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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頁     綠光    


  「王爺!」

  後頭忽地傳來晏搖光的呼喚,玄夜爻沉斂回頭,瞥見她策馬急馳而來,玄迎之見有機可乘,使了個眼色,身旁的護衛立刻揚弓,朝玄夜爻射出箭。

  他雖已聽見凌空而來的箭翎聲,卻沒有餘裕躲開,只因他要是閃開,必會射中晏搖光。

  沒有猶豫,他以身擋下箭,箭翎穿肩而過,這一幕,血淋淋地落在趕至他身旁的晏搖光眼中。

  「王爺!」她驚呼著,躍下馬,直瞅著臉色鐵青的他。

  「不是要你守在宮外?」他咬牙低斥著。

  「我……」解釋末完,護衛已經團團將兩人包圍。

  第7章(2)

  玄迎之一把將晏搖光扯住,以劍挾持在前。

  玄夜爻沉詭的烏瞳,眨也不眨地直瞅著他。

  「不許動!」她俐落地抽出藏在靴裡的短匕,反手抵在玄迎之胸口。

  「哈哈哈!你拿把短匕就想要脅朕?你道,會是本王的劍快,還是你的短匕較快?」他哈哈大笑,看了手下一眼,護衛立即將長劍擱在玄夜爻的頸上。「只要朕一聲令下,他就得死。」

  晏搖光緊抿著唇,握著短匕的手微出手汗,烏亮大眼直瞅著面無表前的玄夜爻。

  她滿心歉疚,也決定絕不拖累他。

  「我認為我的短匕較快。」她說,不斷以眼朝他示意。

  「是嗎?」玄迎之仍笑著,卻突見玄逢之率領退開一里外的大軍衝到殿外丹墀上,急喝著,「不許動,誰敢動,朕就要了這兩人的命!」

  玄逢之大膽向前,勾笑。「無妨,夜爻會願意為大業犧牲。」話落,有恃無恐的領軍步步逼近。

  見狀,晏搖光不禁暗罵:這人簡直是無恥到極點!

  「給朕殺了!」玄迎之下令,數把長劍同時揮起,眼看就要朝晏搖光和玄夜爻身上落下。

  霎時,她朝短匕柄底一拍——「啊!」一聲,只見玄迎之瞠目結舌,玄夜爻輕鬆殺出重圍,護衛無一倖免,他上前揮開玄迎之手中的劍,才發現晏搖光手中的短匕,不知道何時已變成長劍,刺穿過玄迎之的胸口洶口。

  他一把將玄迎之推開,玄迎之應聲倒下,再無生息,八成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。

  玄逢之見狀,趕緊向前,驚詫地看向那把竟能變成長劍的短匕。

  「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!」

  丹墀下,眾將大賀,聲聲迭起,宏聲如雷,通往宮外。

  緩緩轉過頭,喜色一點一滴地爬上玄逢之的臉,終而仰天大笑。

  「夜爻,這都是你的功勞,你的功勞,朕不會忘了你的大功!」

  玄夜爻面色隱晦不語,頑長身形微晃了下,晏搖光趕緊將長劍收為短匕,再上前攙扶他。

  直睇著那把精細的短匕,玄逢之立即改了自稱,「可否借朕一瞧?」

  她猶豫著,壓根不想借他,玄夜爻則拿起她的短匕,緊握在手,橫置半空中,讓他賞看。

  「皇上,大軍唱賀之際,皇上不向他們說些什麼?」他懶聲提醒。

  聽見這一聲皇上,玄逢之龍心大悅,抓起他的手朝下頭的將領吼道:「此乃鬼將之刀,是成就朕大業之刀,乃是出於百定軍師晏搖光之手,今日連人帶刀,賞封給功不可沒的胤征王,擇日再讓兩人成親,兩族通婚,以慶朕之霸業!」

  心喜之際,他沒漏看玄夜爻對他的動搖,為了暫且挽回幾分情份,他特地傾出善意,也代表他沒忘記當初的承諾。

  至此,玄夜爻總算露出了些許笑意。

  他看向身旁的晏搖光,真切的鬆了口氣。今夜……他終於可以好好入睡了。

  胤征王爺府,位於西引皇城北方驛站旁,身負屏障皇城的使命。

  兩條禁制的靜街外,有座交易熱絡的市集,原本是牲首買賣的地區,而後逐漸聚集為市,亦是西引境內,唯一允許與鄰國通商之市,南來北往的乾糧古玩、絲織和金銀玉器等等商品羅列,日夜不休,稱之為「鬼市」。

  這方的鬼市不分晝夜的喧囂,而向來肅靜的胤征王爺府也是難得的熱鬧,停放的軟轎從正門繞過後門,拜訪的官員絡繹不絕。

  因為先前玄迎之奪權登基後,曾對此展開搜家行動,搞得王爺府亂成一團,家奴四逃,現任才由剛登基的玄逢之賜芙發家奴,並下令直折將正爺府格頓一番。

  「王爺,您不可不防,二皇子生性猜疑,早晚會削了王爺的兵權,再對王爺下手的。」說話的人,是刑部尚書大人,他老臉哀愁,對眼前人事不關己的態度極為無奈。

  玄夜爻端坐主廳,主廳寬敞,木雕鏤空門裹精繡軟紗,十二扇錦門大開,透著外頭沁冷入冬的寒意,而他上身赤裸,由著白蘿替他的肩傷象徵性地裹著紗布,一臉興致缺缺地望向門外忙著灑掃整理的家奴。

  「大伙原以為要登基的人是王爺,豈料建功的是王爺,登基的卻是二皇子。」

  另一頭的九卿大人也忍不住歎氣。

  玄夜爻懶懶橫睨。「大人,小心隔牆有耳。」

  「九卿大人說的是實話,咱們都不怕隔牆有耳。這不只是咱們的想法,就連百姓們亦做此想。」

  「真是怪了,本王征戰他國,總被視為惡鬼,怎麼在西引倒是炙手可熱了?」

  他哼笑,目光追逐著門外。

  無人敢靠近的不祥鬼子,竟在一夜之間變成炙手可熱的登基人選了?

  「那是因為你是咱們西引王朝的守護鬼將軍,辟疆拓土,戰功無數,就連今兒個能夠殺了狠心弒父的大皇子也都是王爺的功勞,為何皇位卻是給了二皇子?一開口的是玄夜爻的皇叔,晉親王。「本王明明特地差人送了書信去,你沒瞧見嗎?」

  聽者心不在焉的望向廳外,庭園梅林裡頭有抹纖瘦身影,頗有幾分當家主母的姿態,正在交代編派工作給家奴,他不禁微勾唇角。

  「胤征王,你到底聽見了本王說的話了沒?!」晉親王瞧他置身事外的懶散樣,不禁有點惱火。

  玄夜爻不著痕跡地歎口氣,抬眼。「皇叔,誰當皇帝有什麼差別?皇上有心為帝,他有野心,也是百姓之福,本王對王位一點興趣都沒有,勸各位大人還是早點回去,免得新皇猜忌,以此拿你們開刀,本王可就愧疚了。」

  原以為將最後一場鬧劇處置完,回到王爺府,他便可以好生歇息,天曉得這幾個老傢伙會這般抬愛他,三番兩次晃來他的王爺府,搞得他清閒不得。

  「你當真無意?」臨走前,晉親王再問。

  「皇叔,何苦勉強我?」

  「難道你不怕皇上反過頭來咬你一口?」

  他似笑非笑。「皇叔,找看起來會傻傻地任人欺負還傻傻的不還手嗎?」

  玄逢之的個性,他不是不清楚,但他一向不在乎。

  他和他的手足情加深,是起源於他小時候月圓吸血被他撞見,他卻壓根不懼,以平常心看待他。

  就是這份平常心讓他感動,但這份感動是有極限的,只要玄逢之不越界,兩人就可以相安無事。

  如今想來,他才發現,原來自個兒倒是單純得緊,一份感動可以教他記得這麼久,讓他忽視太多玄逢之帶給他的不快。

  那麼,一份愛呢?

  他可以記得多久?

  「罷了。」晉親王擺了擺手,不再多說,但一瞧見他未束起的發,又皺起眉。

  「你的發還不束起嗎?披頭散髮的,像樣嗎?」

  「等我的王妃指傷好了,她就可以替我束髮了。」

  晉親王聞言唇掀了掀,可最後終究還是閉上。

  「白蘿,搖光呢?」待送走所有大臣之後,玄夜爻慢聲問。

  他前後左右看了一圈。「唉,我的姑奶奶不知道又晃去哪了?剛剛明明瞧見她在前院的,這會兒又上哪去了?」

  「有事讓她忙著也好,省得她老嚷著想到鬼市走動。」確走閒雜人等都已經離開王爺府,他才動手解開纏在肩上的紗布,露出早已長出新生皮膚的傷口。

  「王爺,新皇準備大宴天下,派了不少使節去邦國邀宴,王爺身為最大功臣,自然也要帶著准王妃入宮,不如趁這當頭帶她到鬼市走動走動,買點首飾配件,才不會失了裡子。」

  白蘿笑著建議。

  玄夜爻似笑非笑地瞅著他半晌,「那些行頭宮裡自會打點。白蘿,你明知道本王向來不愛到人多的地方走動,這麼勸又是為哪樁?」

  「還能為哪樁?只是想讓王爺知道今非昔比,王爺不必再像往常藏身府中。」

  白蘿笑得桃花眼瞇成一條縫。「王爺能遇上晏姑娘,真是太好了。」

  「聽你這麼說,像是她改變本王甚多似的。」

  「難道不是嗎?」他看著自己親手帶大的人。「王爺如此孤獨,能有個人在身邊陪伴,這是好事。」

  「……本王孤獨?」

  孤獨嗎?他未曾想過這個問題。

  他獨處慣了,如今卻想不起獨處是怎樣的感覺。

  「難道不是嗎?王爺小的時候幾乎足不出戶,哪兒也不去,努力習武學兵法,就連幾條街外的鬼市都沒去過,往後總不能也不讓未來的王妃去走走吧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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