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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頁 綠光 管它是咒還是什麼,只要能讓王爺醒來,她什麼都可以做。 他微揚起眉,忽地陰冷笑開。 「你笑什麼?」她皺眉。「王爺是你的堂弟,難道你不想救他?」 上官羿突地斂笑。「救是能救,但缺一樣東西。」 「什麼東西?」 「李家後代的血。」 「血?」 「對,李鳳雛一脈屬皇朝真龍,用你的血為引,我可以逆天行咒,讓鳳凌王還陽清醒。」 「真的?」她喜出望外。 「只是需要的血不少,就不知道你願不願意。」他笑瞇了俊眸,將嗜血光芒藏得極深。 舒雪尹讀不出他思緒底下的憎惡,逕自甜膩地道:「怎麼可能不願意,他都能拿命換我了,我為什麼不能拿命換他?」 李弼的愛意不用多說,在他皂眼底眉梢、舉手投足間,繾綣潛藏的都是他赧於說出口的情意,她一直都感受得到的。 被她臉上滿足的笑意震懾,上官羿下一刻便感覺血腥味撲鼻而來,他緩緩垂眼,瞧見── 同一時刻,御醫館的憩房內﹐李弼驀地張開眼,左腕上的刺痛教他低吟出口,「……雪尹?」 守在一旁錦榻打盹的公孫燕立即轉醒。 「王爺,你醒了!」她面露喜色地低喊,卻突地發現舒雪尹不在房內。 「雪尹呢?」他氣虛地問。 「王爺,稍等一下。」公孫燕隨即走出憩房,然而長廊上只見李劭及伺候的太監。「皇上,可有見到舒姑娘?」 「舒姑娘?」李劭自長廊上的錦榻起身。「朕方才回金雀宮了一會,沒瞧見舒姑娘,怎麼了?」 「王爺醒了,要找舒姑娘。」 「鳳凌王醒了?」李劭面露驚喜,快步進憩房,卻見好友掙扎著坐起身。「鳳凌王,你還不能起身!」他瞪著李弼被血染得鮮紅的紗布。 「我要去找雪尹……她一定出事了!」 「不可能的,她在宮裡,不可能出事。」他已經派遣皇城二十二衛加強巡邏,絕無可能再有賊人刺殺之事發生。 左腕上不尋常的痛,令李弼強撐口氣坐起。「皇上,我要去觀天樓。」 他的直覺告訴他,在雪尹無路可走時,一定會以為上官羿無害而去找他相助! 第11章(2) 觀天樓裡,上官羿瞅著眼前人面無懼色,甚至是滿面欣喜的表情。 「國師,我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?」舒雪尹笑得很開心,左手一道長長的劍傷快速汩出鮮血,刺眼的紅在她腳邊形成一小灘血窪。 「說。」 「我死後,請你幫我把手鐲取下,交還給太上皇吧。」她神色愉悅,不見半點怨懟。「告訴他,請他另尋他人。」 「取不下嗎?」上官羿專注地在鳳銜月環上頭,他記得手鐲的命定傳說,一旦戴上,確認是手鐲主人,手鐲是取不下的。 原來,就是鳳銜月環再現,才會引起太上皇的注意。 這手鐲,他只瞧過圖騰,想不到實品竟是如此璀璨生光,套在她的肘腕之間,映襯得她皮膚白更勝雪。 「取不下。」她閉上眼,長劍=自手中滑落,開始覺得一股噁心湧上心頭,頭也發暈了,但她的唇角還是勾彎著。 上官羿看著她迅速蒼白的小臉沒有一絲怨懟,不禁掀唇冷笑。 如果她知道,他根本救不了李弼,不知道會有何反應? 到時候,她在黃泉底下,必定會恨著他吧。但又如何?若能延續皇朝命脈,他壓根不介意當個罪人。 可舒雪尹哪會知道他的心思,只是獨自浸淫在想像的快樂中。 只要他能夠醒來,她沒有什麼不能給的,她什麼都沒有,就只剩下這一條命,只要他能安好,只要他能快樂,她就可以滿心喜悅地獻上生命。 唯一的遺憾,就是沒能回御醫館看他一眼,告訴他,她要回家了,要他不要再等她…… 「舒雪尹……你在做什麼?」 身後傳來熟悉的粗啞聲響,她震了下,張開眼。 「舒雪尹……給本王過來……」沉嗓虛透無力,還不斷喘息。 她緩慢地回過頭,眼中不肯落下的淚,在看見李弼的瞬間,立即潰堤。 「王爺──」 上身還包著重重紗巾的李弼,在李劭和公孫燕的攙扶之下,來到觀天樓,目睹她手上淌著血,他一把心火燒得正盛,然而就在她回身撲進他懷裡時,便徹底地被安撫了。 離開李劭的攙扶,他將她抱進懷裡。 即使光是這麼一個動作就快要耗去他所有體力,幾乎教他再跌回黑暗中,但她就在他懷裡,他捨不得閉上眼,貪戀著她的擁抱。 就是這麼一個擁抱,勾動他以為不曾擁有過的情。 然而,這個擁抱卻溫熱得濕透他的胸膛,鹹澀地燙進他的心底。 「雪尹?」他啞喚,氣息紊亂。 「你總算醒了、總算醒了。」舒雪尹哭得幾乎說不出話,輕手輕腳地將他微微推開。「疼嗎?哪裡疼?我扶你回去歇著,好嗎?」 發現她涕泗縱橫卻又漾笑的慌亂神情,他又憐又不捨地摟近她,觸及她腕上的傷口,歎道:「傻丫頭。」 不管擋在她面前的苦難有多少,他都寧可落在他身上,一絲一毫都不願意讓她承受,儘管在昏迷的黑暗中仍不斷掙扎著要清醒,可直到一道錐心的痛楚傳來,才教他脫離黑暗。 舒雪尹淚眼矇矓地看著他,淚水模糊她的視線,她一抹再抹,依舊沒辦法把他看清楚,多怕眼前只是幻覺。 李弼連替她抹淚的氣力都沒有,只敢把些許重量壓在她輕薄的肩頭,抬眼狠瞪著幾步外面無表情的上官羿。 上官羿僅是輕哼一聲,未置一詞。 「雪尹,攙我回憩房,好嗎?」收回目光,李弼幾乎快失去意識地伏在她肩頭上。 「嗯嗯,我扶你、我扶你,你儘管把重量都壓到我身上。」舒雪尹胡亂抹著臉,漾開幸福的笑,完全忘了腕上的傷,將他的手臂橫掛過肩,用力將他撐起,纖臂滑過他的背,扶著他緩步走出觀天樓。 公孫燕看了眼國師,立即回身跟上。 李劭站在原地,黑眸看向落在紅毯上的長劍,負手走進主廳,拾起那把劍,驀地脫手而出,劍刃如虹翎自上官羿身旁滑過,深嵌在高位後頭的漆金匾額上,劍刃就斜插在「心如水鏡」上的心字,斜掛成「必」字。 上官羿頭也不回,直瞅著他,黑眸沉靜得透不出人味。 「國師,你的心,可真如水鏡?」李劭低問。 這匾額上的字,是上官羿接任國師時他親手提寫贈與的,他們一塊長大,他深知上官羿的性子淡如水,才特地提這四個字。 「皇上,臣的心,沒變過。」許久,他才喃道。 「是嗎?」李劭直瞅著他,表情失望。「那麼國師為何沒有阻止舒姑娘,甚至放任她的傷口淌血?」 他們趕到時,只見舒姑娘腕上淌著血,而令他難以置信的是,上官羿就站在一旁觀看,甚至還冷漠帶笑……這不是他記憶中的好友,他不該是如此冷血無情的人。 「舒姑娘心神潰散,自以為以己身之血讓臣施咒救鳳凌王,臣來不及阻止,也無法阻止,所以──」 「國師,朕可以信你嗎?」 上官羿淺淺笑開,心思卻已百轉。「皇上,臣的心日月可昭,仰不愧天,俯不怍地,一心為皇朝、為皇上,未曾變過。」 皇上已經知道天女傳說一事,還如此護著舒雪尹,難不成皇上……已萌退意? 怎麼可以……他不允許! 「國師,朕要你的心靜如水,必如水鏡,望你……好自為之。」歎口氣,李劭隨即拂袖離去。 上官羿一震,望著深嵌在匾額上的劍,悵然地笑了。 這劍就插在心上,要他怎能不痛,要他怎能心靜如水?! 「你餓不餓?渴不渴?還是先喝藥?」 回到御醫館憩房,舒雪尹像陀螺般在李弼榻邊轉個不停,眼裡只有他,只看著他,把杵在一旁的幾個御醫和公孫燕當空氣。 她的忙勁,教李弼忘了痛楚和氣乏,只能笑睇著她。 這就是佔有吧,占仕她的視線,教她只能看著他一人。 這感覺竟是如此美好,若不是太無力,他真想緊緊將她摟進懷裡。 大手緊扣住她的,瞥見那片微干血跡,他濃眉攢起。 「替她上藥。」他啞道,以眼示意。 御醫見狀,連忙上前處理,一位則是走出門外。 「是。」御醫為舒雪尹倒上傷藥,然而血還在流。「這傷極深,所幸並沒有傷到筋脈,不過,若是可以使用舒姑娘縫傷口的法子,可能比較不會留下痕跡。」 「……不用了。」她乾笑,偷偷朝李弼貼近一點。「小傷、小傷。」 反正不會痛,放著總是會慢慢好的。 「可是,下官認為,若是能夠學得舒姑娘的技法,說不準往後可以幫上更多的人,就不知道舒姑娘願不願意傾囊相授?」御醫很不死心地再問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