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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頁     白翎    


  她拔開了他的手,「你別這樣子,那都已經——」

  他沒讓她把話說完,直接捧起她的臉蛋,強勢地吻住她的唇,黃詩昀倒抽口氣,像是觸電般彈開。

  「不對,這樣完全不對!」她捂著嘴,眼眶泛出一層水霧,激動的情緒加上酒精的催化,她覺得自己幾乎快哭了,「我們都已經分手十幾年,中間連一封信也沒有,現在怎麼能……怎麼可以……」

  她語無倫次,根本不確定自己打算說什麼。

  「詩昀!」他伸手過來,緊緊握著她,「如果你不愛我,我接受,但如果你只是為了拒絕而拒絕,那我會一直窮追猛打,直到你唾棄我為止。」

  她怔怔地做不出回應,好半響,左眼的淚滴終於滾落。

  突然,一道手機鈴聲粉碎了一切。

  「別接。」他可以猜到是誰打來的。

  她搖搖頭,抽回了自己的手,「我不能不接。」

  那是她的男朋友,即使早已有名無實,即使他再怎麼冷落她,他終究還是她的男友,她的情人。

  他重重歎息,認了,總不能摔爛她的手機吧?

  她拿出電話一看,果然顯示著「登豪」兩個字。

  「喂?」她接起。

  接著,她「嗯」、「好」、「喔」了幾聲,陳佑祺聽見她報出了此地的位置,待她收線之後,他問:「他終於要來接你了?」他刻意說得有些諷刺。

 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,沒說話也沒點頭。

  「你……要不要先回去?」她問。

  「不需要。」

  他深呼吸了一大口氣,往後靠上椅背,雙手交握在胸前,「沒關係,就讓他看見我在這裡好了,如果他在乎你的話,一定會在車上瘋狂追問我是誰。」

  「他才不會那麼幼稚。」她冷哼了聲。

  陳佑祺胸有成竹地道:「相信我,在碰上情敵的時候,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成熟。」

  她無話可說,索性閉上嘴不再說話。

  十五分鐘後,那輛銀色LEXUS出現了。

  他們僅僅是簡單揮手道別,沒有「晚安」,也沒有「明天見」,她就這樣上了車,離開了他的視線。

  陳佑祺心痛如絞。

  看著她被別的男人載走,自己卻毫無反抗的資格,他這才明白,原來光是那樣的畫面就足以殺了他。

  「那是誰?」

  車上,吳登豪淡然問了聲。

  此話一出,黃詩昀瞬間鬆了口氣,但不知怎麼的卻稱不上高興。

  「別部門的同事。」她簡單回答。

  「喔。」他淡應,點了點頭。

  僅止於此,吳登豪不再追問,不好奇他倆的交情到什麼程度,也不好奇為什麼他們會單獨出現在那個地方。

  兩人不再說話,車上氣氛安靜得令人心慌。

  或許吳登豪也有相同的感受,於是他伸手按開了音響的開關,車內瞬間充滿了電台DJ清亮的嗓音,那是流行音樂節目。

  黃詩昀一愣,眼神略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,「我還以為你只會聽談知性節目。」

  他揚揚眉,笑了聲。「那種節目聽久了也會厭煩,偶爾也會想換一下口味。」

  「喔。」

  她只點了點頭,別過頭去繼續望著窗外,然而下一秒,她意識到副駕駛座的位置被微調過。

  他載過誰?

  她腦袋裡瞬間閃過這個疑惑,可她最後忍住了,沒有多問,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強壓在心中?這一點也不像她。

  也許是陳佑祺喚醒了那些沉睡的記憶,她驀地驚覺這些年下來,連續幾段失敗的感情讓她對自己失去信心,幾乎已經把最真實的自己給埋葬了。

  不能接受的事情,她強迫自己接受,討厭的事情,她勉強自己喜歡,明明想說出來的話,她逼自己吞下。

  她到底是有多愛這個男人,才會讓自己飽受這樣子的對待?她回過頭看著駕駛座上的吳登豪,偽裝已久的堅強終於垮下。

  「你還愛我嗎?」她冷不防問了一句。

  吳登豪頓了頓,有些錯愕。

  「你醉了嗎?」他反問。

  「沒有。」

  「還說沒有?明明就醉了。」

  「醉了就不能問?」

  「醉了就乖乖休息,別淨說一些傻話。」他輕歎了聲,眉宇之間有些不耐煩。

  他的神情令黃詩昀心寒,更甚於車外的冰冷天氣。

  沒多久,車子停在她家公寓樓下,她無聲無息地解開安全帶,伸手打開車門,卻在下車前頓住。

  她靜了幾秒,回過頭來看著吳登豪,「如果你已經不愛我了,就放我自由,別讓我像個笨蛋一樣。」

  說完,不等他反應,她下了車,甩上門,踏進公寓。

  她踩著階梯上樓,眼淚順著臉頰滴下——他並沒有追上來。

  試問,天底下有哪一種男朋友會在聽見女友說了那樣的話之後,仍舊從容不迫地開車離去?

  有的,還偏偏讓她給碰上了。

  第7章(1)

  接下來的兩天,黃詩昀請了病假,這是她第一次知道喝酒也會喝出腸胃炎。

  「你好點了沒呀?」黃母端上了一碗清粥,順口問了句。

  黃詩昀軟趴趴地坐在餐桌前,頹喪地搖搖頭,「沒有,凌晨四點醒來拉到現在……」

  「活該,誰教你沒本事還跟人家拚酒。」黃母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。

  「吼,別人也喝一樣的酒,吃一樣的食物啊,為什麼別人就沒事?」她抱怨了句。

  她想,肯定是陳佑祺給她的那瓶礦泉水有問題。

  對,沒錯,這一定是報應,是老天爺給她的懲罰,懲罰她對前男友還抱有情懷,懲罰她不小心讓對方吻了自己,也懲罰她居然對那一吻有了反應……

  她拿著湯匙在碗裡攪著圈圈,毫無食慾。

  「幹麼?還嫌太清淡喔?」黃母順手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披上。

  「我沒什麼胃口。」她放下湯匙。

  黃母搖搖頭,歎了口氣,「我看你等一下還是自己去看醫生好了,嗯?」

  「再說啦。」

  「什麼再說?」

  「萬一我在路上突然想上廁所怎麼辦?」她說得理直氣壯。

  「你不會隨便找個加油站還是速食店嗎?」當媽媽的也回得振振有辭,「你都住在市區了,還怕找不到廁所?想當年我住在鄉下,跑個三十分鐘都還不見得遇得到一戶人家,哪像現在——」

  「幹麼那麼辛苦?」黃詩昀悶笑出聲,打斷了母親的話,「褲子拉下來往草叢一蹲不就好了嗎,幹麼找廁所?」

  「欸,你是淑女耶,說那種話不怕嫁不出去呀?」黃母叉著腰,好氣又好笑地瞪著女兒。

  「嫁不出去好啊!」黃詩昀眉一挑,皮皮地回嘴道:「可以一直賴在家裡跟你搶電視,多熱鬧。」

  「熱鬧個頭。」黃母翻了個白眼,臉上卻始終掛著微笑。

  最後她拍了拍女兒的背,道:「不跟你廢話,我要去上班了,你記得要去看醫生,知不知道?」

  「好啦好啦。」她徉裝不耐煩地揮手趕人。

  母親拿了鑰匙出門,黃詩昀直到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,嘴角的笑意才漸漸淡去。

  她低頭盯著那碗白粥,突然覺得那碗裡的東西簡直像極了她現在的感情寫照——食之無味,卻又必須認命吞下它。

  呆了半晌之後,她舀了一匙送進嘴裡。

  「叮咚」一聲,門鈴響了。

  她本以為是母親忘了帶什麼,又懶得自己拿鑰匙開門,然而當她拖著懶懶的步伐前去應門的時候,出現在眼前的卻是陳佑祺。

  她整個人僵在那兒,以為自己其實還在睡夢當中。

  「早。」

  他的淡定與她的驚賅形成了強烈對比。

  黃詩昀回過神來,道:「你怎麼會……」

  「聽說你生病。」他直接回答。

  她頓了幾秒,反覆地低頭與抬頭,唇瓣輕啟又閉上,找不到適當的言語。

  陳佑祺見狀忍不住笑了。「你不請我進門?」

 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:「你保證不對我亂來?」

  「盡量。」

  「什麼盡量?我要的是保證。」

  「是是,我保證,這樣可以了嗎?」他只差沒舉起手來發誓了。

  她瞪著他幾秒,最後退了兩步讓他迸門,但卻不自覺地雙手抱胸,表現得緊張,警戒。

  那無意識的動作讓陳佑祺心裡頗不是滋味。

  「你不用上班嗎?」

  「無所謂,我本來就不需要打卡上下班。」

  「嘖,真令人羨慕。」

  他無奈地笑了笑,「那是因為你沒看見我挑燈夜戰的畫面。」

  「嗯……說的也是。」她又走回了餐桌前,坐了下來,繼續攪弄那碗粥,試著不那麼在意他的存在,「所以咧?你來幹麼?」

  「探病,我剛才說過了吧?」

  「你怎麼會知道我請病假?」

  「你真的想知道?」他唇角微勾。

  黃詩昀斜睨了他一眼,「搞什麼神秘,快說!」

  他笑了出來。「好吧,早上我在電梯裡遇到你們部門的人,我問他決定要跟創先簽約了沒,他回說在等第三階段的評估報告出來,而那一份報告,我猜現在應該躺在你的電腦裡。」

  一聽,黃詩昀「啊」的一聲,手往額頭一拍。

  「該死,我完全忘了昨天要交。」她立刻站起身,一副就要沖去公司的樣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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