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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頁 夏已涼 搞了半天,她苦惱的、在意的竟是這個?許商騫呆住,未料到她顧慮的竟是這樣的事。他先是啼笑皆非,繼而忍俊不住哈哈笑出來,最後更是笑得不能自已,停下車索性笑個夠。 尤曼縈見狀,更是氣不打一處來,忍不住踹他一腳,「笑笑笑,你再笑啊!等我真的懷孕了你就知道,到時除非你塞一顆籃球在肚子上陪我,否則我才不生!」 許商騫憋住笑,睞她一眼,「籃球算什麼,要保齡球才夠看。」 最好是!她惡狠狠地道:「好,我記住了!」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手術比他們倆預料的要簡單許多,取出的腫瘤有著黑黑粗粗的毛髮,甚至包裹著牙齒和些許皮膚組織,感覺很像是懷了鬼胎。 之後,除了麻醉剛退的時候痛得尤曼縈哭爹喊娘外,她身體復元的狀況十分良好,在檢查過沒有任何異狀之後,才不過五天的時間,她就出院了。 儘管已經出院,可是她仍不適宜激烈的運動,至少有一星期的時間她的傷口不能碰水,只得天天擦澡度日,教向來愛乾淨的她差點發瘋,但幫她做著這些事的許商騫倒是樂在其中的樣子。 他道:「女人真的好辛苦。」 身為男人,過去他沒有想太多,可是手術後聽醫生那樣鉅細靡遺地分析女性子宮的構造和病因,他才赫然發覺女人在生理上所要背負的實在太多,懷孕時更是如此,分明是兩個人的事,可是實際上痛苦的只有女人。 尤曼縈聽了一笑,聳聳肩,「也許真是那樣吧,不過只要想到那是為了自己重要的人而辛苦,就覺得沒有什麼了。」思及火災那天的情景,她仍心有餘悸,一想到如果當時真讓許商騫闖入火場,她會有多後悔。儘管失去了長年居住的地方,可是她還是好慶幸,因為他們倆都平安。「還好你沒事。」 許商騫彈她一枚爆栗,「這句是我的台詞好不好?」 而得知尤曼縈住處失火外加住院開刀的消息,她的一票死黨紛紛前來關心。每個人看到她仍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,統統忍不住感歎,「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鐵打的……」 她的死黨們可說是有錢出錢,有力出力,其中以在成衣公司擔任企畫的李潔栩為最,自公司搬來一大箱男女衣服道:「這是我們這一季的試作品,符合你style的全在這兒了。」 連她暌違兩個月回到補習班任教的時候也是。 「老師,這是我們家多出來的小烤箱」、「這是我們家多的棉被」、「這是……」學生們見她回來,一個個爭先恐後的送上屬於他們的愛心,教向來熱血的尤曼縈感動得幾乎紅了眼眶。 她情緒激昂地敲著黑板,「很好,你們的心意讓老師很感動!為了答謝你們,老師往後上課時間額外多加三十分鐘,習題也會再多出,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!」 於是台下一片哀鴻遍野,失望之聲不絕於耳,「拜託不要啊——」 日子很快的回歸平常,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星期天,他們在眾多朋友的幫忙下搬了家。那個家如今也一點一滴開始累積屬於他們倆的物品及回憶。儘管已失去了本來的家,可是尤曼縈知道,她並沒有失去自己的歸屬。 就這樣,過了三個月。 這天是尤曼縈母親的祭日,她和許商騫相偕去掃墓。 天氣很好,燦爛的陽光照得人眼睛發疼,他們一步步爬著似乎永遠也爬不完的台階,爬著、爬著,有人終於受不了了。 「前面的,你、你走慢一點行不行?」 走在前頭的許商騫回身睞她一眼,愛莫能助地搖頭,「早就告訴你別穿那麼高的鞋,你看,沒在聽老師的話嘛!」 什麼啊!「還不是你長得太高!如果我不穿高跟鞋,我遲早會頸椎發炎而死好不好!」他也不想想他們之間可是整整差了三十二公分哪! 思及此,她不禁一陣惱火,這個死小鬼都不明白她的用心良苦。 「你下來。」 許商騫不解地走下台階,來到她身旁。 她再命令道:「再下去一點。」 「好吧。」許商騫聳聳肩,很配合地又往下走了幾個台階。 這下兩人形勢轉變,變成她高他矮,尤曼縈見狀滿意地哼哼笑,「怎樣?現在明白我平常面對你的時候到底有多辛苦了喔?」 原來如此。知悉她這麼做的緣由,許商騫一陣好氣又好笑。睇著眼前這個總愛不按牌理出牌,每每搞得他啼笑皆非的女人,他決定學她一次。「你,吻我。」 「啊?!」等一下,他……他剛剛說什麼?吻、吻他?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要求弄得反應不及,臉上不知是因太陽曬的還是怎地酡紅一片。她瞅著戀人一副期待又像看好戲的臉,好在現下四下無人…… 「親就親!」她彎下身,偏偏高度的差距讓她這一吻吻得極端辛苦,最後只在他的唇畔輕輕碰一下便累得退開。她抗議,「這未免太辛苦了吧!」 「是很辛苦。」許商騫勾起唇,這一次換他走上台階,來到她身旁,傾身吻住了她。「可是,就算再辛苦,我還是想吻你。」 這下尤曼縈啞口無言,只得忿忿不甘地紅著臉,認輸了。「好啦、好啦,算我錯了行了吧?」 許商騫見狀勾起唇,「要我背你嗎?」 「不用。」她還不至於那麼不濟事。 尤曼縈拒絕他的提議,堅持一步一腳印自己爬上去。這一次,許商騫沒有走在前頭,牽著她的手放緩了速度,一步步征服了那數不完的可恨階梯。 兩人爬上台階,走到墓園,尤曼縈在母親墳前看見了某個實在令她意想不到的人。 「爸?」 站在墳前的尤父聽到聲音,轉過身看了她和身後的許商騫一眼,倒是並不意外,「你們來啦。」 許商騫點頭示意,尤曼縈瞥了他一眼,明白了原因後沒再說話。尤父也沒有寒暄的打算,他們一行人各自工作,整理墳上的青草,擺好鮮花和貢品,然後尤曼縈燃起了香,把其中一束拿給許商騫,遲疑了下,又拿了一束給父親。 尤父有些意外地抬眼,接過了香,發現香煙讓他眼睛有些發酸,他忍著。 在三人簡單的祭拜過後,尤父才開口問:「身體……好一點了嗎?」 明白父親問的是她前陣子動手術一事,尤曼縈點了點頭,「還好。」 氣氛又陷入沉默,尤父遲疑著,他太久沒有和女兒平心靜氣地說話,習慣了總是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他,接下來的話,他知道自己不習慣,但還是說出口。 「你……如果有空的話,偶爾回家看看吧。」 尤曼縈愣了下。基本上她和父親自那天在火場外不甚愉快的爭執之後,除了手術後收到慰問的花束,她就沒有再和父親見過面。明明才不過幾個月的時間,父親看來似乎蒼老了許多……思及此,她一陣惱,儘管早已自許商騫那兒解開誤會,可是畢竟是她厭惡了近十年的對象,有些情緒她一時還是很難放開。 於是她沉吟一會兒才道:「我會考慮看看。」 尤父苦笑,正待離去,尤曼縈卻忽然喚住他。 「爸。」 尤父轉過了身。 尤曼縈在父親期盼的目光下不禁噤聲。像是覺察到這一刻的她需要有人給予支持,許商騫將手放在她肩上,於是她感覺安心,臉上的表情逐漸釋然,本欲說出的話也因而順暢許多。 「那個……雖然我暫時不會回去,不過,你可以來我們這裡。」 尤父愣了下,繼而笑了。「好,我會去的。」 看著父親逐漸走遠的背影,尤曼縈望向母親的墳,心情很複雜。她有太多年沒有看過父親的笑容了……曾經,她以為自己這輩子絕對不會原諒他,至少在三個月前她仍如此堅信,可是曾幾何時,她的想法竟已開始改變。 原諒比憎恨更需要勇氣,而眼前的戀人,確實給了她這樣的力量。 「商騫。」 「嗯?」 「下一次,我們回去看看吧。」聽見她這樣的提議,許商騫唇角微揚,放在她肩膀的手稍用了些力,很高興她已和他一樣漸漸放下。 兩人再次虔誠地在墳前祈禱。天氣很好,微風拂過樹梢,增添些許涼爽,也吹散了她心中曾經苦澀的過往。 一切都很好。 很好、很好…… 這是很久、很久以後的某一天所發生的事。 也不知道這時的他們究竟幾歲了,反正那不重要,至少現在他們仍在一起,分享著屬於彼此的過去與未來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