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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頁 千尋 她鬆口氣,笑著,帶著些微的惡意,她夢想這一幕,夢想很久了。 但笑容並沒有在她臉上停留太久,因為下一秒,躲在門後偷聽的母親衝出來,伸手要朝她的臉上揮去,但這回,父親伸手攔下。 夫妻怒目相視,父親對她吼叫,「你打得不夠多嗎?你還要鬧到怎樣才夠?」 「不許我打,怎樣?心疼了,要不要去找李倩羽復合?」母親反唇相稽。 「我早已經忘記她,是你沒忘,二十六年過去,你始終抓住這點不放,孩子都被你打跑了,你還要怎樣?」 「我要撕破她那張骯髒的臉,揭穿她陰暗惡毒的內心世界,讓整個醫院的人都曉得她的心多黑、多髒,我要毀了她,就像當年她母親毀了我一樣。」 母親猛地轉頭望向她,令她心一震,不自覺向後退。 她仍然懼怕她,就算她已經選擇不恐懼的面對母親的暴行。 「你這個魔鬼、巫婆,你要是死了就好,是你害死我的孩子,是你……」 拳頭當頭落下,她下意識舉手來擋,但父親比她快一步,拉住母親的雙臂。 「毀了你的是你自己,是你心胸狹窄,是你不肯放下、不肯饒過別人。 「你欺負亦昕,我不願意插手,是因為我太瞭解你的脾氣,生怕萬一插手,你會趁我不在時,變本加厲的把氣出在她身上。 「沒想到你還是成功了,成功地成為亦昕的惡夢。我真不懂,與其如此,當時你為什麼堅決不肯離婚,為什麼不肯放過自己,也放過我們?」 她苦笑。原來這是父親漠視自己受苦的真正理由? 可他不懂,她寧願得到他的維護而多挨點打,那會讓她明白,自己並不孤獨。 「我為什麼要放過你們?你忘記了嗎?她害死我的兒子,我為什麼要一個人孤零零地過日子,看你和那隻狐狸精雙宿雙飛?我為什麼要讓個下賤女人成為院長夫人?她不配!」 「就因為你的不甘願?很好,那你的不甘願換得什麼?除了讓你自己變得面目可憎,除了讓幼琳……懲罰啊……」父親仰天長歎。 「你說什麼,懲罰?是懲罰你還是懲罰我?你的意思是,如果我成全你們,你就會有一個完美的家庭,家庭和樂?你就不會有一個面目可憎的妻子,不會有一個得到癌症的女兒?!」母親厲聲質問,咄咄逼人。 聽不下去了,她轉身離開大宅,她痛恨這裡。 只是她口口聲聲說恨,口口聲聲說不原諒,卻還是壓下懷疑、恐懼和憎恨,在這個夜晚,在離開有父母親的家後,找到一間不熟悉的檢驗所,抽出自己的鮮紅血液…… 就當作是回報吧,回報父親生平第一次為她擋下母親的殘暴。 但如果……她不是父親的女兒呢? 她吞下口水。那麼,這個結果只有自己知道。 拿到檢驗報告後,龔亦昕心情愉快。她是父親的女兒,無庸置疑,並且很幸運的,她的骨髓和幼琳的相吻合。 因此她打了通電話,讓幼琳的主治醫師決定開刀日期。 放下電話後,她認為應該把這個好消息也告訴對門的「朋友」,讓他也開心開心。 洗好澡、換好衣服,她開始想念他的意大利面,他的手藝真不是普通好。 門鈴突然響起。穗青來了? 低頭看向手錶。今天穗青早了一點點。她飛快換上一雙涼鞋,這雙鞋是穗勍挑的。 在鞋店時他說,女人在夏天應該把腳指頭露出來。 她問他,這是哪國法律規定的? 他回答,法律沒有明文規定,他是為了全體男人的福祉著想,所以他願意為地球上另一半人類,為這雙鞋付款。 就這樣,錢全拿去繳房貸的她又欠下他一筆債。 也好,待會兒,她可以告訴他,「姜先生,以後你不能再喊我債務人了。因為,我已經決定還清欠款。」 如果他不滿意自己的還債方法,她要得寸進尺的告訴他,「你說,是骨髓貴還是衣服鞋子貴?告訴你,我太慷慨了,一西西骨髓可以換一貨櫃的名牌服飾,從今而後,我正式宣佈,我是你的債權人。」 想到這裡,龔亦昕忍不住發笑。抬眉,她看見鏡中的自己,愛笑的龔亦昕……越來越美麗。 門鈴又響,她朝門外大喊一聲,「來了。」 打開門,今天來敲門的不是穗青,是主廚本人。 她看見他,笑彎眉毛的說:「我有話告訴你。」 「我也有話要對你說。」 「好,你先說,你說完我再講。」她做個請的手勢,有點俏皮,不太適合龔亦昕這個名字。但她做了,因為心情佳。 看見龔亦昕的那刻,姜穗勍的怒氣瞬地爆發,因為他剛剛和姜穗青大吵一架,緊接著,又接到院長夫人的電話。 兩件事,讓他向來清明的腦袋,混沌成一團。 他找不到解決方案,直覺的想法就是衝過來,找到她把事情釐清。 「你為什麼不肯捐骨髓給幼琳?」 可惜,他的口氣不像要釐清的詢問,比較像要吵架。 龔亦昕滿肚子的快樂瞬間被壓下,她望著他。如果他好好說話,她會向他解釋自己沒來由的顧慮,她還會告訴他,她已經做過篩檢,她符合條件可以當幼琳的骨髓捐贈者。 如果一路聊得很愉快,她還要開玩笑對他說——你知道的,要進手術房的人需要大量的營養補給,看在我對你女朋友那麼好的份上,接下來幾天的三餐…… 真的很可惜,他沒有好好說,所以她也不打算好好解釋。 第8章(2) 「我為什麼要?」她抬起下巴,說得尖酸又刻薄。 「她是你的妹妹。」 「她在搶走方沐樹的時候怎麼沒想到,我是她的姊姊?她在過生日的時候,怎麼沒想到我是她姊姊?她在被捧在手心上疼著、哄著、呵護著的同時,怎麼沒想到那個挨罵、挨餓、挨打的女人是她的姊姊。」 她也語無輪次,只想吵架,而他的理智在她提及方沐樹的時候,蕩然無存。 「你那麼在意方沐樹,回去找他啊!他不是還想追求你,不是還忘不了過去那段舊情?龔亦昕,你恨院長夫人把對你母親的恨轉嫁到你身上,可你現在不也正對幼琳做出同樣的事情。」 「同樣的事情?就因為我不肯從『我的』脊椎裡面,抽出『我的』骨髓給她?你的天秤會不會偏差太多? 「我沒要過那個家庭的任何一樣東西,在我能夠賺錢獨立之前,我的衣櫥裡面只有制服和睡衣,我的髮飾只有黑色橡皮筋;我從沒吃飽過,因為只要我一坐上餐桌就會脹氣;我從沒睡飽過,因為不管書念得再晚,我都得五點鐘起床,為什麼?因為你親愛的幼琳小姐喜歡某家店的早餐,我必須去買,而那間店離我們家有四十分鐘的路程。 「我對她做同樣的事情?哈,我真想笑大聲一點,我但願我有做到!可是我笑不出來,因為我腦袋裡,滿滿的,裝的都是悲慘。」 「那些都已經過去,你不肯放下,到最後,你會毀掉你自己。」 好像哦,他的話跟爸爸對媽媽說的怎麼那麼像?原來她和母親沒有血緣關係,卻因為長期生活在一起,她學習了她的性格脾氣,總有一天,他也會指著她的鼻子說——你這個女人,面目可憎? 心在痛,痛得無因由。 沒道理啊,她不是早就百毒不侵?不是早在母親刻意破壞她的同儕關係時,就學會把外人對她的批評當成耳邊風?她不是早就練出一身銅皮鐵骨,不懼怕別人的惡毒? 怎麼會……他幾句話就讓她的心發疼,疼得想要反擊? 「真是好笑,不捐骨髓便是毀掉自己,那麼地球上毀滅自己的人,會不會太多了?」她冷笑。 可明明是對他冷笑,但怎會讓自己感到徹骨寒冷?她不明白。 「你不必逞口舌之快、不必東拉西扯,說到底,你恨的,不過是方沐樹被幼琳搶走,好,給我他的電話,我來當你們的月下老人。」他被氣瘋了,也跟著語無輪次起來。 「天才先生要改行?可惜就算我和方沐樹的紅線被牽起,我也沒打算救你那位善良可愛、美麗溫柔的天使小姐。天才、天使,呵呵,我到現在才發現,你們都是天字輩的人物,難怪那麼契合。 「恭喜你們嘍,祝你們百年好合,哦,不對,你們剩下的幸福時光得扳手指倒數,因為已經不多……」 「沒錯,幼琳是善良可愛、美麗溫柔,人人都樂於和她親近,她不必聰明、不必號第一名,喜歡她的人就如過江之鯽,她不像你,被仇恨蒙了眼睛、黑了心,就算她的日子所剩不多,我也會陪著她,一天一天過下去。」 他最後的話像鐵錘,一口氣敲碎她的知覺。 她終於明白,為什麼明明是自己在嘲諷他,她的心卻寒冽得像被冰封;為什麼她是勝利者,卻感到無助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