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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頁 寄秋 「曉曉,你還要猶豫嗎?難不成是在邀我下池共浴?」其實除了逗弄她之外,蕭墨竹也有一些期待,夢裡遍尋不著的女子是否是她?讓他不用再苦苦追尋……可惜月色朦朧,長髮半覆面,叫人看不清她妍美秀顏。 「不不要下池,你腿骨不便,池邊生苔易滑,干萬別貪一時之快,我……呃,很快就到你身邊……」她說的是一回事,做的卻是另一回事,身子還泡在池子裡,毫無離池跡象。 嘴角輕揚,清潤笑聲滿溢一室。「要是沒有侍寢決心就不必勉強,看你為難我也不捨,不過,曉曉呀,你要用什麼回報我?」 聽到前半句,季曉歌怔了一下,不太相信他會輕易放過她,必有所圖,果然下一句就聽見他跟她討回報。「你是小王爺吶!要什麼奇珍異寶沒有,妾身身家貧乏得很,拿不出像樣的珍寶,只能讓你失望了。」 「那可未必,我的要求對你來說並不難。」他以指搓了搓下巴,神色帶著戲謔。「體諒我連作多目的惡夢,明日起,不,從此刻起不准再畫可怕的妝容,淡抹胭脂做你自己即可。」 「什……什麼?!」她錯愕地睜大眼,難以置信。 季曉歌太驚訝了,冷不防抬起脂粉末施的水嫩嬌顏,見到那月光輝灑下映出三分秀妍的面孔,溫泉池旁的蕭墨竹驟然握緊手心,黑眸瞇起,喜色溢於眼中。 真的是她,與他在夢裡互訴衷情的人兒?! 沒人看出他的激動和亢奮,平靜如水的面龐下情緒早已波濤洶湧,他極力按捺不驚嚇佳人,但唇角上揚久久。 原來夢中人在唐朝,難怪他會來到這年代,會在一無所察的情況下對她情愫暗生。 第4章(2) 「滾開,你這個不知哪來的醜女人也敢碰本王,污穢的髒手還不自行砍去,別讓本王發怒。」 「你……你怎麼了,我只是扶你一下……」他居然凶她,怒目相視?! 猛地被推開,跌坐在地的季曉歌還不曉得發生什麼事,她背部和大腿都疼得厲害,身上僅披著一件單衣,神色茫然地看著一臉怒容的男人。 前一刻,她因泡了太久的溫泉而在起身時一陣暈眩,差點溺水,小王爺見狀奮不顧身的衝向池邊一把將她撈起,百般憐情的安撫,話語柔情得令人芳、心微顫。 誰知他傷腿無力一個打滑,整個人往後滑倒,一聲重響撞到頭,眼一閉短暫的昏厥過去。 她匆匆披上衣扶起他,見後腦流血,才想呼聲救人,小王爺已幽幽醒來,扶著撞傷的頭低咒不己,她連忙問他有沒有事,可是他像變了個人似的,不只不領情還衝著她大喊大叫,還用最傷人的字句辱罵她,好像她是天底下最卑賤的女子、一隻微不足道的臭蟲,碰了他會污了他的身體,全身腥臭難聞。 她做錯了什麼,為何他前後的變化這麼大?一下子輕憐蜜意的在她耳邊低喃,一下子又滿臉嫌惡,巴不得她離他越遠越好,兩樣不同的性情叫人無所適從。 或許這才是他的本性,在瞧清楚她的瘦弱身軀,頓生反感,他驚覺被騙而怒不可遏,毫不遲疑地推開令他厭惡的醜女…… 「我楚天仰是堂堂的大男人,何需你一個賤人相扶!」他試圖移動,卻發現令人驚恐的事。「我……我的腿為什麼沒力氣,你做了什麼,對我下藥是不是?!」 他厲聲咆哮,兩眼赤紅,一把椅住她頸項,狠狠地扼緊。 「我……我沒有,不……不是我……你從馬背上摔下來,腿斷了……」她快不能喘氣了,誰來救救她……季曉歌開始害怕,張大嘴想吸氣。 「我的腿斷了,從馬背上摔下來……」楚天仰的眼神出現困惑,似乎在回想事情經過。 「……放……放開我,我……我沒有害你……你忘了我是曉曉嗎?」他的臉色好可怕,像要設了她似的。 「曉曉……」眼眸慢慢退去血紅,狂暴的表情趨向平靜,似睡了一覺醒來,蕭墨竹眨動有些模糊的眼,腦子裡殘留一些凶殘影像。 「你真想殺……殺了我……」是她太天真了嗎?以為避開了妻妾爭寵便能逃過一劫,沒想到最大的劫數是來自喜怒無常的小王爺。 「殺了你?咦!我的手怎會掐住你脖子?!」倏地一驚,他趕忙鬆開手,查看她頸肩勒出五指印的腫痕。 季曉歌餘悸猶存地拉攏衣襟退縮著遠離他,眼露驚慌,身子不住發顫,「你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?」 看她如驚弓之鳥避得遠遠的,他心中自責又心疼,雖想走近安撫,卻又怕令她更害怕,只得站在原地說:「剛剛的一瞬間我的確毫無記憶,魂魄像是離開了身體……」 離開了身體?! 蕭墨竹驀地一震,身形微晃,他撫著抽痛的腿讓自己冷靜,試圖釐清眼前的一團亂。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,適才突如其來的凶性是小王爺的本性,在他撞到頭昏過去的同時,身體的原主回魂了,適時清醒。 若是他推測的沒錯,楚天仰恐怕並未死去,他的靈魂仍留在這具身體內,只是不知因何緣故遲遲未能醒來,而被他這外來的魂魄侵入體內,形成二魂共用一具軀體的現狀。 而現在小王爺要清醒了嗎?繼續張揚跋扈、強搶民女、魚肉百姓,讓人怨聲載道? 那他呢?該何去何從?離了體的一抹孤魂何處是歸處?以小王爺的為人,若發現他的存在,絕不可能允許他寄居體內,必定會想盡辦法除掉他。 「離魂?」世上真有這種事嗎?他剛才的模樣分明是傳聞中的小王爺形象,脾氣暴躁,凶殘成性,但現在,他眼中流露的不捨歉疚卻又是那般真實,而這不是小王爺會有的樣子。 「曉曉,我……」見她不信,還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,他心口像被刀割了一下,疼痛難當,決心把一切說開,「如果我說我不是楚天仰,你相信嗎?」 他不是楚天仰,那他是誰?季曉歌一怔,不明就裡。 想了好幾天的季曉歌還是無法說服自己相信蕭墨竹的話,天底下哪有這般荒謬的事,明明是被寵壞的小王爺,皇后最疼的親外甥,他的身體裡怎會多住了一個人呢? 或者該說是鬼吧,沒有形體的魂魄跟死了沒兩樣,是什麼樣的因緣際會才會發生這種事? 他說他不是這時代的人,唐朝亡於百年後,而後是五代十國,之後由宋太祖平亂建國,歷經近三百二十年的歲月後蒙古人入主中原,忽必烈為元朝開國史祖,最後朱元璋起義,建立了他所處的朝代,日月為明,大明朝。 這實在是匪夷所思,國勢強大的大唐怎會亡國,昇平盛世國富兵強,百姓安居樂業,賢明君主統御天下,縱有幾隻害蟲也難以動搖國之根本,大唐不可能毀於一旦。 可是她嘴上說不信,心裡卻有幾分搖擺不定,畢竟沒有人能平空想像出這些事物,煞有其事的描述,不見停頓一氣呵成,好像一本史書裝在腦子裡,信手拈來便可侃侃而談。 可恨的是他故事總說得不清不楚,話到精采處便停下,語重心長的說不便透露太多,以免歷史產生混亂,令正史受到影響。 「什麼嘛!我像是三姑六婆,會到處與人東家長、西家短嗎?不說就不說,當我希罕呀!」改天灌醉他,看他肚裡能藏多少本話本。 「還沒想開嗎?一個人咕咕嚷嚷的在偷罵我什麼壞話。」一隻指甲修得整齊的手由後往前一環,抱住兩手可量的小蠻腰。 「小氣。」她輕哼一聲,有些瞥扭的動動身子。 知道現在的「小王爺」身體裡裝的是另一個魂魄,季曉歌也就對他沒那般抗拒,本來就存在些許好感更不再刻意壓抑,見他知識淵博又溫和可親,好感更是一日增生,言行也大方自然許多。 輕笑聲由頭頂傳來。「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,不知道才不會犯無心之過,有些事其說出口只會招來殺頭大罪,甚至是滅門之禍。」 「不一定是招禍,若能事先防範,大唐國運會更好,世世代代家有積糧、路不拾遺,後代子弟免於戰亂、顛沛之苦。」若他真是來自幾百年後,那就能減少不必要的戰爭,使百姓過得更安康,不受戰火波及。 蕭墨竹笑著擰她小巧耳朵。「如今的大唐正處盛世,是名揚四海的決澳大國,各邦臣服,年年進貢,聲威震八方,這種話有幾人會聽?就算不會被當成妖言惑眾,誰又肯為尚未發生的事疲於奔命?」 「可是你是小王爺,又與太子交好,在他耳邊進言兩句總聽得進去,這是為他日後繼承大唐著想。」先穩固根基就不會有往後的動搖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