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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頁     千尋    


  說到上官檠,紀芳真不曉得該怎麼說才好,他真把她這裡當成外室了,三不五時就摸過來逛逛,現在更過分,直接抱來公文、帳本,侵佔她半張桌子。

  幸好她早已習慣台北居住,再狹小的空間也能做事,不然她的創作靈感會被集體謀殺。只是,本來就偷偷喜歡著,現在他又天天出現,天知道她得花多大力氣,才能說服自己上官檠不是Jovi……已然模糊的界線變得更模糊,害得她不得不更油條、說話更氣人,拚命想把他推出生活圈。

  偏偏,他硬是賴上了,打不跑,趕不走,還說了一句,「我付了贍養費,有探視權。」瞧,他把二十一世紀的用語講得多順溜。

  她錯了,不應該帶給他太多新觀念,他的學習功力一流,頂嘴功力也越見增長,早晚有一天他沒被她的油條氣死,她會先被他的油給淹死。

  他強行賴上,她無法不歡喜,模糊界線被強勢的男人伸出長腿給抹去,他一天一點介入她的生命,參與她的歡心憂喜,而她……越來越無法阻止自己對他的貪心。

  這可怎麼辦才好?他有妻,將來也會有子,他不會全部屬於自己,而她對於感情,存在著不容討論的潔癖。

  當朋友自然可以開開心心,可一旦越過那條線,就會慢慢出現不同的情緒,那些情緒會讓她變得不快樂,變得面目可憎,她不願情況往那個方向發展,因此就該劃下停損點。

  可是,有兩點不甘心,有很多點不樂意,有無數點的不捨得,該怎麼辦呢?

  她不理智?是啊,她承認,「愛上他」從來都不是理智的事。

  在她學著Jovi在簽名之後畫上#,在她學著他愛上去冰無糖珍珠奶茶,在她學著他思考時轉筆,在她不管自己體育有多爛,忍痛買下慢跑裝備,假裝與他不期而遇時……她就沒有理智過了。

  她是真的很喜歡他啊!

  第八章  復仇的手段(2)

  「在想什麼?」

  一句話嚇到紀芳,手指間正在旋轉的筆掉下來,抬頭,那張春風得意的笑臉躍入眼底,登時暖了心。

  「你幹麼嚇人?」覷上官檠一眼,她把筆撿回來,擺回硯台邊。

  「誰嚇你,我已經站在這裡老半天,沐兒呢?」發現她想事情時有轉筆的習慣,和自己一樣,上官檠很好的心情變得更好。

  「在睡覺,Jovi和大哥哥玩鬧大半天,眼睛都迷糊了,還抓著人不讓人走,好不容易才睡下。」

  對於兒子的名字,他們各有自己的堅持,好像兒子應了哪個到最後就會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線。

  「這時候睡,晚上怎麼睡?」上官檠道。

  「對啊,你沒看見我的黑眼圈?」她哀怨的收拾桌面上的畫稿。

  「上次你答應給的首飾圖稿,畫好沒?」

  「再兩天吧,沒睡飽,昏昏沉沉的,我的腦袋不靈光。」

  上官檠輕笑兩聲,說:「我問過了,後天就能整修完畢,你準備準備。」「哦。」她挺喜歡那間房子,只是房子大,整理起來麻煩,就算有秦氏也會累慘,明兒個還是去找李瑩吧。

  「知不知道新宅子隔壁住著什麼人?」

  「不知道。」拜會新鄰居是搬家後的首要事。

  「是一位姓邱的師傅,他開學堂,專門教授孩子武功和識字,我想同你商量,是不是先把萍兒的三個弟弟送到那裡?他們還小,無法幫忙,不如讓他們去學學本事,就算將來他們不想當下人,憑一身本事也能有別的出路。」三個男孩分別十歲、七歲、五歲,能頂什麼事兒,偏她愛充好心,硬把人招進來,搞到自己沒地方睡。

  「行啊,學費怎麼算?」

  紀芳這一問,問倒了他,還真沒想過這個,不過他反應快,馬上回道:「一年五兩銀子,供吃供住。」

  「邱師傅開的是善堂碼?這麼便宜。」

  「邱師傅是個有故事的,三十歲的人無妻無兒無父母,這才招了那些孩子在身邊,也算是個依靠,往後熟悉了,你自個兒問他去。」

  「那宅子挺大的,得去找李瑩幫忙,再尋幾個幫手。」

  「明天我陪你跑一趟,買了人,先讓人過去打理。」

  「可以。」

  「我手邊有個叫芷英的丫頭,二十歲,丈夫沒了,孤身一人。她的功夫不差,我讓她住過去聽你差遣,京城登徒子多,出門帶上她,我放心些。」

  替她想得這麼周到?這份好意,她領受。「多謝。」

  他明白的,她雖然常說些氣死人不償命的話,可她也是講道理的,誰對她好、待她壞,她心裡自有分寸。他也知道在現代的女人對於男人的要求,遠遠超過這裡的標準,想要擄獲她的心,他需要更多的努力。

  不過,無妨,他有的是耐心,他能在莫飛跟前周旋十四年,最終平安逃出,就不怕與她的意志力周旋。

  「何掌櫃讓我來說一聲,門簾下月初開賣,你每個月能給幾張新繡樣嗎?」

  「好。」

  「這是這個月的分紅,買不倒翁的人比上個月少一成。」

  「我估計還會再少。」紀芳點頭。不倒翁並非日常生活消費品,也不是人人都需要,要不是上官檠把價格定得很高,定位在奢侈消費,紀芳拿不到那麼多分紅。

  看一眼銀票上的數字,有五百兩銀子。

  殷茵手頭很緊,最近他們吃喝的都是Jovi1的教育基金,殷茵原本打算先開舖面,再買房子,可家裡人變多,擠得很,她這才同意先買房,京城房價貴,如此開店面便遙遙無期了。

  「擔心了?」他問。他越來越能解讀她的表情,好像他們已經熟悉過一輩子似的。

  這種熟悉看在鳳天磷眼裡,倒是理所當然,畢竟他和莫琇兒在一個屋簷底下同住十四年,可上官檠很清楚,半點都不理所當然,因為莫琇兒沒有紀芳的表情、她的思緒、她的反應。

  這份無從解釋的理解與熟悉,他將之歸類為緣分——他與她之間,是命中注定的緣分。他從未忘記那算命術士的話,一宿姻緣逆旅中,短詞聊以識泥鴻。

  「不擔心,我可以盜用的智慧財產還很多,反正在這裡不會有人跳出來控告我侵佔。」紀芳笑得豁達。

  「我信你,只是有好東西別忘記捎帶上我。」

  「那自然,你是個不差的合作對象。對了,禮券的事做得怎樣?」

  「這兩天才開始賣,情況沒有想像中那麼好。」

  「這是一種新的消費習慣,需要時間讓百姓慢慢適應。」像她的不倒翁剛開始不也不得人喜歡,要不是有大皇子那塊金字招牌,怎麼能賺?

  「母親和祖母留給我的鋪子,我清理過一諞,不少黑了錢的掌櫃最近把錢吐出來了,我手邊有近十萬兩閒錢,打算在外地開舖子,把不倒翁的生意往外擴,但手邊可用人手太少,得慢慢來。」

  紀芳覷他一眼,笑得滿臉鬼。

  「幹麼這樣看我?」上官檠問。

  「試問,哪家的善心人士吞進去的銀子還肯吐出來?」

  上官檠大笑,善心人士豈敢吞主子的錢?那些人不但心肝黑,膽子還肥得很,治這些人得用法子。

  這所謂的法子,比如說,某掌櫃的突然失蹤,家裡人接到密信立刻賣鍋賣灶,把貪得的銀錢還給主子爺,過幾天某掌櫃終於返家,生怕再受報復,連夜攜家帶眷的跑得不見蹤影。

  「知情人士」見過返家的某掌櫃一面,聽說他的眼珠子被挖出來,還缺了一手一腿,他親口對「知情人士」大哭,道:「我要是別逃,下場就不會這麼淒慘。」

  消息在短短幾天之內傳遍「貪污圈」,這會兒大家才曉得這位大少爺表面看起來良善可欺,實際上誰還敢佔他便宜?於是多數人乖乖賣房、賣地,把錢湊齊還到大少爺面前,終究心再痛也比肉痛好,活著才能再創奇跡。

  可惜,有那麼幾個不怕死的想在虎口拔牙,刻意把事情鬧到王爺跟前。

  王爺知道,等同於夏嫵玫知道,知情的夏嫵玫心頭更恨,老王爺居然把那兩塊肥肉送到大房口中,虞氏的嫁妝就算了,老王妃的嫁妝又是怎麼回事,難道上官慶是從外頭抱來的?

  更教人咬牙的是,夏可柔明明吃得滿嘴油,還要裝貧哭窮,處處挑剔下人,埋怨掌著中饋的婆婆苛刻大房吃穿用度。

  夏嫵玫逼著丈夫去向老王爺鬧。

  上官陸凝起眉回答,「行,把世子之位給阿檠,我就把那份嫁妝給阿慶。」

  一份嫁妝和一個爵位,再傻也不會選擇前者。

  表面上,事情就此按下來,可王府裡波濤洶湧,夏嫵玫的行動一波接著一波,只是上官檠很少回府,倒楣的往往是夏可柔,婆媳戰爭越打越慘烈。

  夏嫵玫向丈夫告狀,上官華聽得多了,不耐煩回嘴,「媳婦是你挑的,要怨也只能怨夏家教女無方。」

  這話一口氣罵了兩個人,夏嫵玫自討沒趣,只好自己動手,那碗絕育藥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產生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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