。

  陰沉的雙目透過車窗往外看,他雙手握得死緊又鬆開,努力克制內心翻湧的妒意。

  「哼!不聽就不聽。」她有些不甘心地坐上車子的另一側,兩人各據一方。

  神野鷹小聲地交代兩句,面無表情的二條靜夫頷首示意,在清美雅子多疑的怒視中,車子緩緩向前移動,離開了待了一個半月的白色建築物。

  後照鏡裡,他看到心愛女子臉頰上滑下兩行淚。

 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

  「我能不能說不?」

  「最好不要。」

  「我沒有拒絕的權利嗎?」

  「我想——是的。」

  「我以為日本是法治的國家,不會有強行擄人的犯罪行為。」

  「是的,它是。」

  江天愛吸了一口氣,冷冷地吐出,「那麼你現在的行為叫什麼?」

  毫無人氣的聲音停了三秒鐘,「邀請。」

  「邀請?!」

  不容拒絕,態度強硬,連行李也不讓她收拾就架上車,一路無言冷語面對,話少得有如蚌殼,撬不出她想要的答案。

  形同綁架的舉動還不算犯法嗎?他到底意圖為何?

  若是為財,羅納德和西蘭絕對比她富有,他們的父母願意付大筆贖金贖回兩人,住在城堡裡的她看似有錢,其實是過路財神,她負責監管的財富屬於她大哥、大姊的,他們才是有錢人,她只是微不足道的金庫管理員。

  擄了她能有什麼好處?她有英國國籍,又是跟著英國醫療團隊而來,若是她突然失蹤了,日本政府難辭其咎。

  「請問貴姓?」問清綁匪名字再來推敲。

  「二條靜夫。」

  江天愛一訝,「你不是神野鷹最信賴的左右手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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