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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頁     朱輕    


  侯爺震怒,大夫人驚住,然後連同程老爺一起跪了下來,連陶氏都被他嚇了一跳。衛康站起來,氣得鬍子倒立,「秀兒是我們侯府的人,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們來指手畫腳了?再說了,你以為老子不知道你那位寶貝嫡女是個什麼貨色,妄想爬進侯府?作夢去吧你。這還只是個流言,你就把女兒帶來了,要是真不能生,你是不是要直接抱個孩子來!」這一通臭罵,真是讓陶氏覺得痛快極了。

  程元秀也是傻住了,沒想到侯爺與夫人會這麼回護自己。

  衛康招呼來人,「來人,把這個毒婦給老子轟出去。」

  將程家夫婦轟走之後,衛康才舒坦了些,坐回到位子上運氣。不過雖然痛罵了程家夫婦,但衛康心裡到底還是有些擔心程元秀到底能不能生育,只不過他也確實喜愛這個孩子,已經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來疼,所以不想那種毒婦說話傷了她的心,可事情鬧成了這樣,他們也確實不知道該如何安撫程元秀。

  陶氏輕歎,寬慰了程元秀幾句之後便讓人將她送回檄羽閣休息了。大家都當程元秀是聽了這種話傷心了,但是事實上她並沒有擔心,反而因為方才衛康夫婦的所作所為而感動不已,可程元秀也知道,大哥、大嫂雖然疼愛自己,但肯定也擔心子嗣的問題。

  為了不讓他們擔心,程元秀回去沒多久就又溜出了侯府,她就近找了一間醫館,然後請坐堂郎中給自己把了脈,最終確認她的確已有兩個月身孕。

  程元秀心中的石頭瞬間落了地,忙不迭地想要回府告訴大哥、大嫂自己已經懷了孕,外面的那些傳言根本就是無稽之談。她急匆匆地趕回來,可房中的對話卻讓已經走上遊廊的她停下了步子。房中的人似乎在討論著什麼,她聽到了大哥、大嫂、衛金僖、衛金甯和衛金戈的聲音。

  衛金僖微帶怒意地說:「反正我不要別人給我做三嬸,我也不要兩個三嬸!」

  衛金戈附和,「我也是。」

  陶氏安撫他們,「且不說還沒診出秀兒不能生育,就算診出了,也總有治癒的方法。」

  衛金甯忽地想起,道:「三叔上次找來的那個神醫,不就很厲害?」

  衛金僖欣喜地說:「是啊,我們齊心協力給三嬸治病,就不信她生不出小娃娃。」

  陶氏問道:「侯爺,你的意思呢?」

  衛康的聲音是難得的冷靜,「我的意思有什麼用,這事還得看三弟。」

  衛金僖立刻說:「三叔很喜歡三嬸的啊,護得跟什麼似的,生怕咱們把她搶走呢。」

  衛康嘖嘖有聲,「可這小子打小就喜新厭舊。你們也瞧見了,剛開始總冷落著人家,後來又忽然對人家好了,這麼反覆無常,誰猜得透他的心思。如果秀兒真生不出孩子,保不齊以後他還給你找個新三嬸來,你們以為每個人都能像老子這樣始終如一嗎?」

  陶氏輕輕地啐他。

  衛金戈聽著都撓頭了,「那可怎麼辦啊?」

  眾人都靜默了,似乎都被難住了。

  這時,一直不怎麼說話的衛金甯忽然開了口,「依我看,這事就不要告訴三叔,把他支開幾天。這幾天咱們好好給三嬸補身體,等三叔回來,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三嬸就能懷上了呢,這不就皆大歡喜了。」她向來少言,如今多說幾句,卻十分入情入理。

  大家紛紛對衛金甯的意見表示了贊同。

  「正好,皇上近日要秋狩,我以這個為由把三弟唬弄出去。」

  「爹,您可要盡快啊。」

  「我今天就把他眶出去,之後再向皇上請旨召他隨行。」

  最終,大家齊心協力幫程元秀懷孕的計劃就這麼敲定了。

  當衛金僖他們離開的時候,並沒有發現在遊廊拐角處露出的月白色衣角倏地消失了。

  程元秀最終還是沒有將懷孕的事告訴衛康夫婦。

  衛康的那一番話入了她的心,讓她忍不住想要知道衛旬對自己不能生育這件事的反應。她想要知道,衛旬對自己到底是不是一時新鮮,會不會就像衛康所說的那樣,玩夠了就厭倦了,然後再娶一位新嬌娘進門。

  若是放在剛成親時,一心想要做合格妻子的程元秀是不會反對這種事。可現在,她發現自己已經將衛旬放在了心上,她無法否認自己對他動了心。這種心,是癡心,亦是私心。她變得自私,不想和另一個女人平分自己的丈夫。所以她選擇了沉默,安靜地等待著衛旬的反應。

  而衛康也按照大家的計劃,成功地將衛旬給支了出去。

  彼時已是深秋,一年一度的天子秋狩開始了,都城侯衛康自然在隨行的隊伍中,不過這一次他打算向皇上請旨帶上自己的三弟衛旬。他雖然平時我行我素,專愛和大哥對著幹,但天子詔書一下,衛旬也不敢抗旨。

  旨意來得又快又急,衛康連行李也不讓衛旬收拾。

  他當時剛剛從馬場回來,剛一回來就聽大哥說皇上秋狩讓他隨行,衛旬很是不解,「年年都不召我,怎麼現在忽然想到我了?」

  衛康一拍他的腦袋,「少揣測聖意。」

  衛旬擰眉,「聖旨呢?」

  聖旨個屁,皇上自己也不知道你要隨行呢!

  衛康急躁地說:「口諭。別廢話了,快走!」

  皇上喜歡熱鬧,又一直對衛旬充滿好奇,幾次都提出想要見他,可衛康怕衛旬闖禍,就一直推托著,所以衛康算準了皇上不會反對讓他隨行,於是提前命人安排好了客棧,打算先把他誆出去住幾天,等皇上真正的旨意一下,再帶他去秋狩。

  衛旬欸了幾聲,「我行李還沒收拾。」

  衛金戈嗖的一下子出現,手裡抱了個包袱,「三叔,行李在這。」

  衛旬脫口又說:「我身上一點錢也沒有啊,等我先回去找程元秀拿點錢……」

  眾人皆是一愣。

  衛金僖眨眨眼,「三叔,你的錢都在三嬸那裡呀?」

  衛金甯眼尖地瞄了眼衛旬腰間的香囊,突然說:「這香囊像是三嬸的手藝呢。」

  衛旬立刻摀住了香囊。

  衛金戈掃了一眼,「是啊,三叔,你不是說三嬸眼睛不舒服,不能繡東西了嗎?」

  衛旬眼見要露餡,忙怒道:「誰說是她繡的,我自己買的!」

  「騙人,三叔腳底下這雙靴子,和爹爹、二哥的那雙一模一樣,還有這身衣服……」衛金僖一頓,搖搖頭,「這衣服做得好差,一看就不是三嬸做的。」

  所有人都用一直詭異的眼神看著衛旬。

  氣氛僵持,衛旬看看自己的香囊和靴子,又看看眾人。呃,他該怎麼解釋才好?算了,還是別解釋了。衛旬忽然轉身,「我這就去伴駕了。」

  衛康也回過神來,和陶氏交換個眼色之後,便跟了出去,兩人先後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。

  衛金僖搖搖頭,「娘,是不是爹想多了啊?我怎麼覺得三叔他被三嬸制得服服貼貼?」

  這下連陶氏都糊塗了。

  她和侯爺也算是從小把衛旬拉扯大的,到現在他們還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少家底。結果這才成親半年,他就把家當都交給了媳婦管?陶氏不禁露出抹笑容來,看來還真是侯爺想多了。

  尾聲

  衛旬一走十天,而十天之中程元秀一天也沒得安生。

  衛家的女人們每天流水似的往她的房間裡面送補品、送秘方,送溫暖、送愛心,努力做到心理、生理兩把抓,在治療好她身體疾病的同時緩解她的心理壓力,每天給她灌輸「孩子總會有的」積極思想。衛金勻、衛金梧這兩個已嫁為人婦的就更加大膽,直接來教導程元秀可以盡快受孕的房中術,總是害得程元秀鬧成大紅臉。

  程元秀明白她們的心意,所以也從不推拒,只不過為了腹中已有的孩子著想,她還是會偷偷把那些受孕的補藥倒掉。

  程元秀還沒看透衛旬的心思,卻看出了衛家人是真心實意地對她好,在知道她可能不孕的情況下,也沒有放棄她。

  可身為一個女人,最看重的莫過於丈夫的心思,所以程元秀雖說每天在她們的陪伴下很開心,可夜半無人時也難免會胡思亂想,她這樣隱瞞著懷孕的事來等待衛旬的反應,真的有意義嗎?就算衛旬對她只是一時新鮮又能怎樣?她難道還有反悔、反抗,或者重新選擇的能力嗎?若是看到了自己不願看到的事實,那也只是徒增傷悲罷了。

  不知不覺,程元秀開始害怕知道衛旬的反應。

  可不管她想知道、還是不想知道,十天轉瞬而過,衛旬回府了,他是以突然襲擊的形式出現的,秋狩還沒有結束,衛康也還在圍場伴駕,可他卻提前請旨趕了回來。其實若不是衛康堅持,他恐怕回來得會更早,因為在住進客棧後沒幾天,他就察覺出不對勁了。

  他沒見到聖旨,也沒接到口諭,而且還住在客棧裡,這怎麼看也不像是秋狩該有的程序啊,再回想起臨行前家人奇怪的態度,他就更納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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