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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頁     春野櫻    


  小皇子在園中玩耍,歡聲笑語不斷,趙學安看著看著,不禁想起了她跟盛鐵軍令人苦惱的關係。

  他是真的想要孩子吧?她可以想像他逗著孩子玩的畫面,美好而幸福。

  她應該給他的,她不該壞了他的夢,可是……

  「辛悅?」見她望著小皇子發楞,皇后輕聲喚了聲。

  聞聲,趙學安倏地回神,尷尬地道:「臣妾一時出了神,真是惶恐。」

  皇后溫柔一笑。「無妨,我看你也是喜歡孩子的……」說著,皇后瞄了她的肚子一眼。「你跟盛將軍成婚也有一些日子了,還不打算生孩子?」

  這問題真令人尷尬,趙學安不知該如何回應。

  「是你鋪子事忙,還是將軍忙著練兵,忽略了你?」皇后玩笑道,「若是這樣的話,我可要去找皇上說說了,要他別讓盛將軍如此忙碌。」

  「娘娘千萬別說,臣妾跟將軍並不是因為這樣才至今未有孩子。」趙學安眼睫一垂,神情落寞。

  皇后一眼便覷出她有心事,輕牽起她的手,柔笑道:「本宮將你視如親妹,你若有事,直管告訴本宮,本宮或許不能提供你多麼了不得的建議,但至少能聽你傾吐,有些話……跟枕邊人是說不出口的,但跟好姊妹可以。」

  迎上皇后誠懇又溫暖的眸子,她的心一揪。

  是的,她多麼需要一個可以傾吐心事的人,可她穿越重生在這個時代,身邊除了盛鐵軍,再無親近的人。

  她雖隨和,但所有人敬她是相國公的義女、驃騎將軍之妻,對她禮敬而疏離。

  「娘娘,我……」才起了個頭,趙學安便紅了眼眶。

  見狀,皇后蹙眉苦笑。「本宮沒猜錯,你果然心裡有事。」皇后加重了握著她手的力道。「告訴本宮,你是不是跟盛將軍有什麼不愉快?」

  「嗯。」趙學安誠實的點頭。「我們已分房好些日子了。」

  聞言,皇后有些吃驚。「何故?」

  「說來羞人。」趙學安為難又礙口。「應是臣妾的錯吧。」

  「是閨房之事不協調?」皇后語帶試探。

  「是也不是。」她跟盛鐵軍之間應該不是房事不協調那麼簡單。

  皇后秀眉一糾。「本宮聽得有點迷糊。」

  趙學安不知從何說起,沉吟了一會兒,突然問道:「娘娘,您認識將軍多久了?」

  「好些年了。」皇后想了一下。「他十九歲那年立了戰功,范老將軍將他帶進宮裡面見皇上,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。」

  趙學安思忖了一下,又問:「娘娘眼中的他,是個什麼樣的人?」

  皇后雖覺得她的問題有些奇怪,但仍答道:「盛將軍無疑是個對君盡忠,對弟兄重義,有情有義,耿介正直之人。他是條鐵錚錚的漢子,正如其名。」

  聽了皇后對他的評語,趙學安的心裡終於稍微踏實了一點。看來,他在別人眼中,正如她所看見的那樣。

  既然如此,尹泉書口中的他,又是怎麼一回事?

  「娘娘,能跟臣妾說說將軍的事嗎?」

  「怎麼你不自己問他呢?」

  「尷尬,彆扭。」趙學安輕描淡寫地道。

  皇后蹙眉笑歎,「果然是年輕姑娘,臉皮薄……你想知道什麼?」

  「什麼都好。」

  皇后歪著頭,想了一下才道:「將軍他爹娘相繼死於一場瘟疫,他離開村子四處為家,後來從了軍。他十分忠勇,又具謀略,在范老將軍麾下立了戰功,受到皇上的賞識及重用,年紀輕輕便得了驃騎將軍的封號。」

  這些事她都知道,她想知道的是她不知道的事情。

  「在娘娘眼裡,將軍是個什麼樣的人?」

  「他嗎?」皇后一笑。「他這人率直耿介,獨來獨往,既不與人結怨,也不與人結黨,遇到不平之事,勇於出頭,卻又不居功。」

  趙學安相信皇后識人的功力,可她想知道得更多、更多,多到足以讓她消除對他的疑慮及不安。

  「娘娘從何處判定他的為人?」

  「嗯,有件事……」皇后頓了頓。「這事發生後,少有人提起。」

  「何事?」趙學安好似找到了點蛛絲馬跡,急問。

  「兩年多前,將軍回京受封,碰巧撞見當時在侍事處任官的尹信秀非禮一名宮女,將軍仗義制止,不料尹信秀卻惱羞成怒的反擊,你也知道將軍武功高強,尹信秀自然挨了他一頓教訓。」

  趙學安是第一次聽聞這件,著實難掩吃驚。原來盛鐵軍曾跟尹信秀有過過節,難怪尹信秀一提起他會這般咬牙切齒。

  「事後,尹信秀向相國公告狀,相國公就在皇上跟前告了將軍一狀,幸好佟喜找到那名宮女,還了將軍清白。」皇后續道:「皇上就此事訓斥了相國公一頓,也免了尹信秀的官職,之後好一段時日,相國公見了將軍都猶如陌生人般。」

  「他們因此交惡了嗎?」她急問。

  「那倒沒有。」皇后輕笑道:「將軍是個不擅記恨的人,事情過了就過了,再說相國公後來也主動示好,兩人並無嫌隙。只不過尹信秀一直以來都是相國公的遺憾,他不學無術,無所事事,要不是當初相國公涎著臉找人幫忙,他也進不了侍事處。」

  聽到這兒,趙學安突然豁然開朗。

  盛鐵軍確實為人厚道,可尹泉書似乎並不如他自己所表現出來的是個溫善的長輩,畢竟兩造說法相對照,尹泉書的心態著實可議。

  突然之間,她覺得尹泉書是個可怕之人,其城府心機之深,實難想像。

  也許他從未與盛鐵軍盡棄前嫌,也許他一直處心積慮想報這老鼠冤,也許辛悅是他送到盛鐵軍身邊的一隻棋,只為……

  天啊,想到這兒,她不禁頭皮發麻,背脊一涼。

  她得快點讓盛鐵軍知道辛悅跟尹泉書的關係,好教他有所提防。

  皇后見她出神,表情又十分凝肅,疑惑地問:「你在想什麼?」

  趙學安搖搖頭,笑歎,「沒什麼,臣妾只是在想,臣妾真是嫁了個好丈夫。」

  聞言,皇后嫣然一笑。「確實。所以啊,快給將軍生個娃兒吧!」

  趙學安一離開皇宮,便遇上尹泉書的馬車。

  尹泉書讓隨從攔下她,並邀她到相國府坐坐。

  她雖急著想回家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盛鐵軍,又不好拒絕尹泉書,於是便答應前往。

  來到相國府,尹泉書引著她來到書齋,並支開了所有下人。

  趙學安心有不安,探問道:「義父,是不是有什麼要事……」

  「悅兒。」未待她說完,尹泉書便一臉凝重的打斷她,「義父問你一件事。」

  「義父直言無妨。」

  「你還想報仇嗎?」

  她心頭一震,面色卻仍鎮定。「義父為何這麼問?」

  「因為如今你又有千載難逢的機會了。」尹泉書的眼底閃過一絲興奮,但稍縱即逝。

  趙學安內心震驚,卻假意一臉迷惑。

  「悅兒,義父本認為失憶對你並非壞事,或許你可以藉此忘卻過往的痛苦,好好跟將軍過日子,甚至生兒育女,但是……」他皺著眉頭,沉沉一歎。「我將你的身世告訴你之後,我實在擔心……」

  「義父擔心什麼?」她問。

  「擔心你無法再像往常那樣對待他、面對她,擔心你的身份被他識破,擔心你有生命危險。」尹泉書憂心自責。「也許我不該告訴你實情,但說出口的話,覆水難收啊。」

  趙學安知道他跟盛鐵軍過往有過恩怨後,她對他有了防備及戒心,但她知道她不能表現出來,她得讓他覺得她為此感到痛苦及掙扎。

  於是,她眼睫一垂,神情哀愁地道:「不瞞義父,自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,再也無法跟他過正常的日子了……我與他已分房好些時日。」

  尹泉書一臉訝異,但眼底卻有暗喜。「是真的?」

  「嗯。」她點頭。「我怎能跟殺父弒母的仇人同床共枕呢,這樣我如何對得起死去的爹娘?」

  聽見她這麼說,他勾起一抹笑意,但轉瞬即逝。

  兩年多前,盛鐵軍讓他顏面掃地,不只兒子因此丟差,他還遭皇上斥責一頓。

  他知道很多人都在背後嘲笑他,他甚至有一陣子稱病綴朝,無顏見人。

  當時他告訴自己,終有一天他也要奪去盛鐵軍的名聲,教他一敗塗地。

  他故意對盛鐵軍示好,以給外人他倆前嫌盡釋的錯覺,為的就是來日神不知鬼不覺的除去盛鐵軍。

  他先將自青樓買來的辛悅安排進宮,以做備用,之後他透過層層關係買通了邊關的一名小兵,讓小兵向巴赫人洩露盛鐵軍的偵察行動,致使他身受重傷。

  消息傳回京城,他立刻向皇上建議,派一名宮女至風止關照料服侍受傷的盛鐵軍。皇上允了,他便買通侍事處的人將辛悅的單子上呈,將她送往風止關。

  辛悅原是雛兒,深諳引誘男人之道,還勾搭上他的兒子,兩人過從甚密,可他堂堂一個相國公,怎可能讓一個低三下四的女人進尹府大門,於是他以此為條件,騙她為他辦事,並允諾成事之後,讓兒子娶她為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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