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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頁     寄秋    


  由於周康生算是公衙之人,因此小敢落籍取得容易,他跟周家人姓氏,叫周敢,小名小敢。

  「說得好,小敢,有長進了。」人要堅定立場,不能風吹兩面倒。

  聽到「師父」一句讚揚,孩子氣還很重的小敢滿臉喜孜孜的發出怪笑。

  「什麼長進,分明是諂媚,我唾棄你……噢!姊,你打我頭,把我打笨了怎麼辦?」果然是壞姊姊,打人還真痛,一點也不顧念他是她弟弟,下手還真是母老虎等級。

  「人家起碼肯用心,而你,幾乎是我一手帶大的,長姊如母,你的教養哪兒去了?」沒抽他一頓就該偷笑了。

  周曉冬不情不願的嘟著嘴。「好嘛,我不該說姊姊偷偷上山,應該說姊姊忘了曾答應過要帶我上山一日游。」這小子,當時她不過隨口一說敷衍他而已,沒想到他牢記在心。「下回吧,等你休沐那天我再帶你去踏青,可是若有突發狀況不可埋怨,仵作沒有休沐,得隨傳隨到。」前一世她便是過勞死,連續幾個月,一下子是大火連燒三十幾幢木造老屋,燒死近百名住戶和外來旅客,一下子是兩個幫派大砍殺,死了幾名未成年少年,一下子是工廠發生爆炸,又死了不少人,然後是地震,挖出不少屍體要做DNA比對,還有人溺水……法醫的人數偏少,平均一個人一天最少要負責十具屍體,從死亡原因到死亡時間,先驗外部傷口再進行解剖,將體內臟器一一移出體外,檢查完畢後再放回原來的位置,一針一針的縫合。

  一具屍體要花費她一到兩個小時處理,若是情況比較複雜的屍體,恐怕三個小時也處理不完,雖然她有兩位醫科畢業的助手,可是寫報告還是得自己來,他們只能幫忙遞工具或是收拾善後。

  那陣子她忙到每天睡不到五個小時,一睡著又夢見她有驗不完的屍體,睡眠品質差,工作效率也會跟著變差,所以她只好借助安眠藥。

  但是工作還是要做,每日一醒來就要面對面目全非的屍體,重複所有相驗流程,把體力壓迫到極限。

  那一天,她很清楚的感覺到時候到了,一百零七號的屍格剛填寫好,送入格子箱,她眼前一片黑,心臟緊縮到沒法呼吸,她努力想自救,卻只摸到一把解剖刀。

  而後她就昏昏沉沉的躺在一個有水的地方,四周很暗,伸手不見五指,她睡著的時間比清醒多,醒時動手又動腳地想快點出去,她不要關在幽閉空間,連個說話的對象也沒有,等終於出來了,就成了古代的周靜秋。

  「姊姊,我不是孩子了,你不要老是把我當孩子,事有輕重緩急,我能體諒。」姊姊和爹一樣為死人伸冤,他們找出別人看不見的細微處,協助亡者得以早日找到兇手,他非常敬佩他們。

  周靜秋笑著輕揉著弟弟的頭頂。「你是長大了,不用姊姊操心,姊姊可以嫁人去了,以後家裡就交給你……」

  「不許嫁!你是我姊姊,要留下來陪我一輩子。」才說自己不是孩子的周曉冬一把抱住她,神色倉皇。

  「師父去哪裡我就跟到哪裡,我是師父的拖油瓶。」表情囂張的小敢仰著鼻子,一副死纏活賴的模樣。

  看著兩張唯恐失去她的小臉,周靜秋不免覺得好笑。「我可不想照顧兩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小鬼頭。」她已經十四歲了,再過幾個月就要及笄了,一旦年滿十五,就要開始說親,最快十六,最晚十八,一定要嫁出去,這是女子的宿命。

  不過父親太忙了,忘了這件事,而她不想嫁,所以也不打算提醒父親,她想要一輩子當個女仵作,她有養活自己的本事,不用仰人鼻息過活,況且她很清楚自己做不來賢妻良母,她也忍受不了只能關在後院過日子,和一群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玩爭夫遊戲。

  自由自在一個人多好,何必給自己找麻煩。

  而且相夫教子之餘,還得低聲下氣忍受婆婆的「馴媳」、妯娌間的明爭暗鬥,各種有形、無形的攻訐、設計,以及小姑、叔伯的相處,身為媳婦只能逆來順受,連為自己說一句話都不成。

  一生一世一雙人太難了,在現代,男人有小三、小四、小五都不稀奇了,何況是這個男人合法納妾的朝代,一夫多妻才是王道,她小小蚍蜉難以撼動大樹。

  感情之事想想就好,不用太放在心上,那叫庸人自擾,凡事順其自然,用不著強求,免得誤人誤己。

  周靜秋生平無大志,甘於平淡,她對物質上的享受要求不高,有間屋棲身,有飯能吃飽就好,永保太平歲月無戰事,戰亂會剝奪寧靜祥和。

  「姊姊,你這話真傷人,我快比你高了。」周曉冬不服氣的踮起腳尖,表示他長個子了。

  「師父,我會努力吃飯,不給你添麻煩。」小敢脖子一縮,面色一訕,假裝沒聽見她的嫌棄。

  「你,去讀書練字;你,去把柴火劈一劈,把力氣用在對的地方。」周靜秋不怕人家說她虐待兒童,纖指先指向弟弟,讓他多練練腕力,再指向小敢,要他把多餘的體力消耗掉,免得一整天只想著怎麼驗屍。

  被派了事情做的兩個小傢伙,沮喪得腦袋一垂,苦著一張臉各做各事,未能如願上山的事,反而被拋諸腦後了。

  「姑娘,是冬少爺和小敢回來了嗎?」夕奴的大手捉著剛宰殺好的雞的雞脖子,雞的身子來回晃動。

  「筐裡有蘑菇,就用來燉雞,我嘴饞。」周靜秋要趁用膳前的這段時間把採回來的藥草整理一下。

  「好的,姑娘。」夕奴落足無聲地走向廚房,準備燒水拔雞毛。

  周靜秋把懷孕的母兔放入柵欄裡,和養了半年多的母雞放在一塊,雞兔同籠相安無事,各佔有一角地盤。

  她再把採來的東西倒出籮筐,藥草歸藥草,野菜歸野菜,一會兒下鍋拌炒,再把死去的兔子剝皮,皮肉分開,兔皮留下來做短襖、袖套,兔肉抹鹽放在屋簷下晾曬。

  他們家不缺肉吃,可是她習慣性儲糧,有一年冬天,連下了快一個月的大雪,牲畜都凍死了,更別提有肉吃,那時的豬肉貴得離譜,一斤豬肉的價格,能買上十斤白米。

  她饞呀!卻不能天天吃,十天半個月才能吃到薄薄的幾片,被無肉可食的困頓刺激到了,因此她患上小松鼠症,一旦有吃不完的食物就要想辦法保存下來,以免哪天沒得吃。

  為此,周康生和夕奴合力挖了一個地窖,用來儲藏各類食材、蔬果,冬天加水製冰也往地窖放,形成天然的冷凍庫,夏天再把冰搬出來,不怕熱得受不了。

  第二章  周家五口人(2)

  周靜秋坐在小凳子上,把東西都整理好後,她覺得腰有點酸,便將雙臂高舉過頭,伸了個大懶腰。

  驀地,一道黑影擋住上方的陽光,她一抬起頭,馬上咧開笑。

  「爹,你不是去縣衙了,怎麼身上沒酒味?」官場的喝酒文化,是沒喝到趴下就不算喝酒。

  周康生也曾醉酒過,案子破了太高興,同僚邀約便喝上一攤,喝到爛醉如泥才被人抬回家。

  不過他的酒品很好,不吵不鬧,摸到床便倒頭一睡,隔天眼眶下方泛青,宿醉難受。

  周靜秋從不給父親煮什麼醒酒湯,她就是要他頭痛欲裂,感受酒的害人處,日後才會懂得節制。

  看著女兒像只小狗一樣的輕嗅,本來一肚子氣的周康生不禁失笑。「沒喝酒,我們一群人在衙門門口等了老半天,就是沒瞧見新上任的知縣,倒是接到他的小廝和隨從。」一見到馬車駛近,所有相迎的人無人站立,全都下跪恭迎這位姍姍來遲的七品官,不敢有一絲不敬。

  誰知下來的是一名笑嘻嘻的青衫小廝,以及身懷佩劍的護衛,把這些想抱縣太爺大腿的官吏們氣得面皮漲紅。

  站在最後面的他也跪了,高呼縣太爺,誰知人根本沒到,先到的是縣太爺最常用到的物件。

  又等了一會兒,還是不見人影,一些不耐煩的同僚便以辦案為由先行一步,而他看有人走了,便也悄悄的從人群中退出,他只是一名小小的仵作,到不到場其實沒多大關係。

  殊不知他離開後沒多久,一身狼狽、頭髮散落的解冰雲等人一臉風霜……噢!不對,是一臉風沙的走向縣衙。

  起先還被衙役們攔在門口,進不得,後來拿出了官印才得以通行,縣太爺的第一次粉墨登場,很慌亂。

  慌的是縣丞、書吏,亂成一團的是衙役,他們萊陽縣沒土匪窩呀,怎麼他們一副被打劫的樣子?

  周靜秋一聽,噗哧地笑了,「五兩一桌的大酒席不就沒吃到了?爹爹辛苦了。」要跟著逢迎拍馬,還拍錯馬腿。

  「淘氣,取笑爹。」周康生一點也不覺得可惜,他的性子木訥耿直,大半輩子和死人打交道,不知道該如何和活人相處,就怕一開口得罪人,索性少說少錯,他只要做好他的差事,養活一家人就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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