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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頁 羽心 「有幸?」展桃花一臉狐疑,「平常人躲我都來不及了,只有你覺得遇上我是有幸。」 「喔?」男子頓時恍然大悟,「就為這個原因,所以姑娘要避開人群,擇夜出門?」 「不是,今夜是……是為了幫村民……驅邪,所以才……」展桃花吐了吐舌頭,撒謊了。像招桃這種女兒私事,總是不便對外人吐露。 「驅邪?我不明白。」男子又皺眉,陷入更深的疑惑中。 「不明白?就是……」她努力思索詞彙,希望能理清他的困惑,「就是替人把附到身上的妖物趕走。」 「世上怎麼可能有妖物?」男子輕佻劍眉,難以置信,「這裡的人都相信這些?」 「世上當然有妖物,不只有,還很多!」 「姑娘也相信?」 「嗯,眼見為憑,不得不信。」 男子輕笑,聲中透著幾分不屑,「姑娘說得好似親眼見過。」 「是,我看得見……」展桃花才剛脫口,就後悔的輕掌嘴巴。對陌生人說這些話,一定會被視為瘋子。「公子,我……」 「藥鋪到了。」男子冷冷打斷了她的辯白,「下車吧。」 「喔。」展桃花下車,看著眼前的藥鋪,頓時呆了半晌。真笨,剛才怎麼就沒想到呢?「你是周以謙周大夫?」 「是。」周以謙回頭看著她,「姑娘呢?」 「展桃花。」 「斬桃花?」周以謙搖首輕笑,讚歎世間名字無奇不有。他伸手推開門,撥開蛛網,用袍袖拂去凳上的灰塵,「我和僕人剛到此地,還沒來得及整理,你就將就坐下。」 「嗯。」展桃花坐在凳上,看著他忙進忙出地搬挪藥壇,細心將蓋子開封,審慎配選幾樣需要的藥材。 見他為她診治傷處時,神色專一靜默,讓她欽慕之情不禁流露:「你人真好,就跟傳言中的一樣。」 「喔,是嗎?」周以謙抬首,好奇地望著她,「傳言中是怎麼形容我的?」 「送陶甕的大叔說你心腸好,還說你救人都不收錢。」展桃花趕緊取下腰際上的錦囊,掏出幾枚銅錢置於桌上,「可是這樣下去你也吃不消吧,所以我想出點錢作為謝禮,希望你不會覺得粗俗。」 周以謙聞言,唇角微微上揚,「傳言多半誇大不實,姑娘聽聽即可,用不著如此介意。」 展桃花疑惑地看著他,「我不明白公子的意思。」 「我的意思是……」周以謙利落的掏出玉算盤,手指熟練的撥弄著算珠,「我不僅要算錢,還會算得清清楚楚,你該付多少銀兩,我一個子也不會漏。」 「啊?」展桃花瞪大眼,傻愣愣的瞧著略顯興奮的他。 他有一張神佛般清冷的面容,此刻卻是十足的市儈作風。她不明白,眼前的這個周以謙,怎麼跟剛才救她回來的周以謙判若兩人?難道京城的風評傳到芙羅村就出了差錯? 「纏腳傷的錦緞一條約一文錢,將姑娘從林中載回藥鋪……算二文錢好了,上藥所使用的藥材七文錢……」 「公子。」展桃花尷尬地出聲打斷認真撥算珠的周以謙。 他並未抬首,只是淡淡的問:「姑娘府上哪裡,需要我送你回去嗎?」 她連忙搖手,「不,不需要,我家就在對面,不用麻煩。」 「既然如此,就不必加上送姑娘回家的費用。」周以謙將算盤遞給她瞧,「姑娘若想答謝,請付十文錢。」 「啊?」展桃花不由得大聲驚呼。 聽到她詫異的語氣,周以謙馬上將算盤拿回,手指又撥了幾下,「姑娘如此詫異,想必是想打個折扣。既然姑娘與我是鄰居,那就算便宜些,六文錢好了。」 展桃花聞言,尷尬的低下頭,「公子,別說十文錢,就算是六文錢,桃花一時間也湊不足。」 「是嗎?難怪師娘說鄉下人以物易物,不時興金錢交易。」周以謙收起玉算盤,「湊不足用物品折抵銀兩也無妨,珍珠、瑪瑙、手環、耳墜,只要是有價值的我都收。」 「折抵啊?」展桃花低頭,微皺著小臉努力思索,「香燭算是有價值的東西嗎?」 「不算。」周以謙輕佻劍眉,「我不拜神。」 「那符紙呢?」她依舊低著頭。 「無用。」 「那……冥紙呢?」展桃花不禁將頭壓得更低。 「姑娘瞧我是短命之人嗎?」 「不是的!」展桃花猛然抬頭,對上周以謙清冷的面容,「啊!」她突然輕訝了聲,趕緊扳過他的下巴,仔細將他的面容瞧了一遍。 她真大意,剛才怎麼會沒發現? 「姑娘?」 「公子在來芙羅村的路上是否有遇上怪事?」她邊問邊仔細瞧著他。 「怪事?」周以謙努力思索,一陣寒意突然自背脊襲來,「要真說怪事,有一座以紅繩圍界、穿掛銅鈴的湖倒令我印象深刻。不過,或許是我少見多怪,不瞭解當地風俗,所以……」 第2章(2) 「旱鬼湖!」展桃花詫異不已,連忙用雙手捧著他的面頰,「公子的身子有任何不適嗎?」 「沒有。」 「聲音呢?有沒有突然聽到奇怪的聲音?」 「……沒有。」 「不可能!」展桃花瞪圓了杏眼,又將周以謙徹頭徹尾的瞧了一番,「公子印堂發黑、烏雲罩頂,恐怕已遭旱鬼詛咒,要是不趕緊處理,十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。」 周以謙輕哼一聲,揮開她的手指,「生死有命,豈是姑娘的能力所能預料?況且你的鬼怪之說,周某實在難以信服。如果姑娘只是為了湊不出銀兩而發愁,儘管跟周某說一聲,周某可以讓你慢慢償還,用不著編派妖物嚇人。」 「公子,你誤會了,我……唉,不能再說了,救命要緊,你等我一會兒。」展桃花神情慌亂,一跛一跛的走出藥鋪。 「旱鬼?哼……」周以謙收拾藥罐,臉上微露輕蔑的冷笑。 從沒見過這麼怪的人,竟然想利用鬼怪之說來矇混報償之事。不過……這姑娘的招數倒也高明,尋常人或許會嚇得打退堂鼓,但換作是他周以謙,門都沒有!他絕對會讓她付清應償的代價。 「公子。」展桃花端著木盆,重新回到藥鋪門前,「你過來,到外頭來。」 「在裡面不行嗎?」 「不行,在裡面會污了藥草。」 「是嗎?」周以謙半信半疑的踱出門外,純粹是想看看她在玩什麼把戲,「我出來了,有什麼事就……」 「混帳東西,還不退下!」展桃花大聲喝斥,將木盆中的液體朝周以謙身上潑去。 好冷……好臭…… 一瞬間,衣袍素潔、面容略顯蒼白的周以謙被染得通紅。他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,眉心微微抽動,提起一身濕透的衣裳,踏著忿忿的步伐走向展桃花。 周以謙撥開額上猶帶水珠的髮絲,緊抿薄唇,強壓住滿腹的怒火,許久才開口:「這是什麼?」 「黑狗血。」展桃花唇畔噙起滿意的微笑,「這盆黑狗血……」 周以謙緊繃著面容,退回藥鋪,迅速關上大門,留下展桃花獨自一人對著木門發愣。 「公子,我話還沒說完,你怎麼悶不吭聲的就把門關上?」她輕拍門板,「這盆黑狗血只能暫時壓抑公子體內的瘴氣,往後還得……唉,算了。」她無奈的歎了口氣,「反正就住在對面,以後有的是機會慢慢驅邪。」 周以謙只手托腮,半瞇著雙眼,慵懶地對著窗外的天際發愣。困哪!昨晚被對面的女子一鬧,害他整夜輾轉難眠。他將衣袖湊近鼻尖細聞,忍不住乾嘔起來。可惡!費了好幾個時辰清洗,卻怎麼也洗不去身上的腥味。 「大夫,您不喜歡我身上的油味嗎?」滿身油污的青年不斷往自己身上嗅。 「不是,與你無關。」周以謙忍不住打了個呵欠,眼淚瞬間盈滿眼眶,看起來淚眼汪汪的,「你得了風寒,吃些祛寒的藥,多休息,三日即可痊癒。你先到外頭候著,待我開張藥方讓僕人抓藥。」 「多謝大夫。」青年俯首道謝,怯怯的將手裡的銅板捏緊,「不知道該付您多少藥錢?」 「不用了。」周以謙拿起墨條在硯上磨了幾下,準備開藥方。 「不用?」青年搓揉著發紅的鼻頭,驚訝地看著他。 「是的,不用付錢。」不收費,並不表示他宅心仁厚,而是昨晚從那兇惡的女人身上得到了證實——鄉下人生活儉樸、以物易物,就算他開出價格,他們也未必付得出。要是他不識相地強行討取,沒準就會像昨晚一樣,惹來一身腥臭。 「大夫,您人真好,知道我們生活艱苦,不跟我們計較。」青年感動得頻頻用衣袖拭淚,「可是讓您吃虧,我心裡過意不去啊!不然,我送上幾顆自家種的地瓜作為謝禮好嗎?」 「不用麻煩,你自己留著吃。」周以謙微皺眉頭,心中盤算著先前到底收了多少簍地瓜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