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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頁     綠光    


  「四爺和王爺還在湖上小亭品茗,是四爺要我先退下的。」她本來是想要去找吃的,可是路經綺麗齋,想起墨染的畫冊,便轉了進來。

  「你在看這個?」向臨春微詫道。

  見他目光落在手上的裸女畫冊,染梅不由得羞紅小臉。「呃,我我我……我只是喜歡墨染的畫,我不是……」她怕自己被誤解,說起話來結結巴巴,可想了想,要是連自己都不能坦率說出,不就代表這真是下流之作?「不管怎樣,就算是裸女畫,還是有屬於墨染的風格,我還是喜歡。」

  向臨春聞言,目光微柔。「可不是,一個有才華的人,不管筆下之物是什麼,依舊難掩風采。」

  「欸,向大哥見過墨染大師嗎?」

  她想,如果四爺和墨染是舊識至交,那麼也許來過這兒,也許向臨春也曾經見過。

  「……見過。」

  「真的?」她喜出望外地揚笑。「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?」

  第4章(1)

  向臨春搔了搔額,只覺得這問題真難回答。「在我眼中,他是個舉世無雙的奇才,雖是風流不羈,但行事磊落光明。」想了想,他還是照實答覆。

  聽著,染梅更加神往。「他常來嗎?」

  「呃……還好,有一陣子沒來了。」這麼說可以吧。四爺說了,她連他的身份都不知道,就不需要讓她知道,而他只能照辦。

  「這樣啊……」有些失望地垂下眼,像是想到什麼,她笑著說:「要是能遇見他,我還想問他為何如此喜歡黃金雨。」

  「如果有機會遇見的話,你再問他吧。」這問題他就不代答了。

  「向大哥,除了書肆有黃金雨,你可還知道何處有黃金雨?」她想他要是喜歡黃金雨,必定會前往種有黃金雨之處,要是哪天和他在落英繽紛的黃金雨下擦身而過,她一定會激動得無法入睡。

  「黃金雨,恐怕唯有書肆和慕府才有。」

  「欸?」

  「黃金雨是南方金烏特有的樹種,其他國家是沒有的。」

  「那此處怎麼會有?」她以為黃金雨這樹種是齊月處處可見的呢。

  「那是因為四爺年少時四處遊歷,一見傾心,便帶回了樹苗栽種的。」

  「……四爺?」

  瞧染梅一臉無法理解的神情,向臨春才驚覺自己竟脫口說出不該說的話,就怕她一細想就會發覺四爺就是墨染!

  「你們兩個在這兒做什麼?」

  適巧慕君澤推門而入,向臨春鬆口氣地朝他走去。

  「四爺。」他一臉心虛地叫喚。

  慕君澤只消看他一眼,便猜出他的心思,抬眸只見染梅狀似沉思,手中拿著……「開竅了,染梅?」

  染梅猛地回神,先是不解,而後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,瞬間意會,有些赧然地把書藏到身後。「我只是看看。」雖說把書藏在身後顯得很多餘,但不這麼做,總覺得很難迎向他的注視。

  「覺得如何?」明知道她羞怯不已,他還故意走向她,就是喜歡看她羞得滿臉通紅的模樣。

  「就就就……」她閃避著,只覺得他高大身形給她無比壓力。「還不錯。」

  「想學嗎?」

  「墨染大師要教嗎?」她雙眼發亮。

  慕君澤濃眉微揚。「他教你就肯學?」墮落得挺快的嘛。

  想了下,她眉頭緊鎖,像是陷入天人交戰。

  她會掙扎不是沒有原因。雖說能得到墨染指導是她一生所願,可是畫裸女圖,與之共處一室習畫,這……這和她所遵循的禮教相差了十萬八千里,要她跨越這鴻溝,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
  慕君澤瞧她一時給不了答案,幾不可察地笑了,拉著她。「走吧。」

  「去哪?」

  「帶你去嘗鮮。」

  「嘗鮮?」

  「你那什麼表情,以為我要帶你去幹什麼壞勾當?」那滿臉狐疑又不信任的表情逗得他微微發笑。

  「四爺總是隨心所欲,太過狂放,奴婢總要問清楚才妥當。」她已經被他戲耍過太多次了,防備一點是應該的。

  「我可真有壞你清白或怎麼了?說到底,我還沒跟你算壞我清白一事,你究竟打算如何處置?」他雙手環胸,以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。

  「我?」

  「你把我看光了,是不是?」他俯近她,在她耳邊低語。

  那拂過耳際的熱氣教她縮起頸項,有把火燒進心頭亂了心跳。「我……」

  「從頭到腳,從胸膛、腹部,還有……你全都看見了,還要狡辯?」那低啞慵懶的嗓音在她耳邊繚繞著。

  他的話語像把鑰匙,教她好不容易封鎖的記憶又再一次開啟,鮮明地在眼前流連了一遍,教她瞬間漲紅臉,就連水眸都像是覆著一層水氣。

  這人……真的是下流!

  「下回記得,喚醒我時,別掀開被子,但如果你想看倒也不是不行。」他語帶挑逗。「也唯有你才能如此。」

  「我才不要!」不要說得好像給她特權似的,她一點都不希罕!

  「不管你要不要,現在跟我走就對了。」他再伸手拉著她,轉身就走。

  染梅甩不開他,連走帶跑地才跟上他的腳步,不住地問:「四爺到底要帶我去哪?」先告訴她去處,好讓她心裡有個底。

  「不告訴你。」

  「四爺……」

  向臨春看著兩人背影,不禁鬆口氣。看這樣子,染梅肯定是忘了先前的疑問,幸好四爺出手,他才能逃過一劫,也不用受四爺責罵了。

  當丫鬟原來是這樣的。

  這是染梅當丫鬟以來,第一次深切地感覺,原來她真的是個丫鬟。

  「還行不行?」

  「……行。」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。

  「要是跟不上……要不要上馬車?」他掀開車簾,像個溫文君子柔聲詢問。

  「多謝四爺,不用了。」她有兩條腿,雖然跑得不快,但勉強還跟得上。

  姑且不說未婚男女不該共乘馬車,天曉得她一坐進馬車會落得什麼下場。

  以往,她少有機會上街,要是離府也必定是搭乘馬車,而她的貼身丫鬟自然是跟在馬車後頭,如今她倒成了跟馬車的丫鬟,不覺得心酸,只恨這馬車怎麼跑得那麼快。

  這兒可是京城街道,雖說街道寬敞,但這馬車會不會跑太快了。

  況且烈日未下山,曬得她滿臉通紅,渾身是汗。

  「何必客氣,咱們都已經是裸裎相見的交情了。」他笑得嘲謔。

  染梅聞言,左看右看,就怕他聲量不小教旁人給聽見,慶幸的是這下午時分,路上行人不多。「四爺自重,那不過是意外罷了。」就算她已沒有什麼清白可言,但只要他不說她不提,誰都不能拿這事置喙,就怕他嘴巴大,逢人張揚。

  「意外嗎?」他低低笑著。

  要說意外也成,畢竟是因為齊千里到來,他才刻意「意外」演出的。

  她都不知道,為了她,他是多麼犧牲自己。

  「就是意外!」要不呢。

  喘死她了,明知道她已經小跑步得很累了,還要跟她說話……正喘著,卻見馬車已經停下,而前頭是幢高約五層的樓,大門兩旁有兩座露台,似是供人歇腳,而門上匾額題著龍飛鳳舞的「歡喜樓」三個大字。

  那蒼勁飛揚的字體教她微愕地瞪著。

  「瞧見什麼教你這般驚訝?」難道是發現這裡是什麼地方?慕君澤下了馬車,疑惑她怎能光靠門面就猜出這兒是花樓。

  這幢樓以往是家酒樓,後來前任老闆轉營花樓,約莫八年前才被他買下,交給裡頭的鴇母打理,自己成了地下老闆,眾人皆以為他是這兒的大主顧。

  「是墨染大師的字。」她指著匾額訝聲問:「難道墨染大師也常來這兒?」

  在大鄒,自然也有人專為鋪子題字,但是字體寫得這般瀟灑不羈,那就代表這是有交情的,要不一般都是正規的楷書較多。

  「你到底有多喜歡墨染?」他覺得自己像是裡裡外外都被她看穿了。

  他作畫多,卻是鮮少題字,只偶爾在詩興來時,於畫作旁題詩,但那畢竟是少數,像送往大鄒的那幅「滿城飛花」,他也不過順手提了滿城飛花……他突地一頓,像是聯想到什麼。

  「是喜歡墨染的才華。」她小聲辯駁著。不要把她說得那麼膚淺,好似她光憑畫作就會移情到畫者身上。

  以為他會反唇相譏,豈料等了好一會,等不到半點反應,抬眼望去,就見他目光深沉地盯著自己,那陣光沒有半絲慵懶戲謔,反倒專注而銳利,如刀刃般地要將她剖開,教她心頭一顫。

  她沒想過原來他一旦斂笑,不再笑鬧,竟是如此威嚴霸氣,教她的心隱隱悸動。

  「走吧。」話落,他不由分說地牽著她的手。

  染梅不解地由著他牽著,滿肚子疑問,卻不容許自己問出口,畢竟她現在可是丫鬟,得謹守丫鬟的本分。

  踏進歡喜樓內,大廳裡到處擺設珠簾屏風,隔出一處處雅座,裡頭不見半個客人,就連光線都微暗,只有兩三個小姑娘正在灑掃著。

  「丫頭,艷兒呢?」慕君澤張口問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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