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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頁 深深 思及此,桑思棠腳步一頓,閉上雙眼讓思緒沉澱。既然為解答而來,又怎可空手而歸?振作心神後,她張開雙眼,重新跨出步伐,試著從頭找尋病源。 華媽媽是她成為義工後,學習照料的第一個病人,猶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情景,當時的撼動至今仍教她難以忘懷。 五十歲不到的華媽媽,因為病魔的入侵而顯得蒼老許多,瘦如骨柴不說,行動也和臥病在床七、八十歲的老人無異。 接著,當她走近仔細端詳著華媽媽的容顏時,一股憐惜之情更是油然而生,當下她暗暗告訴自己,只要華媽媽不嫌棄,她必定陪伴著她走完人生的旅程。 之後,為了多瞭解華媽媽,她到處探聽有關華媽媽的消息,可惜十分有限。 根據護士長所述,從華媽媽一進這個療養院開始,這十年來,她完全活在自己編織的幻境中,沒有人知道、也沒有人在意她說的是真是假。但在得知後,她寧願相信那些都是真的,是華媽媽清醒時最美的黃金時期。 而華媽媽為什麼變成這樣是個謎,唯一可以知悉的是她嗜花如命,尤其是秋海棠。所以只要她的身體狀況允許,她便會到庭院中賞花,有時還會親手栽種,但這已經是多年前的事了,她並無緣見到。 雖然對華媽媽不甚瞭解,但這並不影響她盡義工之責,只是在完全沒有經驗的情況下,她唯有投注滿懷心血與熱情。兩人從陌生到熟悉,呈現出一種相互依存的關係,久而久之,情誼就像母女那般親密…… 咦?這就對了,她會對華媽媽產生無盡的追思,如今回想起來也是必然的,因為她早在相識的那一天就埋下了思念的種子,只是自己沒發覺而已,一定是這樣,當時的她不懂得情感的拿捏,一股腦地釋放出所有情感而無法回收,才會讓自己一直沉緬於回憶之中無法自拔。 是,她是犯了錯,犯了愛太多、收不回的錯,可這樣的錯是值得被原諒、是可以改正過來的,她的眼眸裡閃動著光芒,至此,她的心結已解。 恍然明白後,桑思棠如釋重負,懸浮不定的心情豁然開朗,沉重的步伐也變得輕鬆許多,而空白已久的大腦也自動跳出許多之前尚未完成的計劃,這一連串的改變,驅走了她連月來的陰霾。 一路上,她掛著笑意思前想後,直到巍然的靈骨塔聳立在眼前才停止。 佇足在迴廊間,桑思棠深吸了一口氣,停頓了半晌才鄭重的做出結論,思念可以繼續,但傷心到此為止吧。 惱人的煩憂得到了紓解,悼念的心緒自然也不同於來時,她習慣性地甩了甩長至腰際的發,輕快地登上階梯,可當她走到門口時,一陣吶喊聲讓她的步伐倏地一頓。 「我來看您了,您怎麼可以丟下我先走了呢?您應該等等我的,我……」 男子真切的話語令她動容,也讓她下意識地臆測,這個男人是誰?為什麼對著華媽媽的遺照說話?莫非他……想到這兒,她不自覺脫口而出,「小健?」 聞聲,男子的啜泣聲一頓,轉過頭,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瞅著她。「你是誰?」 儘管他的眼底仍是一片感恩的哀思,但他的問話卻像一道冷鋒直竄她的心窩,令她不禁打了個冷顫。 「我……是桑思棠,在華媽媽待的療養院裡當義工,你……是小健嗎?」她有些不安的道。 兩人各據一方互相打量,見他遲遲沒有回話,直爽的桑思棠率先打破了僵局,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往靈前走去。 他被動地迎接她突來的微笑,卻頓時看傻了眼。太像了,她的笑就像當年的母親一般,照映著陽光,投射著溫暖,讓他感受到有如天晴般的舒適與愉悅,也因為這樣,他的目光一直鎖在她身上無法移開。 經過他身邊,桑思棠將花束在靈前擺放好,逕自說道:「華媽媽,思棠來看您了,您過得好嗎?思棠很想念您,我帶了您最愛的秋海棠來,您一定很高興吧!我向您保證,只要有空,我會常常來看您的,我……」 見她的舉動如此自然,沒有絲毫矯情,他倍感驚訝,這個女孩與母親之間的關係想必非比尋常。對了,昨晚護士長告訴他,在義工中有一個女孩和他母親的感情特別深厚,說的就是她嗎? 這個吻合性極高的揣測,令他登時對她產生了好感,他靜靜地佇立在一旁,等著她再一次轉身面向他。 當她追悼完後,她果然如他所想的轉過頭來面對他,瞧見她那雙澄澈的眼瞳及那對思念的愁眉,答案是再肯定不過了。 或許,這世上有愛心的人還是大有人在,她看起來是如此的純真善良,在她的照料下,母親肯定過了一段美好的日子,身為人子,他至少該說聲謝謝。 「桑小姐,謝謝你。」沒有猶豫,多年來他第一次說出一句真心話,語畢,他隨即跨步離去。 他走得很匆忙,令她不得不邁開步伐追上去,他的致謝之詞意味著什麼?他承認自己就是小健?如果是,她怎能讓他就此揚長而去? 小健,這一年來她聽過不下萬次的名字,她對這個名字有一種莫名的情感,更對擁有這個名字的人感到好奇,她怎可錯失這個解謎、認識他的機會。 「先生,請等一下。」桑思棠高聲呼喚,追著他直到一座休憩的涼亭。 他不想停下來,但她的窮追不捨還是令他不得不停下腳步,他不耐煩地轉頭問道:「有事嗎?」 她紅著臉,氣喘吁吁地問:「很抱歉,我知道自己的行為太唐突了,但可否請你回答我剛才問你的問題?」 「我也很抱歉,無可奉告。」他朝她微微行了個禮,轉身又想走。 情急之下,桑思棠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。 拉扯的力量逼得他不得不轉過頭,他皺著眉頭盯著她的手。 「你是小健嗎?」她再次詢問,只見他的目光往上移,最後停留在她的臉上。 兩人目光相接,他有些失笑的問:「是不是,對你真的這麼重要嗎?」 桑思棠用力地點了點頭。「很重要。」 她一臉認真,令他的心起了一絲波動,他並不想與她有任何交集,難道她感受不到他是一個危險人物嗎? 他剛從監獄出來,已經習慣一個人的生活,也學到了對凡事漠不關心的態度,而她,竟然要他破戒,她以為她是誰啊? 兩人持續僵持著,她的執著考驗著他的耐心,他反覆思量了一會兒,最終選擇妥協,也罷,告訴她也沒有關係,她只是個女孩,對他並不構成威脅,就當是回報她的恩情吧。 「是,我是小健,你可以放手了嗎?」說完,他扯了扯衣袖,暗示她該放手了,但她仍緊抓著不放。 「你真的是小健?」桑思棠再次確認的問道,音調因為興奮而提高了幾分。 她怎麼這麼囉唆,同一個問題問那麼多次不煩嗎? 「對,信不信隨便你。」他勉為其難地再回答一次。 「信,我當然相信,因為你的長相和華媽媽形容的幾乎一模一樣,只是你看起來比較成熟,而你的身高……」她比了比高度。「你長高了喔?」 她的話像是早就認識他一般,讓他不知該如何接下去,不過一聽到她提起他母親,思念壓抑住他想轉身離去的念頭,他向後輕輕靠著涼亭的柱子,專心聆聽她侃侃而談與母親的點點滴滴。 見他不再急著走,桑思棠終於放開了抓著他衣袖的手。「你知道嗎?華媽媽每次提起你都笑得好開心,她常說小健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,是她的寶貝,最會哄她開心了。她還說你很孝順,都不需要讓她操心……她好想你呢!」說著說著,她的笑容不見了。「你為什麼都沒有來看她?她天天都在等,等得好辛苦。」 往事歷歷在目,令她難掩情傷,淚水也忍不住奪眶而出。 「你為什麼現在才來看她?華媽媽好可憐,你怎麼這麼狠心,竟然把她一個人丟在療養院,太可惡了,虧華媽媽還直誇你孝順,你怎麼對得起她?」 她將滿腔的怨懟化作實際行動,掄起拳頭捶打著他的胸膛,他則是沉默地接受她的批判,因為他確實如她所言沒有盡到孝道。 拳頭的力量由重轉輕,控訴聲也由尖銳轉為嗚咽,直到發洩完怨氣後,桑思棠才赫然驚覺自己的失態,她連忙往後退了幾步,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。「對不起,我……」 「沒關係,你罵的沒錯,是我的錯。」 「你……」她一時語塞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