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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頁 余宛宛 這一日,金映兒午後打盹時作了惡夢,夢見她爹被人砍斷了手臂! 她驚醒後,定定坐在床榻上看著前方。 她受夠了!金映兒抓起綠包袱,一躍下床,轉身就往屋外走。 說她莽撞也好、無計可施也罷,她今日就是要見到她爹。 「夫人,你要去哪裡?」春花急忙上前隨侍在一側。 「出去走走。」 「今兒個風大,夫人披件披風再出去啊!」秋月拿著披風追了上來。 「你們兩個無事可做嗎?」金映兒雖已下定決心,卻還是無奈地停下腳步看著她們。 春花、秋月待她極好,她總不能讓她們難做人吧。 「老爺要我們侍候好夫人。」春花、秋月異口同聲地說道。 「你們伺候得很好,如果可以不跟來更好。」金映兒一臉義無反顧地說道。 春花、秋月對看一眼,秋月還是拿著披風追了上來。 「請夫人披上披風,我們便不擾夫人。」秋月說道。 「我身強體健,不用了。」金映兒走過前廊小花台,卻覺得四肢有些無力。 「夫人您若有一點閃失,我們擔待不起啊……」前日,夫人才咳兩聲,京城裡最負盛名的大夫便被召上門把脈,老爺如此慎重,誰敢馬虎哪。 「是……我乖乖披上,這下子總行了吧。」 金映兒披著花鳥刺繡披風走出房門,還回頭瞪了她們一眼,阻止她們繼續跟出來。 今天誰都不許擋著她的路! 只是,金映兒才走了幾步,便忍不住打了個哈欠。 現下可好,她連走出門都覺得無力了,以後離開這裡怎麼過日子啊? 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南宮嘯天,她的心便狠狠抽痛了一下。 金映兒拎起裙擺,一鼓作氣地在庭院裡狂跑起來,跑到額頭出汗。 手裡包袱落到地上,掉出一地的東西——綠笛、毛邊紙、明礬水,這些以前掙錢的工具,都派不上用場了。只是她如今雖吃穿不愁,但她爹卻還被人羈押著。 她要出門救父! 「……長清縣『天』字號那幾間糧行,以斗秤略讓給客人為號召,已經吃下那條米街的三成生意。」前方廊廡傳來洪管事的聲音。 天字號糧行?聽起來有點耳熟。金映兒皺著眉,卻想不起在哪裡聽過這詞。 「石影那裡呢?願意將三梭布的紡棉技術外傳……」 金映兒聽見南宮嘯天的聲音,她腳步一頓,一個轉身便溜向另一道花門。 「映兒。」 她腳步又頓了下。 「過來,我知道你聽見了。」南宮嘯天聲一沈,對著她的背影說道。 金映兒站定腳步,抿緊雙唇,忽而下定決心地走到他面前。 「我要出門。」她朗聲說道。 「去哪兒?」南宮嘯天玉容直逼到她面前,冷香肆無忌憚地霸佔她的呼息。 「都好,我不要一個人待在屋內。」她蜜色小臉堅定地望著他。 「我還有事要忙,一會兒就到你屋子裡。」他附耳對她說道,大掌環住她身子,指尖在她後背緩緩滑動著。 金映兒的耳根子轟地辣紅了起來。他一到她屋裡,她哪還有時間說話?這男人在床笫間,從不給她留任何餘地的。 「我……悶得喘不過氣來,所以要出去走走。」她故意打了個大哈欠。 「你現在身份是南宮夫人,你以為自己能在市街上胡亂走動,不引起歹徒注目嗎?還是你想扔下我,拎著包袱雲遊四海?」南宮嘯天臉色一凝,長指陷入她的肩頭。 金映兒瞧著他肅凝神色,知道情況不妙,當下洩氣地把額頭靠向他的肩頸。 這人這麼跋扈,一點都不懂得體諒人呢,她怎麼可能一輩子大門不出、二門不邁呢? 「不然,你陪我出去走走。」她扯著他衣袖,輕聲說道。 「我還有公事,而我也不許你走出南宮家大門。」他大致吩咐完洪管事此事後,深眸莫測地望著她,頸邊脈搏劇烈地跳動著。 金映兒見路又被堵死,白牙一咬,決定豁出去了。 她要吐實,她不要再扮演溫良恭儉婦人了。 她賭他對她不會恩斷義絕,也會願意替她救出她爹的。一夜夫妻百世恩,大夥兒不都是這麼說的嗎? 至於救出她爹後,他會如何對待她…… 她不要想! 「那我在一旁陪你,等你忙完,我有話要告訴你。」她圓澄眸子定定看著他。 南宮嘯天望著她那雙不顧一切的澄眸,心下一驚。 她以為可以就這麼轉身離開?莫非這些時日發生的一切,對她而言全不算什麼?若非他已扔掉她的迷藥,她可能便會用迷藥對付他了。 他背心一寒,沈下臉,背過身大步走向寢房。 「你在一旁,我會分心。」他冷冷說道,完全不給她開口機會。 金映兒後退一步,勉強擠出笑容。原來她不敵他的公事,那她還留戀什麼呢? 「你進去吧。」金映兒故作不以為意地一揮手。 南宮嘯天眼色更冷,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回寢居內。 只是,想起她一個人站在庭園裡的孤伶伶身影,他才坐回柳木桌前,便又馬上起身。 此時,門外傳來嘔啞嘈嘈難聽笛聲,殺雞割喉似地擾得人沒法子做事。 南宮嘯天緊抿雙唇,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忽略她,只好拉開大門。 「吵到你了嗎?」金映兒放下笛子,笑容無辜地說道。 她今天一定要和他當面把事情說清楚…… 金映兒盯著他,在腦海烙印下他的如玉面容。 「過來。」南宮嘯天朝她伸出手。 她咬了下唇,小鳥兒似地飛近他身邊,躍進他懷裡。 第5章(2) 南宮嘯天擁著她入房,再次讓她走入這個除了他,不許任何人進來的地方。 他原是不欲與人分享私人空間,才會讓妻子住在相鄰寢居而非同住一室。誰知道生命裡竟來了這麼一個野丫頭,鬧得他的寢居早就不是獨居空間了。 金映兒走進滿是他身上金銀花、桑菊花、乳香相混的冷調味兒及筆墨芬芳的屋子裡,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。 迥異於南宮庭園裡的奇石異水與廳堂的金碧輝煌,他的寢居簡樸異常。 雖說裡頭用的都是上好木材,但入目所及也不過就是一面竹牆,一牆書、一面軒窗,因此她待在裡頭覺得很自在。 南宮嘯天摟著她在靠窗長榻邊坐下,長指勾起她的臉龐。 「你在府裡不快樂嗎?」 她用力點頭,眉頭揪成八字。 「所以你才會領著一群孩子玩紙鳶?才會當起赤腳大夫,四處拿草藥讓人喝?還試圖要養群鬥雞?」南宮嘯天挑眉問道,長指點向她雙眉之間。 她噗地笑出聲,拉下他的手作勢欲咬。「不過是打發時間嘛。你怎麼什麼事都知道?」 「這府裡沒有我不知道的事。」 金映兒眨著眼,慶幸她只是頑皮,卻沒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,否則現在可能早就被押到官府大板伺候了。 金映兒正襟危坐,卻緊緊握住他的手。 「那你曉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嗎?」金映兒大膽地反問道,一顆心提到喉嚨處。 南宮嘯天握住她的下顎,黑眸直逼到她面前。 「你是誰?」他沈聲問道。 她屏住呼吸,卻沒有避開他的眼。 「無名小卒,金映兒。」 「我還以為你是一個被扔到鬼屋,順手救過陌生人的騙子。」南宮嘯天黑眸似流動星光,定定射入她的眼裡。 「你怎麼知道?!」金映兒揪住他肩膀,眼珠子差點掉下來。 南宮嘯天撫住她耳上珍珠,取下一顆珍珠,摘下耳扣,往她眼前一送。 「這對珍珠是我遇劫那日,才從域外商人手裡取得的珍珠極品,其間粉光色澤極為罕見,耳扣後頭還請工匠刻了『南宮』兩字篆體。」 金映兒低頭瞪著耳扣上那兩個她看不懂的小字,整個人如遭雷擊,嘴巴完全閉不起來。 「……你一看到這對珍珠時就知道我的身份了。」她嘴角抽搐了兩下,驀打了個哆嗦。 「沒錯。」 「那我裝瘋賣傻時……」她的身子晃動了一下,仍然不能置信地拚命搖頭。 「我看得很開心。」 「可是……可是……你的聲音和那天在鬼屋時,完全不一樣。」金映兒很少被嚇到,但她現下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大蠢蛋。 「惡徒餵我喝了啞藥,你出現時,我不過剛能勉強開口說話,聲音自然與現下不同。」他淡淡一笑,覺得她一反常態的傻勁倒是挺逗的。 「你為何不拆穿我?還故意讓我像個丑角似地一路裝瘋賣傻?」金映兒滿臉通紅地跳下長榻,她雙手叉腰,非得大聲吆喝,才有法子宣洩怒氣。 南宮嘯天傾身向前,環住她纖腰,將她扯回胸前,淡淡說道:「我不過是想留你在身邊。」 金映兒望著他那對揪人心的美眸,一時之間什麼怒氣都給化成了虛無,雙手亦不覺環住他頸子,無奈地長歎說道:「可我不能留在這裡,我爹還在蔡利那兒。」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