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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頁     寄秋    


  「錯了,大人,帶著我反而會暴露你的身份,到時被百姓團團圍住,想走也走不了。」這人生得太耀眼了,龍章鳳姿,肩挺若松,眉目如畫,風流自來,一睞目,萬千螢火點點閃爍,綴著深墨的潭眸。

  「為什麼?」解冰雲要一個理由。

  「因為我是鬼女。」死過一回的人也算鬼吧!

  「鬼女?」他有些訝異。

  「就是棺中產女,我娘在生我時一口氣沒上來,閉氣昏迷,穩婆以為我娘死了,就向外報喪,當時還沒出生的我和我娘一起被抬入棺中,棺木都上釘了,等著隔日清晨入土安葬……」周靜秋像在說別人的事,表情平靜得恍若入定老僧。

  其實那時的她是害怕的,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,她由充滿水的地方滑出,然後還是漆黑的空間,但空氣明顯稀薄了些,她想大聲喊人,但是喉間發出的聲音音細嫩如小貓叫,直到她爹不顧眾人的阻攔強行開棺,許久未見光亮的她終於見到一抹暈黃的光線,然後她看見了……自己。

  小小的手,小小的腳,小小的身軀,她連抬頭的力量都沒有,只能讓人抱著,吸著沒味道的奶水。

  「也就是說,你是萊陽縣的名人。」有誰能如她一般幸運,千鈞一髮之際得以獲救,重獲新生。

  周靜秋一怔,捲翹的睫毛下是黑玉鑲成的明眸,熠熠閃亮。「我沒這麼想過,但認識我的人確實不少。」她喜靜,不好串門子,但是自幼跟著父親到案發現場、義莊等這種地方驗屍,看過她的人不在少數,他們由一開始的指指點點,到後來的接納,她就像各家的孩子,是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嬸嬸看著長大的,跟自家女兒沒兩樣。

  她爹也沒想到她會走上這一途,起先是她娘身子太弱了,沒法照顧甫出生不久的她,她爹才父代母職背著她外出幹活,他想她還小,應該什麼也不懂,對死屍的瞭解僅是睡著了。

  等到發現女兒會幫他收器物,並告訴他死者不是死於自戕而是他殺,他驚訝得不知該歡喜後繼有人,還是難過女兒競被他帶歪了,不喜女紅、刺繡,偏好一動也不動的屍體。

  周康生很寵女兒,寵到有點過頭了,明知是不對的事,可是女兒水汪汪的大眼一瞅著他,什麼父親的威嚴、周家的家訓全被他拋到九霄雲外了,她開口要什麼,他都只有一個字——好。

  所以周康生一接了差事,後頭總跟著一位粉臉嫣紅的小姑娘。

  隨著歲月的推進,父親忙不過來的時候,個頭小小的她便主動接手父親未驗完的屍體,寫出正確死因。

  一次、兩次、三次……次數一多,其它人也察覺她和其父的驗屍手法並不相同,但是更精淮。

  漸漸地,她也傳出青出於藍勝於藍的名聲,而後官府找上她相驗一名被姦殺的女屍,她才正式走向仵作之路。

  「對外就宜稱我是你表哥吧,表哥遠道而來,做表妹的應該好好招待一番。」還皺眉?他沒那麼不堪入目吧!

  「為什麼找上我?男女七歲不同席,我都十四了,不宜與男子同行。」什麼表哥表妹的,太俗套了,表在一起有什麼意思。

  解冰雲挑了挑眉。「用一根棍子導致馬車翻覆的人,應該不會在意那些繁文縟節的規矩。」

  「你在車上?」周靜秋訝然。

  他撩開衣袖,露出前臂上長達三寸的傷口。「木刺從這兒劃過,若非我閃得快,你看到的會是少了一隻眼睛的我。」她繃著臉,「你想興師問罪?」又一個小肚雞腸的男人。

  「不,我是誇你幹得好,以後再遇上嘴巴不乾不淨的人調戲女子,你便狠狠的回擊,不必有所顧慮。」雖說受了池魚之殃,但他不得不承認,此女聰慧,善用計謀,也沉得住氣,以不變應萬變,巧施手法便讓他們這幾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吃了悶虧。

  「喂!誰嘴巴不乾不淨,我是見妹妹可愛大方才特別對她親切,調戲什麼的全是誤會,我對人向來是真心一片。」夜華玉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,不平地道。

  太不仗義了,背著他將他踩在泥裡,什麼兄弟嘛!

  「你逼車。」周靜秋瞋他一眼,這人的臉皮真厚,見人說人話,見鬼說鬼話,遇到牛妖還能牟兩聲。

  夜華玉臉上訕色一閃而過。「是路小車大,我也沒轍是不是,要不我送輛馬車給你,當是賠罪。」

  「不必,我家大娘很好,我喜歡驢子。」有點脾氣又彆扭,老愛使小性子,她家驢子通人性。

  「哎呀!有福不會享的傻子,驢子有馬跑得快嗎?馬車坐起來也比非車舒適,還能躺著睡、趴著看書,紅泥小火爐一擺能燒水泡茶。」沒過過好日子的小姑娘,令人心疼呦!

  「人各有志,我最遠只到城外的山上,要馬幹什麼?而且我家的院子也放不下一輛馬車。」小小的二進院不到兩畝大,分成前院和後院,前院養雞,蓋了間驢捨,後院種菜,一整年都吃得到,隨季節變化換菜種。

  「噴!你家這麼小呀,要不要哥哥給你換一座五進院的大宅子?」連馬車都放不下去的屋子有多寒酸,委屈她了。

  「你忘了你正在幹什麼嗎?」隨口一句允諾,別人若當真了,他只能捶胸頓足了。

  「幹什麼?」夜華玉就不信他能迷倒京城的女人,卻唯獨小姑娘無動於衷,他媚眼一拋,風情無限。

  「逃難。」解冰雲不介意做捅刀的人。

  夜華玉一聽,人頓時萎了三分。「你哪壺不開提哪壺,非要一再的提醒我,我過得快活你悲憤呀?」

  「我只是想指醒你,你身上的銀兩買不起五進院的宅子。」他只能空口說白話,履行不了。

  「那你先借我。」男人不能沒面子,打腫臉也要充胖子。

  「我沒錢。」一個知縣一年不到百兩的俸祿,他哪來的銀子供他揮霍,自家門前雪自家掃。

  「你敢說你沒銀子?我明明看見你娘塞了一迭銀票給你。」偏心偏到沒邊了,也不想想他也缺銀子。

  解冰雲推開他勾頸的手。「既然是我娘給我的銀票,怎麼能借你?身為兒子的孝心是時時惦記母親的恩惠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真陰險,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……哎喲!妹妹,你要去哪裡,等等哥哥我……」還是這個好玩點,粉糰子似的小姑娘,教人一見就歡喜,想掐掐她、揉揉她。

  想趁機溜走的周靜秋沒成功,她彎下腰拍拍裙上瞧不見的塵土。「你們不打上一架嗎?我正淮備買包瓜子,邊嗑邊看戲,看誰的血吐得又快又遠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說話用不著這麼毒吧!」還打到吐血,又不是有什麼深仇大很,他們也就練練嘴功而已。

  「不廝殺了嗎?」周靜秋一臉惋惜。

  「本來就沒有那回事,我和解大人感情好得像親兄弟,動手動腳非君子所為。」小姑娘心地不好,慫恿人自相殘殺。

  她頗為失望的歎了口氣。「我是仵作,最喜歡屍體了,要是你們之間死一個,我就能驗屍了。」明明已是春曖花開的季節,天氣一天一天的熱起來,解冰雲和夜華玉卻莫名感到一陣寒意拂面。

  為什麼她那嬌嫩的嗓音聽來彷彿是返老還童的四百歲老婦,頂著嫩生生的面皮說著令人寒毛直豎的話,那背脊呀,是涼的,一顆顆小疙瘩如春筍般冒出來。

  「秋兒,你在這裡幹什麼?」一聽見低沉沙啞的喊聲,周靜秋少有表情的臉上頓時漾開一朵教人心弦一動的芙蓉笑靨。

  「爹。」

  「衙門有屍讓你驗?」本想板著臉擺出父親威儀的周康生,一見女兒朝他飛奔而來,立即沒骨氣地笑開了。

  「不是驗屍,解大人讓我來說說先前那具男屍,看是生前落水,還是死後拋屍。」兩者死法大不相同。

  「說完了嗎?」周康生目露柔光的看著女兒。

  「嗯,說到無話可說了。」這兩人的心態不太純正,見她年幼可欺便起了逗弄之心。

  唉……小姑娘,無話可說不是這麼用的呀!夜華玉瞟瞭解冰雲一眼,見他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,他內心是萬馬奔騰,蹄踐落花揚。

  「沒事就回家了,夕奴肯定煮好飯菜在等著我們了。」周康生寵溺地笑道。

  「好。」周靜秋螓首輕點。

  「大人、夜先生,我們先走了,家裡有人等著呢!」周康生牽著女兒,向兩人告辭。

  第三章  厚臉皮大爺來蹭飯(2)

  夜華玉心裡感觸好深,有人等著,多好,他家只有一頭母老虎似的長公主娘,整天逼著他成親,還把女人脫光了丟到他床上,讓他趕緊生個小孫子。

  夜華玉再一次看向解冰雲,以為他和自己一樣,聽了這句話會有觸動,想起京城裡的雙親,沒想到他看的是周家父女倆親熱交握的手,一隻深黝色的粗掌,一隻柔白小手,意外的和諧,這是無須隱藏的父女親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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