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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頁     羽心    


  「不要緊。」展元佑不禁起了寒顫,激出一身冷汗,「這還算正常,再過一會兒就沒事了。」

  鄉野怪譚──芙羅村桃花女,秉性溫純、巫術高超,傳言其手勁特強,鞭人無數,受鞭者需躺上一旬,方可痊癒。村人以此相告為誡,萬不得已,絕不受此皮肉之刑。此後,桃花女聲名為此流言所累,村中男丁再無人敢登門提親。

  第1章(1)

  他是醫──

  周以謙從陶甕裡捧出一把藥草,先是左右翻看,仔細觀察色澤,再湊近鼻前嗅了嗅氣味,最後拾起一片放進舌下品嚐,一股極品純正的甘醇味瞬間佈滿整個口腔,讓他嘴角不禁綻開一抹淡淡的笑容。

  「公子,您對這批貨色還滿意嗎?」小梓接過他手中的藥草,放回陶甕中,用蠟封住瓦蓋的縫隙。

  「嗯,把這幾味藥草全扛上馬車。」周以謙清點了下陶甕,檢查是否有遺漏的數量,「還有,先前的幾批當歸、黨參、黃耆、枸杞都差人送出去了嗎?」

  「幾天前就送了,算算時間,應該快到了。」

  「有沒有仔細交代挑夫要小心看顧,離地三尺,別讓濕氣敗壞了藥草?」

  「有!」小梓迅速回覆,毫不遲疑,「公子放心,這些人長年幫我們藥鋪送貨,個個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,一定會特別留心的。」

  「嗯,能留心最好,要是不慎沾染濕氣,藥性和品質都會大打折扣。」周以謙從腰帶內掏出一張折成四折的紙片,仔細將其攤在桌面,紙上所繪的是一隻算盤。他用指尖輕撫著紙中的算珠,想像著它們移動時的聲音會是何等清脆美妙,「當歸一兩一文錢,進三斤,總共是……」

  「孩子,都收拾好了嗎?」一名婦人緩緩走近。

  「師娘。」周以謙迅速將紙藏回腰際,恭恭敬敬的對婦人行禮,「都備辦差不多了。」

  「別藏了!」婦人指著他腰間的紙片,輕笑道:「我都瞧見了。」

  「終究是瞞不住師娘的慧眼。」周以謙溫文的笑了一下,臉龐依舊是清清冷冷的,沒有絲毫慌亂的神情。

  婦人向他要來那張紙,關切的詢問:「你的那隻玉算盤還是找不到嗎?」

  「是。」周以謙搬了張凳子,招呼婦人坐下,「師娘,請。」

  婦人伸手拂了拂凳上的細灰,緩緩坐下,「買一隻新的代替吧。」

  「從小就帶在身邊的玩意兒,換成別的,怎樣都不順手。」周以謙謹慎地搬起陶甕,遞給小梓,示意讓他送上馬車。

  婦人搖首歎息,「唉,你師父也真是的,吩咐你代他下鄉行醫,卻偏偏不讓你帶著算盤,還孩子氣的把它藏了起來,讓人怎麼樣也找不著。」突然思緒一轉,她輕拍周以謙,輕聲勸慰:「不過謙兒,鄉下地方大多以物易物,往後的藥草也都是由京城這裡清點完後再給你送過去,你若帶著算盤,只怕是派不上用場吧?」

  周以謙俯首輕撫紙片,唇畔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,「用不上,放在身邊看看也好。」

  「也對,你從小就對那玩意兒情有獨鍾,要你馬上扔掉是不可能的。」婦人慈愛的伸手幫他理理衣襟,「鄉下可不比京城方便,凡事要多加留心。有空,就多給我捎信報平安。」

  「多謝師娘關心。」周以謙雙膝跪地,向婦人磕了響頭,「以謙在此拜別師娘,望師娘能保重身子。至於師父……」

  「我會跟他說的。」婦人連忙扶起他,「時候不早,該出發了,遲了,可就要露宿荒郊野外了。」

  「多謝師娘。」周以謙拂去白衣上的灰塵,又朝婦人拱手揖拜後,便拾起行囊,坐上馬車,帶著僮僕小梓離開藥鋪。

  看著周以謙離去的身影,婦人不禁感傷起來,她回頭瞪視著簾幕後的人影,低聲咒罵,「你要躲到什麼時候?親手養大的孩子,如今被你逼得下鄉吃苦,你的良心何在?」

  「夫人,你誤會了!」簾幕後走出一名鬢角斑白的男子,他雙手負在身後,一派優閒,「以謙這孩子什麼都好,就是性子差了些。鄉下地方山明水秀、民風淳樸,正好能讓他修身養性、洗滌心靈。夫君我如此用心計畫,對以謙百利無害,豈能說是逼他吃苦?」

  「你這老糊塗在說什麼渾話?他謙恭有禮、文質彬彬,哪一點不好?」

  男子拈拈鬍鬚,意味深長的歎了口氣,「夫人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」

  「什麼其一、其二的,我只知道我可憐的謙兒從此要過苦日子了!」婦人忍不住掏出袖中的手絹拭淚。

  「苦日子……是嗎?」男子輕笑,無視於夫人的哭泣,自顧自的踱出門外,任清風翻捲他寬大的衣袍,瀟灑自在。

  京城佳話──周以謙,京城名醫孫中和之嫡傳弟子。神佛面容、醫術高超。傳言其救人無數、視錢財如糞土。自幼立誓下鄉行醫,造福黎民、無怨無悔。當今世上,有此良醫,實為萬民之福。

  「小梓,芙羅村到了嗎?」

  「公子,還早呢,得再走上十天半個月才會到。」

  「是嗎?」周以謙輕揭馬車上的布幔,探出頭,觸目所及皆為荒煙蔓草,教他不自主的歎了口氣。

  上當了。

  什麼「老人家年紀大,不堪舟車勞頓」,什麼「日薄西山,望高徒能達成遺志」,啐!全都是騙人的鬼話!那個老奸巨猾的死老頭,人稱一代「藥王」的孫中和,竟然對外散佈這些冠冕堂皇、不符事實的假象,把下鄉行醫的苦差事全扔在他的身上。

  本來他周以謙也不是省油的燈,幾回攻防戰都讓他輕鬆過關、穩居勝位。眼看就要擊退孫老頭時,孫老頭竟然冷不防的提出「乾坤一擲」的致命提議,害他兵敗如山倒。他清楚記得自己徹底淪陷的經過──

  孫老頭突然掏出碗公和骰子,對他下最後戰帖:擲骰一回,若勝,孫家資產全部賠上,外加黃金算盤一隻;若敗,周以謙所有資產充歸孫家,外加下鄉行醫三年。

  可恨!當初若無視孫老頭「黃金算盤」的誘惑,今日他也不會落得如此淒涼的下場。他輸了,輸得一敗塗地,除了賠上自己積攢多年的財產,還出賣自己三年的自由之身。然而這些都不打緊,最不可饒恕的是──孫老頭把他心愛的寶貝玉算盤視為他名下的「家產」之一,一併充公償債。

  「唉……」周以謙又無奈的吐了一口氣。

  「唉……」聽著馬車內連連不斷的歎息聲,駕車的小梓也跟著長吁短歎起來。沒辦法,誰教他的主子這麼鬱悶,他這個僕人也不敢隨便造次,「公子,前頭有座湖,咱們停車歇息一會兒吧。」

  「也好,走了大半路程,是該歇息了。」周以謙稍整衣冠,躍下馬車,緩步走到湖畔。

  湖畔立了幾根木樁,上頭綁了紅繩和銅鈴。初見時,周以謙心中略感詫異,但隨即興起玩性,順手扯弄紅繩,震動的銅鈴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響。

  「公子,您很無聊嗎?」

  「是。」周以謙扯下一隻銅鈴,兩眼無神的放在耳邊搖晃,「悶極了。」

  「看看風景吧。」

  「看過了,跟一個時辰前一樣。」

  「那您看了這玩意兒,應該就不會感到無趣了吧?」小梓神秘兮兮地從袖中掏出一隻精巧的玉製算盤,「您要的東西在這呢!」

  周以謙深吸口氣,雙手微顫的接過玉算盤。他仔細的撫摸著每一顆算珠,眼神洋溢著欣喜的光彩。他撥弄著珠子,細細聆聽喀啦喀啦的撞擊聲,對他而言,彷若天籟。孫中和那個老謀深算的傢伙,竟敢查封他的寶貝,害他飽受相思煎熬,一日不見兮,如隔三秋……

  「呵。」

  「你笑什麼?」周以謙睨著身旁傻笑的僕人。

  「公子唯有見到這只算盤時,臉上才有一點人氣,不像平日清清冷冷的,像尊佛似的。」

  「別將我跟神佛相比,我可沒有英年早逝的打算。」周以謙將玉算盤佩掛在腰間,順手扔了腰帶內那張替代的圖紙,「你將這玩意兒藏在哪裡,怎麼能瞞過師父?」

  「我……」小梓一臉難為情,「我把它藏在褲襠裡。」

  「褲襠!你……」周以謙清冷的面容添了幾分怒意,他用指尖夾起算盤,扔回小梓身上,「回頭用滾水把它洗乾淨!」

  「公子,我也是不得已啊!孫大夫查得那麼嚴,不塞在褲襠裡是帶不出來的。」小梓用手揉著被算盤打中的胸膛,「不過,公子,誠如孫夫人所言,鄉下人往往以物易物,不用銀兩交易,您帶的算盤恐怕要結蛛網了。」

  「多事!」周以謙彎手捧起湖水,啜了幾口,滋味甘甜,遠勝於京城的井水。

  他思緒一轉,索性撩起袖子,將手臂浸在湖水中,一股沁涼傳遍全身,令他暢快無比。正當他沉醉其中時,一陣刺痛感突然襲上心頭,迫使他迅速抽回手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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