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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頁     川晴    


  季竮的熱情與體溫漸漸安撫了泱泱內心的恐懼。她用指尖劃過他的眼、鼻和唇,最後停在那堅實的胸膛。她引領他找到那粉紅蓓蕾,當他含住它的那一刻,她輕吟出滿足的呻吟,然後拱起身體迎向他。

  完美的合奏隨著海浪一波波襲來。

  季竮有力卻又充滿包容的緊緊包覆著泱泱。當她失去意識、進入恍惚之中,手卻堅定且信任的攀在他肩上,讓他帶領……保護著……

  清晨……灰暗的天色彷彿蒙了層紗。海的盡頭,一邊,陽光努力想從雲的縫細間穿透出來,雲是紫藍灰漸層的薄雲帶;另一邊,卻避難似的全擠在一堆,有股令人窒息的厚重感。

  「泱泱。」季竮翻了個身,手往身旁一探,撲了個空,他立刻睜開眼。

  起身後,他習慣性的用手耙梳頭髮,一進客廳,就發現掛滿牆的畫全不見了。

  「我才要問你在幹什麼!」他氣急敗壞的大叫。

  「我在清理垃圾啊。」泱泱被他震怒的模樣搞迷糊了。

  「為什麼!?」季竮大吼,焦急的在火堆前來回走動,左右張望,企圖找出滅火的方法。「你在抗議還是想證明什麼?為什麼總是用這種手段鄙視自己的天分?難道就因為能信手拈來就毫不珍惜嗎?!」

  「你在說什麼啊。」泱泱莫名其妙的瞪了他一眼,繼續往火裡扔東西。

  季竮立即蹲下,將手伸進火堆裡搶救。

  「你!」泱泱先是退後一步,回過神後,趕緊上前拉他。「你瘋啦!這樣會受傷的!不要啦!」

  「走開!」季竮手一揮,泱泱整個人跌坐在沙灘上。

  季竮根本不顧烈焰灼燒有多痛,一心只想搶救那些畫。跌坐在一旁的泱泱看著這情景,除了震驚,胸中更充塞著一股莫名的感動。最後,為了不讓季竮受傷,她索性緊緊抱住他,這才讓他停止了瘋狂的舉動。

  「你到底在幹什麼?」泱泱先將他拉離火堆,然後轉身進屋提了一桶水和冰塊,把他灼紅的手放進去。

  當肌膚碰到冷水,季竮才痛得叫了出來。

  「你真的瘋了。」泱泱跪在他身邊,用一種交錯著不解、心疼和感動的眼神盯著他看。「你該不會以為我把自己的畫全燒了吧?」

  「不是嗎?」他不確定的望向那一堆焦黑的殘骸。

  「果真……」她搖頭,忍住笑說:「那些都是附近小朋友的習作畫。」

  「你幹嘛不早說!」

  「喂,你自己發神經,幹嘛賴在我的頭上?是誰一起床就衝出門,連牙都沒刷就罵人啊?」

  泱泱並不知道季竮醒來發現她不在身邊時有多驚慌。他以為自己又失去了她,她的不告而別比惡夢還可怕,他甚至準備衝到市區報警搜索呢。

  一向善於掌控的他,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覺。他無法抗拒泱泱的一顰一笑,他瘋狂的墜入情網,恨不得能拿條繩索緊緊將她綁在身邊。

  「我不許你再一聲不吭離開我,聽到了嗎?」

  「霸道。」泱泱不平的喊。「難道連上廁所都要跟你報備嗎?」

  「如果可以的話。」

  季竮將手從水桶裡抽出來,捧起她的臉,用親吻阻止她反駁。

  他貪求的探出舌尖,索求滿滿的甜蜜,她毫不掩飾自己正等著……迎合著他。他吻得更加深入、熾熱,忘情的將手探進她的上衣,撫摸她光滑的背。

  泱泱發出嬌喘的呻吟,要不是跪在地上,她的腿早因無法承受而虛軟了。

  「哎喲!」

  季竮突然叫了一聲,右手被燒著的部位不但腫了,更像有千萬支針在刺般疼痛不已。

  「你需要看醫生。」

  泱泱很冷靜的說完,隨即帶他進屋換衣服,再坐卜向附近鄰居借來代步的破舊小車,往市區的醫院急駛而去。

  一個小時後,季竮走出急診室,上了藥的傷處覆著紗布。

  「還好不嚴重。」泱泱扶他坐上車,忍不住嘲笑說:「你這種魯莽又可笑的行為,實在不像是三十歲男人會做的事。」

  「我是……」

  「雖然蠢……但我很高興。」她雙頰微紅的說。

  「那……你願意跟我回去嘍?」

  「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。」她發動引擎,準備上路。「我得趕快回去整理作品,賺點生活費才行。」

  他轉過頭,不顧手傷,直接捧起她的臉,開心的狂吻著。

  「你幹嘛?放開我,有人在看啦。」

  「看就看,我不在乎。」

  季竮從不知道當一個不用腦袋的衝動派原來是件這麼快樂的事,尤其看到泱泱全身僵硬,羞赧如紅霞的臉更是可愛極了。就在他準備得寸進尺、將整個身軀壓過來時,泱泱毫不留情的捏了他的手,季竮立刻大叫。

  雖然她擺出一副凶巴巴的姿態,但季竮卻清楚看到,在她故作鎮定開車的同時,嘴角浮現了從沒有過的微笑。

  翌日一早,兩人從蘭嶼出發,一上午搭機轉機,待走出松山機場時已經過了中午。

  以前的季竮,總是習慣獨來獨往,連走路都依循著自己的步伐和速度前進。但今天無論是到哪,他都會不由自主的放慢腳步,等泱泱跟上來,再不然就會轉頭找尋她的身影。

  「麻煩右轉,便利商店門口停車。」泱泱對計程車司機說完,發現季竮也準備下車。「你不用送,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。明天我再跟你聯絡。」

  「既然都到了門口,上去看看有什麼關係?」他仰頭從車窗望了一眼老公寓,堅持下車。

  「你是不相信我?」

  「我是擔心你。」

  泱泱拗不過他,只好讓步。季竮拖著行李走在前面,不時左顧右盼觀察著四周的環境。

  「你得另外找合適的地方當畫室。」在進電梯時,他立刻下了結論。

  「你不要想掌控我。」靠在電梯牆上,一向不習慣屈服的泱泱直覺反抗的說:「這裡只是倉庫,我會另外再找地方。還有……簽約只是讓你處理我的畫,至於住哪,在哪作畫、生活,就不勞你費心了,我自己會安排。」

  「這是保護,不是掌控。」他一轉身,像個龐然大物般剛好堵在她面前。「你現在會抱怨,等你成名了,見識到那些記者緊迫釘人又嗜血的嘴臉,就會對我感激涕零了。」

  他低頭給了她一個吻。

  「可是在我看來,你比那些記者還恐怖。」

  電梯門突然打開,泱泱推開他,快步走出電梯。雖然她面無表情,但心裡其實很感動;因為從小到大,不曾有人為她著想過,更別說關心她的情緒或感覺了。季竮滿溢又熱情的愛,深深溫暖了她冰封多年的心。

  「怎麼啦?」

  泱泱拿著鑰匙,呆站在門前。「門是開的。」

  「等等……」泱泱很自然的拉開斑駁的鐵門想進去,季竮立刻扔下行李,一把將她拉到身後。「我先進去看看。」

  當季竮輕輕將內門推開時,清楚聽到屋內傳來的音樂聲。

  一個身穿牛仔外套、軍綠色垮褲,頂著小平頭,一臉鬍渣的男人就坐在沙發上喝啤酒。男人同時也看到了他。

  「你誰啊?」男人抬眼,警覺的起身問。

  「你知不知道私闖民宅是犯法的?」季竮嚴厲的口吻儼然執法人員。

  「你有病啊!」男人扔下啤酒罐,向前跨一步說:「待在自己家哪叫私闖民宅?」

  「光司?」

  這時泱泱突然繞到前面,瞪大眼睛望著男人。「你什麼時候出來的?」

  「喲!」光司咧嘴笑著,表情卻不是開心。他的視線在季竮和她身上來回打轉,充滿打探意味。「那邊的房子空了,回到這又見不到人,我還以為你真的重新做人了。」

  「你少胡說!」泱泱上前推了他一把。

  「否認什麼,事實擺在眼前啊。」他側著頭,懶懶的指著季竮說:「這老頭子叫什麼名字?」

  泱泱又跨一步試圖阻止,光司索性轉身扣住她的脖子,從身後親暱的搭著她的肩。

  季竮呆住!

  以泱泱的性格,對這樣無理又具侵略性的舉動,就算不反擊,也該破口大罵;但這會兒,她不但沒反應,還乖順得像只小綿羊,任這男人攬抱。

  季竮突然覺得胃部一陣緊縮,隱隱作痛。

  「喂,你叫什麼名字啊?」他把臉貼近,故意靠著她的頭。

  「我姓季,單名一個竮字。」他瞪著這男人。

  「季竮?」光司突然收緊手,警告似的勒住她脖子問:「這名字好熟?」

  季竮根本不在乎光司,他的目光全落在語氣、姿態判若兩人的泱泱身上。

  「季先生是畫廊的人,他好心送我回來,你不要嚇到人家了。」

  「喔,我想起來了。」光司突然轉頭,將唇貼近泱泱的耳邊說:「他不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人?」

  「光司,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。你讓他先走,我會慢慢跟你解釋的。」

  「這怎麼行。」光司緊盯著季竮,一口回絕泱泱的懇求。「盼了多少年,終於美夢成真,我們該好好慶祝才對。ㄟ,他知道那件事了嗎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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