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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頁     香彌    


  每每想起與師父二十幾年前一別,此生不曾再見,他便心中沉痛,以致加重病了。

  他的幾個徒兒為了替他分憂,遂想出這個法子,引人去尋找師父的下落。

  而會對那信物動念的只有幾位有權爭奪儲君之位的皇子,只消暗中盯住那幾位皇子的動靜即可,這其中以三皇子最為積極,此次他們不僅從三皇子那裡探知到師父的下落,也發現到易平瀾的事。

  「他這麼做也許是不想連累你們。」易平瀾猜測。

  「沒錯,他是不想連累我們,所以孑然一身地離開,再不相見。」長歎一聲後,老者神色平靜地看向易平瀾,「我想他能在最後幾年找到你這個傳人,把畢生所學傳授給你,想必師父他老人家是含笑而終。」他習得了師父的武功,卻未能習得師父的兵法韜略,易平瀾繼承了師父的衣缽,不負師父所教,終結了與北寧國長達近二十年的爭戰,師父若在天有靈,必會感到欣慰。

  「你很好、很好。」老者最後說著這話徐徐闔上雙眼,嘴角似是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。

  他的三名徒兒見狀,其中一人神色凝肅地朝老者頸間的脈搏探去,臉色倏地一震,跪了下來,哽咽地說了聲——

  「首座走了。」

  另外兩人也滿面哀戚地跪下,叩頭送恩師最後一程。

  易平瀾沒想到這位剛認的師兄竟會走得這麼快,在三人之後,也跪下拜別這位師兄。

  那三人以弟子的身份起身,向他一揖答禮。

  最年長的那位開口道謝,「多謝你來見首座,了卻他最後的一個願望,讓他走得如此安詳。」

  「這是我應當做的,若是能早知此事,我必會早日過來。」他的夢境裡並未有這件事,心忖應是夢境裡的他,因為受到曹安的舉薦,成為威武將軍,來不及在師父忌日那天去祭拜他,因此並未遇上那些去盜墓之人,也就無人發現他與俞競的關係。

  此時城門已關,若是有虎威軍的腰牌,倒是能進城,但易平瀾見他們忙著料理首座的身後事,也不好在這時勞煩他們,只得聽任他們的安排,在此暫留一夜,待明日再回京。

  翌日一早,易平瀾進城,回到侯府,大門守衛瞧見他回來,一邊趕緊讓門房去向侯爺通報,一邊朝他說道——

  「易少爺,您昨晚是上哪去了,侯爺派人找了您一夜呢。」

  「我昨日臨時有事出城去了,趕不回來,沒能來得及稟告侯爺一聲。」易平瀾簡單解釋了句,走進侯府。

  一宿沒睡,等在大廳裡的蘭雨和曹安得到門房來報,匆匆忙忙出來迎接他。

  遠遠一瞧見他,蘭雨拎起裙擺便朝他飛奔過去,一頭撲進他懷裡,又是埋怨又是欣喜地問:「你上哪去了,怎麼一晚都沒回來?」

  曹安接腔道:「可不是,平瀾,你不回來也不說一聲,可把蘭姑娘急壞了,一個晚上都不肯回房去睡,執意守在廳裡等你。」他也不好意思丟下她一人在廳裡,只得陪著她一塊等消息,真是困死他了,說完,他便當著易平瀾的面,張開嘴打了個大呵欠。

  易平瀾向他道歉,「昨日我出城去,辦完事城門已關,回不來,讓侯爺擔心了。」他接著低頭看向懷裡的人解釋,「讓你急壞了,我昨晚不是不想趕回來,是一時回不來。」

  聽他這麼說,蘭雨哪裡還會再怪他,「你沒事就好。」

  「既然平瀾已安然無事回來,那本侯去補眠了。」為了找他,他連今日點卯都沒來得及趕上,只好派了個人到宮裡去告假。

  「麻煩侯爺了。」

  曹安不在意地擺擺手,咧著笑說:「你還是好好哄哄蘭姑娘吧,昨晚你沒回來,她都快急哭了呢。」說完,便扭頭走往寢院。

  曹安離開後,易平瀾也陪著蘭雨送她回房,一晚沒見,她很粘他,整個人依偎在他懷裡。

  「不是說好你跟四皇子談好後就回來嗎,怎麼跑到城外去了?」

  「我剛離開四皇子府不久,便被人抓了。」

  她被他的話給嚇了一跳,驚問:「是誰抓走你?!有沒有受傷?」她急忙上上下下檢查他全身。

  他握住她的手,眸裡滑過一抹暖意,「我沒受傷,你別擔心。」他接著將昨日離開四皇子府後發生的事告訴她,「……所以,我不得不在那裡暫留一晚,今早城門開了後,便趕回來。」

  「這麼說,你昨晚倒是做了件好事,讓一個思念師父的老人得以安息。」聽他說完事情的經過,蘭雨緊張的神色緩了下來,臉上帶了笑意。

  易平瀾接著說起另一件事,「我昨日去見四皇子,已把證據交給他,並與他談好條件,兩日後,不,算起來應是明日,他會替咱們主持大婚。」

  「你是說明天我們就要成親?!」她高興得一雙杏眸睜得大大的,接著從他懷裡跳起來,「啊,成親的東西我們還沒有準備,其他的都可以省掉,可至少也要有喜服,你趕快陪我去找找,哪裡有賣新郎和新娘穿的喜袍。」

  他將她重新摟回懷裡,眼帶笑意,「喜服我讓言川幫咱們準備了,你一宿沒睡,先睡一下。」他牽著她走到床榻旁,哄著她上榻小睡片刻。

  她躺上床,一手還依依不捨地握著他的手不放,一雙柔亮的杏眼瞅著他,捨不得移開。

  她那癡迷的眼神裡彷彿帶著烈焰,而他的身子就彷彿是乾柴,被她那眼神中的火焰一點燃,壓抑的情慾瞬間甦醒過來,在他體內竄動咆哮著,易平瀾苦苦忍著,明天就能與她拜堂成親,他不能在這一刻功虧一簣。

  「你睡吧,我去找言川取喜服。」他狠下心來扳開她的手,有些狼狽地逃了出去。

  手被扳開,空落落的,但她旋即想到他是去拿喜服,嘴角又高高翹起,一夜未眠,真有些困了,她闔上眼不久,便沉入甜甜的夢鄉裡。

  雖然易平瀾希望婚事簡單即可,但四皇子仍替他張羅了一隊迎親的儀仗。

  因此成親這日,易平瀾騎在披掛著彩綢的黑風上,身後跟著幾名自家的兄弟以及一隊四皇子府派出來的侍衛,後方再跟著由八名轎夫扛著的花轎,在鑼鼓炮竹聲中,從四皇子府出發,前往鎮北侯府迎親。

  附近的百姓交頭接耳,好奇地打探著這是誰家娶親,迎親隊怎麼會從四皇子府出來,一路往鎮北侯府去?

  沒聽說過鎮北侯有待嫁的閨女,也沒聽說四皇子要娶親啊。

  看熱鬧的人群裡,有消息靈通的人出聲說:「聽說那新郎官是四皇子的朋友,四皇子借他的府邸給新郎官辦喜事,那新郎官也與鎮北侯是朋友,遂安排新娘子在鎮北侯府出嫁。」

  「這新郎是誰啊,面子真大,居然能同時與京城裡這兩位貴人結交,必是哪個世家豪門的公子吧。」

  「據說新郎官只是個平民百姓,既不是出身權貴之家,也沒有官職在身。」

  擠在街道旁的百姓瞧見一匹掛著彩綢,黑得發亮的駿馬,領著迎親隊伍走來,有人叫道:「快看,新郎官來了,瞧那模樣還真是氣宇軒昂、一表人才。」

  「能與四皇子和鎮北侯結交之人,自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輩。」

  有些愛湊熱鬧的百姓,一路跟著迎親隊伍前往鎮北侯府,他們進不去侯府裡,便一直在門前守著,直到新郎官扶著蓋著喜帕的新娘子坐上花轎,再跟著花轎返回四皇子府。

  等花轎被抬進四皇子府後,府裡一名管事笑呵呵地出來,朝眾人拱了拱手表示,「各位鄉親,今兒個是咱們四皇子的好友大喜之日,四皇子很高興,所以命在下過來讓大伙也沾沾喜氣。」

  瞧見管事手裡拿著的那一大落的紅包,看熱鬧的人群頓時喧嘩起來,人人擠上前去想拿紅包。

  那管事連忙高聲道:「各位鄉親別急,規矩排成一列的人,都能拿到賞銀。」

  在守衛幫忙下,百姓們排成一列,個個咧著嘴喜拿賞銀。

  而此時府裡前廳被佈置成喜堂,易平瀾在四皇子靳承駿主婚之下,與蘭雨拜堂成親,最後在司儀官高喊一聲「禮成,送入洞房」時,外頭有幾個蔡府的下人在吵嚷叫囂著——

  「那新娘子可不是清白人家,是個不守貞節,背夫二嫁的逃妾。」

  「這已嫁過人的逃妾,豈能再嫁人為妻?」

  「新郎官誘拐別人的小妾,簡直不知羞恥。」

  「鄉親們你們評評理,這樣的狗男女能成親嗎?這姦夫淫婦該拖出去浸豬籠才是。」

  百姓們聞言,驚訝地議論紛紛。

  「怎麼會這樣,不可能吧。」

  「可說那些話的人,我認得是蔡尚書府裡頭的下人,他們應當不會胡亂造謠吧。」

  「難道是真的?」

  「倘若真如他們所說,四皇子怎麼肯出借府邸給新郎官成親。」有人質疑。

  「那是因為四皇子也被那對姦夫淫婦給蒙騙了。」奉命前來叫嚷的一名蔡府下人說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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