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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頁 綠光 「大人,可以傳我的夥計作證。」 知府垂眼思索了下,便道:「來人啊,將尹家三爺押下。」 就在外頭的衙役要進廳時,羅氏便哭哭啼啼地喊道:「老天啊,老天無眼,今日竟讓廳堂上坐著的高官置我兒於死地……這是要逼死我啊,我就算死也不瞑目。」羅氏捶胸頓足,哭得好不傷心。 柳九冷眼瞥去,鄙棄地搖了搖頭,嫌棄羅氏請得不夠地道似的。 「老夫人這番話,莫不是指威鎮侯勾結了知府大人吧?」尹安羲輕聲間。 柳九不禁撫掌,附在柳芫耳邊低語,「你家這口子是真人不露相,今日才發現他是個狠角色,以往是我看輕他了。」 柳芫乾笑著,突然覺得他的道行應該是跟九姊同一個等級的。 「尹老夫人這是在質疑本官了?」知府忿忿起身。「本官今日就是要將尹三爺押下親審,若是尹老夫人能找到其它反證,再上官府擊鼓申冤吧!」 眼見尹安道真是要被押下,羅氏氣得臉色又青又白,直瞪著跪在廳堂上的湛藍,湛藍猶豫了下,終於忍遏不住地喊道:「大人,那個掌櫃說謊,分明是我請人去買的。」 狀似要走的知府,看了湛藍一眼。「所以,是你下的毒?」 「我……」 「是誰要你買毒行兇?說!」知府怒聲一喊。 湛藍瑟縮起來,不敢抬眼看任何人,皎了咬牙道:「是袁姨娘要我這麼做的,大人,我只是個丫鬟,主子要我做什麼,我也只能做什麼。」 「誰是袁姨娘?」知府問。 尹安羲解釋著。「她是舍弟的妾。」話落,便要洪臨去將被帶到隔壁梢間等候的袁姨娘和屈姨娘帶到廳上跪下。 「你就是袁姨娘,就是你讓丫鬟湛藍為你買毒行兇?」知府問。 袁姨娘刷白了臉。「我沒有,大人,我什麼都不知道,湛藍,你為什麼要栽贓我?!」 「明明就是你要我每日晌午端茶給三夫人,是你要我在茶裡下毒的!」 「是你說要幫我的……」袁姨娘吶吶地道:「是因為我想跟小姐重修舊好,可是我沒臉見小姐,是你說要幫我的,為何卻陷害我……」 她突地看向跪在身旁的屈姨娘。「是你、是你要湛藍陷害我的!」 就見屈姨娘無聲墜淚,哭得梨花帶淚。「我又是為什麼要陷害夫人呢?前些日子一直是你佔著三爺,而這一陣子三爺則是和夫人相處融洽……我一直是備受冷落的,我還能害誰?」三兩句話將自己撇得一乾二淨,也讓眾人知曉唯有袁姨娘才有行兇的動機。 「這個演得還不錯。」柳九用氣音說。 柳芫點頭,心裡信了袁姨娘幾分,至於屈姨娘……她見過幾次面,但就覺得這樣的狐媚女子,能忍能讓才是最可怕的。 「你……我沒有,大人,我真的沒有,我可以發誓,我如果毒殺我的小姐,我就不得好死!」 知府捻著長鬚,覷了威鎮侯一眼,威鎮侯神色淡似是無意插手。就在知府思索著要如何插手尹府的家務事時,尹安羲懶懶地開口了。 「誰在小廚房裡找到砒霜的?」 這淡淡的一句話,像是平地一聲雷。當砒霜出現在小廚房時,柳芫被指成了嫌犯,但如今柳芫已經洗清嫌疑,砒霜自然不應該出現在小廚房裡,更不應該被人搜出,而搜出的人,自然與這案情相關。 「二爺,是曹嬤嬤!」跪在廳裡的棗兒立刻指著曹嬤嬤大聲喊著。 「沒錯,咱們都見了,曹嬤嬤帶著幾名婆子進小廚房搜,最終是曹嬤嬤在夫人放糖漬罐的架上找到砒霜的。」廳外的許嬤嬤將當時一切說個詳實。 眾人指證歷歷,教曹嬤嬤腦袋一片空白,下意識地看了羅氏一眼,而這個動作在場所有人都瞧見了,誰知下一刻—— 「你這個混帳老東西!」羅氏毫不留情地朝她踢了一腳。「你說,你為什麼要誣陷二夫人?虧我這般信你,你為何要這麼做?」 曹嬤嬤跌坐在地,痛著也不敢吭一聲。 「這個奇了,袁姨娘指使湛藍買毒行兇,曹嬤嬤怎會知情?」尹安羲一臉不解地晃到曹嬤嬤面前。「曹嬤嬤,你是怎麼知道的,誰告訴你的?」 「我……」 「千萬別告訴我,你什麼都不知道,就這麼心血來潮的想要陷害二夫人,又偏這麼巧,三夫人中了毒……你如果這般神機妙算,就不會只當人家的奴婢了,是不。」 尹安羲笑瞇眼問:「但,你要是不想說,也成,讓大人帶你進大牢,你只要想想有沒有命走出大牢。」 曹嬤嬤臉色慘白,沒想到這案情峰迴路轉,竟絆了自己一腳。 「只要你說清楚,我可以當這事沒發生過,給你一筆錢,讓你榮退養老,你意下如何呢?畢竟你不是主使者,更不是下毒的人,挺多是栽贓了二夫人,二夫人向來寬容,不會跟你計較的。」 曹嬤嬤一雙眼轉來轉去,彷似猶豫著,羅氏向前欲再責罵她,尹安羲卻像是背後長眼似地道:「老夫人,這當頭要是斥責過頭,會教人誤以為你和此事有關,你還是稍安勿躁,一會就會真相大白了。」 尹安羲停住了話,廳裡瞬地也靜默了下來,彷似所有的目光都專注在曹嬤嬤身上,等著她公佈真相。 曹嬤嬤垂著眼好半晌,突地一咬牙道:「是,都是我做的!是我不滿二夫人不敬老夫人,為了要給二夫人一個教訓,所以才會要湛藍對三夫人下毒,藉此陷害二夫人,全都是我做的!」 尹安羲低低的笑開。「好個忠心為主的老奴啊,如此不明是非,明知是老夫人虧待了二夫人,還硬是替自己的主子出一口氣,心狠手辣的不請大夫過府,欲置三夫人於死地,就只為了陷害二夫人……那麼,方才湛藍說的又是怎麼一回事?她的說法與你很不一致呢,曹嬤嬤。」 「二爺,湛藍和袁姨娘有過節,所以才會陷害她,可事實上這事就是我做的,我一人承擔了!」 尹安羲幾乎要拍手叫好,還真沒見過這般硬氣的老奴呢。「既然如此,我也無話可說,說來,是尹府太過縱容下人,才會讓底下的人這般行事,還請大人從重量刑,切勿輕判!」話落,他回頭朝知府大人作揖。 知府大人聽至此,沉吟了會,出聲道:「來人,將她押下。」 「是!」衙役立即進廳將曹嬤嬤架起。 被押走之前,尹安羲走近曹嬤嬤低語。「曹嬤嬤,你呢,還有兩個兒子,七個孫兒,你以為老夫人會給你安家嗎?」 曹嬤嬤驀地瞪大眼,隨即垂眼不語。 「忠心為主沒什麼錯,錯就錯在跟錯了人,你就在牢裡好好地想,我會請大人給你很多時間慢慢考慮,要是哪天你想清楚了,差人通知我一聲,我呢,不只會替你安家,還能幫你兩個兒子飛黃騰達,至於信不信在你了。」 曹嬤嬤抬眼對上尹安羲那雙裹著冷意的黑眸,猛地打了個寒顫,一顆心狂顫不已,以往的二爺會教人如此毛骨悚然嗎? 一場鬧劇在知府大人將曹嬤嬤押回府衙後告一段落,薛平在探望過妹妹後,告辭前若有所思地注視尹安道良久,任憑尹安道如何解釋,薛平仍沒應上一聲就走人,反倒是對尹安羲和威鎮侯夫妻再三道謝。 「十三,你家這口子讓我放心了。」柳九看著將薛平送出大門的尹安羲,對著柳芫低聲說。 「九姊不用擔心我,他待我很好的。」 柳九輕點著頭,像是想起什麼,壓低了聲又說:「田江縣發生的事,我會讓你姊夫去追查,相信不出幾日必能查個水落石出。」 「那就勞煩姊夫了。」 「還有,要是苗頭不對,就立刻讓春喜通知我,可別拖到最後一刻。」 「知道。」意思是說,一定還會有事發生就對了,唉。 送走了威鎮侯夫婦後,尹安羲回頭,一把將柳芫給摟進懷裡,嚇得她猛推著他。「你做什麼,這裡人這麼多!」沒瞧見尹安道還站在一頭嗎,快放手! 「你沒事吧?」 柳芫不禁好笑地道:「二爺,你這話問得太遲也問得很多餘,我要有事的話還能站在這兒嗎?」 「那就好,你要是有個意外,他們都得陪葬的。」 柳芫猛地抬眼,瞧他斂笑而冷沉的眉眼。「……在說什麼呀?」她是不是聽錯了?他怎會說出這種話? 尹安羲慢慢地勾出往常的慵懶笑意。「娘子,我餓了。」 柳芫抿了抿嘴,只好學他將剛才那句話略過。「別說你餓了,就連我都餓了,到小廚房,我弄點簡單的,咱們一起吃吧。」 「就等你發話。」 「說得好像都聽我的。」 「不聽娘子的要聽誰的?」 「那好,等會你就跟我說說,你怎會聰明地把一票人給帶回府。」她很想知道他的腦袋裡到底是什麼時候裝了那堆栽贓嫁禍人的計謀,順便教教她吧,在尹府這種地方,她有必要學點旁門左道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