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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頁 簡薰 「好。」 「家裡呢?」 「都好。」 聽他如此簡短,眉心微蹙,「說詳細些,越詳細越好。」想想又補上,「你知道的都跟我說。」 「大公子納了新妾,已有孕,歐陽大夫說是男孩,老爺太太很高興,但莊氏不太高興,齊溫玉跟丈夫感情不睦,賈六娘想讓女兒和離,老爺還沒答應,蔣香兩個兒子已經定親,明年會一起操辦喜事,石四娘磨著老爺,想讓自家侄女給大公子當貴妾,被太太派人打了十個板子。」 齊瑤知道自己不該笑,但她真的好想笑。 她現在懂為什麼蔣姨娘,賈姨娘,石姨娘,還有這幾位姨娘生的哥哥姊姊,講起程商來沒好話了。 程商雖然是嫡系人馬,但賺的錢是進了齊家口袋的錢,爹爹若看庫房豐了,出手自然大方,就像翻修,拓牆,不都是因為淨銀多了嗎,大家都有好處,程商給家裡賺錢,怎麼還有人不喜歡他? 但她剛剛懂了,因為程商不把那幾人當一回事。 賈六娘,蔣香,石四娘,齊溫玉,他喊這些人就像喊程福一樣,直接叫本名。 想來,他喊哥哥為「大公子」,喊自己「三姑娘」,基本上也是折衷,若是喊「少爺,小姐」,就真的是主僕,而喊「公子,姑娘」是禮貌,卻未必是真的主僕。 這人自尊心挺高的啊…… 也是啦,爹爹糾結十幾年的浮濫人情被他用兩年時間拔得乾乾淨淨,這麼凌厲,怎麼可能真的甘心把自己當奴僕。 見他答得直接,她又問了,「那齊金珠跟尤氏呢?」 雖然母親跟她說尤氏已被扔往莊子,齊金珠因為惹怒紀少爺被發賣,但她覺得不太像真的,齊金珠有本事哄得紀少爺為她拋棄一切,又怎會惹怒他至此,怕是母親想讓她覺得好過一點,刻意編出來的。 她現在已經過得很好了,她想知道實話。 「齊金珠名下兩個女兒,紀家還是不讓她入門,現在跟紀頤生在外,靠著紀太太派人接濟。」 對嘛,這才像是真的。 齊金珠還是那樣會說話,紀少爺還是那樣沒腦袋。 程商接著說:「這下倒便宜了紀家二公子,嫡長子為了個女子不回家,庶子自然承起家業,紀家現在認庶不認嫡,至於尤氏,則是跑了。」 齊瑤瞪大眼睛,「跑了?」 「原州金家之事被尤氏知道,她不甘心三姑娘還是能嫁得好,塞錢讓人送消息給金家,兩家的親事就是這樣沒的,老爺知道後下令打死尤氏,沒想到卻是讓她先逃跑,通風報信的粗使婆子抓到打死,但尤氏卻是找不到了。」 原來是這樣。 原州跟馨州相距百里,誰家又沒幾個外室女兒,就說金家怎麼會知道當中的彎彎繞繞,但如果是有人刻意相告,自然就不用意外。 也好,金家人口再簡單,也是兩層婆婆,兩層公公,過門後下頭還有小叔,以後會有妯娌,身為嫡長媳,她得五更起身,發派大小事務,這一年,她過得舒心舒身,若讓她選,現在是過得最好的。 金家,不想嫁。 紀家,更不想嫁。 青草小巷的屋子雖然不大,但四季皆美,此刻,很好,很好。 也說不定。 第3章(1) 程商手腳果然很快,才沒幾天就已經相中店舖,就在城北鬧區,即使是商街,但附近都是賣書,畫,瓷器,古玩之類的東西,來來往往的都是名人雅士,講錢,卻不是財大氣粗。 此外,門口有棵三人環抱的老樹,生得高大蒼勁,風吹過便有樹葉搖曳的聲音,櫬著店舖那略有年代的門窗,顯然一副悠然古意。 齊瑤一看,就覺得喜歡。 程福早等在店舖門口,見程商策馬帶著乘馬車的三小姐及丫頭過來,他馬上打開門等眾人過來。 「屋子是老屋子了,我不打算修,就這樣舊著,門口朝東,不過這棵樹能擋日光,不會熱,裡頭的那間屋子有火道,到時候改成茶窖,若是遇到雨季,直接從下面燒熱,倒是省了整日搬暖石的時間。」 齊瑤雖然是茶莊小姐,但對於生意之事,其實一竅不通,但她有個好處,自己不懂,那就是不懂,程商既然得父兄讚賞,那他的考慮跟作法肯定不會錯。 因此她沒反駁,程商一路說,她便好好記在心底。 她開店是想賺錢,有寄托,看看能不能體會白掌櫃口中的成就感。 「阿瑤,你知道一個月能淨賺一百多兩,那有多爽快嗎,真爽快啊,我是被休沒錯,但看我現在過的日子,誰可憐我了,誰看不起我了,問問京城的婦人,若是被休後能月入百兩,她們想不想被趕出夫家,我告訴你,十個有九個想的,別說我嫂子跟弟媳常常帶孩子過來玩,襲家那老太婆還一直說願意三媒六聘,讓她兒子重新娶我一次呢。」 月入百兩! 身為百年茶莊的嫡小姐,她的月銀也才五兩銀子。 若是她的茶莊也開得風風火火,甚至像鎢州一樣成了官家茶,到時候,人家也只會說齊家女兒真厲害,不會有人可憐她,也不會有人閒話她,只要她過得好,那些都會過去。 她喜歡京城,但還是想回馨州,想見爹,想見娘,大嫂終於生下嫡子,她也想看看侄子。 只是她現在回去,不是盡孝,是平白讓齊家被人指指點點。 即使她可以悄悄回家,但同一個牆內,又怎麼可能隱瞞那些姨娘,蔣姨娘跟石姨娘因為親爹還有弟弟被拔除之事,是恨上正房了,即使不敢真的耍大計,但放話出來這種小事情還是做得出來,只怕她回家不用幾天,母親嫂嫂出門時就會被問,唉,溫良回來了?怎麼搞的,還是沒對到親嗎? 她不想讓家人這樣尷尬,她想像白掌櫃那樣,活得爽爽快快,風風光光,即使人人都知道她被休,但人人都羨慕她。 她一定要把茶莊開起來,還要開得很好。 「這間有暗壁,到時候直接改成賬房,京城的人比起其它地方富庶許多,夏茶秋茶倒不用賣,直接賣明前,雨前,跟冬茶就好,至於下人,我手邊還有六人,加上我跟程福,八個已經夠了。」 齊瑤聽到重點,「高價茶不是人人喝得起,如此一來,客人豈不是少多了?」 「一般客人自然不會來,不過城北多的是皇親貴胄,我打的是他們的主意,這些高門府第的採買管家個個眼界奇高,甲店客人多,但客人卻是一般販夫走卒,乙店沒人,若你伺候的是世襲府第,你往哪裡去?」 她想了想,「乙。」 程商露出「還算有救」的表情,「那就是了,乙店的東西未必合他心意,但販夫走卒都買得起的東西,王宮貴族又怎麼會入眼,買回去不是討罵嗎,三姑娘若是想在京城掙得一席之地,別人有賣的東西都不能賣,只能賣金嵐茶。」 金嵐是行話,意思是金價茶,即是最貴的那幾種。 「本家老店有幾個沒用的匾額,其中一塊就寫著「金嵐茶」,是齊家茶莊最早的金嵐茶房所用,後來那茶房收了,匾額入庫,等這店舖弄好再掛上去,別的不說,老樹,老門,老窗,老匾額,這些老東西,便讓人不得不想起齊家百年歷史,高門大戶沒那樣好打名聲,先請幾位名人雅士來喝喝茶,從這塊開始。」 她略覺奇怪,「既然是名人雅士,有這麼好請嗎?」 輕商,大黎國上下皆然,不管什麼朝代,商人永遠最低等。 程商一笑,「名人雅士中,多的是沽名釣譽之輩,銀子準備好,就不信請不動,一般人只會知道某某先生來我們茶莊了,某某先生也來我們茶莊了,至於私下來往,兩方不說,誰又能知道。」 「這不是騙人嘛。」 程商笑著反問:「有人吃虧了?」 齊瑤卻也說不出來,那些人的名氣是真的,自己家裡的茶葉好也是真的,但就覺得哪邊不太對。 「再好的東西沒人知道,就是等著發霉,三姑娘若是糾結這點,倒是真不適合開店了,別的不說,去年欽點的狀元其實是賀大儒的叔父一手教導起來的,但他叔父無名,為了交際方便,他便自稱是賀大儒的門生,這不,新點狀元拜訪朝中大臣,人家知道他是賀大儒的學生,才說得起話。」 程商說到這裡,接著說:「這是取巧,不是殺人放火,庫房茶葉有時候壞了就是壞了,若跟客人說「太平猴魁」受潮了,那客人只會覺得,唉,你們的茶會不會有問題啊,我以前買的該不會都長了霉吧,所以茶若壞了,一定就是賣完了,客官,抱歉,「太平猴魁」比較少產,一收就那麼一百斤,昨天已經出了最後一斤,沒了——這是騙人,但不是傷天害理,三姑娘若是連取巧都不願意,想打發時間,恐怕得另外想辦法。」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