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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頁     媄娮    


  「爺爺,今天不管你怎麼說,我就是反對救他。」別說爺爺叫友奕,就算連叔公友擎都跳出來幫他說情,她也同樣不買帳。

  什麼有情有義嘛!她靳湄琴偏偏就是沒情沒義,跟她講那些大道理,沒用啦!

  深深地望了她一眼,明白有些事情,如果當事人沒看透,旁人再怎麼說也是浪費唇舌,靳友奕放棄以言語的溝通,決定依照自己的判斷行事。

  「丫頭,妳可以不救他,可是爺爺不行,所以,妳就站在那裡不要動,我自己救。」這天底下哪有大夫看見病人在眼前,卻置之不理的事?就算這次他又救到不該救的人,他也只能認了。

  「爺爺!你難道忘了爹跟娘是怎麼死的嗎?」靳湄琴見爺爺一意孤行,本來想隱忍不說的話語,還是說了出來。

  沉默是靳友奕唯一能給她的回答,那雙看盡人世悲歡離合的眼睛佈滿皺紋,目光深邃卻也渾濁,他抖動著唇似要說些什麼,最後卻什麼也沒說的將重傷男人負在背上,並且將掉落在一旁的劍也一併撿起,接著就悶不吭聲的離開。

  「爺爺──」眼見說服失敗,靳湄琴挫敗的握緊雙手,努力地整理紊亂的情緒。

  雖然爺爺沒有回答她剛才的問題,可是從爺爺的眼神中,靳湄琴仍然能看見他深藏在內心深處,痛入骨髓般的淒愴,畢竟死去的人一個是他的親生兒子,另一個是他最疼愛的媳婦,她剛才的話,無異是在爺爺的傷口上撒鹽。

  自知愧疚,卻又無法妥協,現實與感情的矛盾拉扯,令靳湄琴左右為難,同時也莫名地恨起那個陌生的男人。

  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,卻已經被靳湄琴討厭的可憐男人。

  * * *

  靳湄琴以不可置信的眼,瞪視躺在床榻上的男人。

  她真的不敢相信,天底下竟然有人的命會如此強韌!

  先不提這個男人原本就身受重傷奄奄一息,在她的「精心」照料下,還能存活下來,已屬神明顯靈,奇跡出現!

  爺爺吩咐的湯藥,她從未準時讓他服用,甚至還會少餵他幾碗。爺爺交代外敷的草藥必須每天更換,她不僅想到才換,有時為了不浪費草藥,還會「重複使用」;至於三餐更是有一頓沒一頓,就算他喊渴、喊痛,她也充耳不聞。

  在如此「特殊」的醫治下,男人的求生意志卻依然堅若盤石,他仍然是呼吸漸趨平穩地躺在那裡,並沒有半點要駕鶴西歸的徵兆,為此,靳湄琴不得不對這個陌生的男人,產生了些微的敬意。

  時間倒回靳友奕堅持將重傷的男人,帶回家醫治的那一天。

  「什麼?叫我負責照顧他!?」巴不得爺爺不要救人的靳湄琴,聽到爺爺的安排,驚訝到瞠目結舌。

  她一定是聽錯了,爺爺怎麼可能會叫她照顧這具殭屍?呃……不對,是重傷快死的傢伙。

  「既然妳不肯進城幫古二照顧店裡的生意,那就只好負責照顧他,還是……妳要改變心意,爺爺可以讓妳先選。」靳友奕一臉很好商量的模樣,天知道靳湄琴早已注意他唇角邊,那疑似看好戲的微笑很久了。

  「爺爺,小心會內傷的。」要笑不笑的,不憋死也難。

  被戳破意圖的靳友奕尷尬地清了下喉嚨,正色道:「總之妳自己說,照顧人跟進城幫忙,妳想選哪一個?」

  翻了翻白眼,靳湄琴的小臉上寫著痛苦,「都不想。」

  她既不想被人口水澆臉,也不想照顧殭……呃,臭男人,反正,能不要的話,最好通通都不要。

  「選一個。」靳友奕拿出做爺爺的權威命令。

  眉心打了個折,唇角也垂了下來,硬的不行,只好來軟的。

  「爺爺──」她諂媚輕喚,嬌嗲的嗓音又柔又甜,讓人很難不心軟。

  靳友奕負手於後,頭仰得高高的,故意不看孫女那張楚楚可憐到令他有些心軟的臉。

  「爺爺──」靳湄琴再喊,這回還輕扯著靳友奕的衣角,可是卻只換來「沒得商量」四個字。

  知道爺爺擺明就是要逼她就範,她氣呼呼的跺了下腳,很不甘願的妥協。

  「好啦!我會照顧他,只是爺爺也別指望他還能活多久,你看他,長得就是一副隨時會嚥氣短命相嘛。」她故意惡言詛咒,誰教他生得如此惹人厭。

  「丫頭,不甘願就進城去,爺爺可不想勉強妳做任何事。」靳友奕送了一記回馬槍。

  沒勉強才有鬼。

  靳湄琴沒好氣的看著手中爺爺剛交到她手裡的湯藥,眼神氣餒地瞟向躺在床上的陌生男子,正在苦思她的下一步動作。

  「如果按照他恢復的情形來看,相信不用多久,他就會被爺爺給救醒,嘖!想讓他因重傷而「自然」死亡的方法,看來是行不通了。」靳湄琴喃喃自語,不甘心自己說服不了爺爺,不要再多管閒事,更氣自己居然醫術不高明到無法神鬼不知的弄死討厭鬼,這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,深植在她的心中。

  懊惱又不知該從何下手的她,只能歎氣再歎氣,看著手邊猶冒著熱氣的湯藥,靳湄琴還在掙扎是否該像前兩日一樣,將湯藥拿去澆窗外的花,但猛然想起爺爺早膳時曾提起,今天會親自幫他換藥,順便檢視他的身體狀況,如果她再把藥倒掉,爺爺等會兒準能瞧出不對勁。

  「真不知道你上輩子是給爺爺多少好處,為什麼爺爺硬是要袒護你這個陌生人?我是他孫女耶!他卻淨護著你?」生氣生氣!她明明才是跟爺爺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啊!為什麼爺爺對待受傷的病人,總是比對她可親?

  捧著碗,瞥望了眼仍昏睡中的男人一眼,她輕顰眉坐在床沿,看著他傷痕纍纍的精瘦身體,眸中出現不甚明顯的憐憫。

  可憐的男人……

  伸出遲疑的青蔥手指,她試探性的輕搖他的肩。「喂!你醒一醒!」

  按照她之前把的脈象,他應該離清醒不遠,如果他可以自行服藥,對她來說會輕鬆得多。

  男人緊閉的眼睫顫動了下,但沒有甦醒過來的意思,靳湄琴蹙了下眉頭,眸中出現不耐之色,伸出手又再推了男人的肩頭一下,「喂!你快點起來把藥喝了,不然等一下被爺爺知道我沒有讓你喝下這碗藥,我又要被罵了!」

  靳湄琴抱怨的聲音,帶著敵意的情緒波動,讓男人潛意識裡的自我保護警戒升高,就在靳湄琴又伸手要推醒他的同時間,男人忽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,其力道之大,讓被抓的靳湄琴驚呼哀疼起來。

  「啊!痛──好痛啦!」靳湄琴手裡捧著的藥碗,因為這突來的變故,失手摔落,還來不及做出反應,她整個人又被男人拉著靠近他,另一隻厚掌也隨之緊掐在她的脖子上,靳湄琴痛苦的瞪大眼睛,卻絕望地從男人睜開的冷眸中,瞧出她將死亡的訊息。

  第2章(1)

  「呃……放手,你……放手!」靳湄琴痛苦的揮舞著雙手,想把男人的手給撥開,可是她越掙扎,男人的手勁就越大。

  「妳是誰?」男人坐起身,一手扣著她的手腕,一手緊箍她的脖子,冰冷的眸睇向她。

  剛才他所感應到的「敵意」,是她散發出來的吧?

  「唔,我……你……你放手啦!」她邊說邊用手拍打他的身體,無邊的痛楚與黑暗,讓她的眼前漆黑一片。

  「妳到底是誰?」他再問,說話的溫度再降三分。

  「她是你的救命恩人,是她發現你倒在山谷的草叢裡,而救到這裡的恩人。」靳友奕推開門看見眼前的這一幕,又聽見男人的問話,他連忙開口解圍,也慶幸自己來得及時。

  昏亂的思緒,漸漸聚焦的視線,慢慢地將訊息與應有的判斷力傳回他的腦部,男人聽到「救命恩人」這四個字,雙手緊抓的力道這才有稍微放鬆的意思,看著眼前頭髮泛白的老者,從他的眼中讀出關心與誠摯的眸光,男人幹幹地滾動喉頭,聲音嘶啞:「是她……救我的?」

  「是的,你昏倒的時候,是我孫女先發現你,然後才把你帶回來醫治的。」靳友奕多少能諒解這個陌生的男人,如此警備的心理。

  想他一身的傷,該是經歷了死亡的加逼威脅,能挺著活下來,可想見其驚人的意志力,所以他在初醒意識混沌的時候,面對陌生的環境與人,自保的警戒意識也相對的強烈。

  男人如冰的厲眼,從老者身上慢慢移到臉部漲紅的女子身上,從她的眼底,看到對他的驚恐與害怕,還有夾帶著氣忿與責怪的眸光,更重要的是,他……看見她眼底漾著的薄霧。

  她哭了嗎?

  莫名的情愫滑過心口,男人緩緩鬆開手,眸底有著不明顯的歉意,想開口卻被她眼底的憎厭給逼得將話嚥了回去。

  「咳咳咳──你──你想謀殺啊?」擺脫了箝制,靳湄琴踉蹌的往後跌坐地上,她捂著被掐得發疼的脖子猛咳嗽,還不忘以討厭的目光,瞪視差掉要她小命的劊子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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