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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頁     春野櫻    


  她無奈的一歎,「隨便你怎麼想,總之我不是你或你們以為的那個人。」

  「你是說,關於你的傳聞都只是憎恨你爹的人們所造的謠?」

  「或許吧。」她又不認識季憐兒,哪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,不過百姓痛恨季功昭,故意醜化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

  「你剛才給孩子們說的是什麼故事?」他又問。

  「一隻千年狼妖吃了小紅帽的祖奶奶,又吃了小紅帽,可狼妖不知道小紅帽是故意讓它吃掉的,因為她帶了一把鋒利的小刀……」

  她繼續說著季慕書版本的小紅帽,「小紅帽進到狼妖的肚子後便看見祖奶奶,接著從狼妖體內劃開了狼妖的肚子,救了祖奶奶跟自己,最後趁狼妖熟睡,在狼妖肚子裡寨滿石頭再縫上。」

  獨孤我行笑了笑,這還真是個引人入勝的故事。「然後呢?」

  「狼妖醒來後覺得很渴,就拖著沉重的肚子走到井邊想喝水,一個重心不穩就摔進井裡淹死了,」她咧嘴一笑,「說完了。」

  獨孤我行微微皺眉,「你故事裡的狼妖該不是在暗指我吧?」

  「你想太多了。」她話鋒一轉,「對了,你不是要季家拿贖金來贖我嗎?怎麼到現在都沒動靜?」

  只要季功昭一來便會發現她並非季憐兒,而獨孤我行就沒理由不放她了。

  寨子裡沒人見過季憐兒,但季功昭可不會錯認女兒的容貌,只要季功昭一來,就能證明獨孤我行也有突鎚的時候。哈哈,她等不及想看他糗斃了的表情。

  到時,她一定要他慎重的跟她道歉。

  「你急著想回家?我看你在這兒過得挺好。」

  季慕書想了想,他說得也沒錯。

  經過這幾天,她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挺舒心的。

  這裡雖是個山賊寨子,但其實看不到窮兇惡極的人。她想,應是因為這些人都是他的舊部屬或認同他才加入寨子的吧?

  寨子裡很多人是有父母妻小的,而且全都住在寨子裡,要說這兒是山賊窟,她倒覺得像是遺世獨立的山村。

  只不過她離開二十一世紀太久了,光是想到教授會多麼的憂心隹慮,她就覺得難過。

  「我想回家,」她說:「有人等著我。」

  看著她那憂傷愁鬱的眼神及表情,獨孤我行的胸口突然一揪。他在同情她嗎?

  還是除了同情,有更深更令人難懂的情愫?想著,他不禁懊惱起來。

  「我會派人去縣城的。」

  「什麼時候?」她急問。

  他冷冷地道:「不知道。」

  不知道?這是什麼鬼答案啊?「那你可以把我的銀鏈子還我嗎?」

  他微頓,「你為什麼那麼在意那條鏈子?季家比那玩意兒貴重的珠寶首飾應是滿坑滿谷吧?」

  「那鏈子對我很重要,再說你拿那鏈子也沒用吧?」

  「你怎麼知道對我沒用處?」他說話的同時,下意識摸著他放在腰帶內側的銀鏈。

  「那換不了多少銀兩的,季家拿來的贖金肯定多過那銀鏈幾百幾千倍。」

  「你確定你爹會拿銀兩來贖你嗎?」他哼笑一聲,「誰不知道他嗜財如命。」

  她一愣,「你是說……」

  「要是你爹不拿銀兩來贖你,你就留在寨子裡給孩子們說書一輩子吧。」他語帶促狹。

  「什……」

  「弄不好你還能在寨子裡——如意郎君,我天狼寨的弟兄可不輸給甘鳴遠那沒出息的紈褲子弟。」

  他是說季功昭有可能不會來贖她,也無法證明她並非季憐兒嗎?

  看來,這又是條「此路不通」的死路了。

  但山不轉路轉,路不轉人轉,此路不通,她就往地底鑽。

  「那拜託你把鏈子還我,好嗎?」她語帶哀求,「那對我真的很重要,你要我一輩子給孩子們說書也沒關係,只要把鏈子還我。」

  她如此心心唸唸著那條鏈子,反教他更加在意了。重要?到底是有多重要呢?重要到倔強得像顆石頭似的她,竟低聲下氣的求他「這條鏈子重要在哪?」他直視著她。

  「那是對我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東西。」

  聞言,獨孤我行的胸口突然無預警的揪了一下。很重要的人?如果是雙親給的就說是爹娘送的,斷不會說什麼重要的人這樣的話。

  那麼是什麼重要的人?除了未婚夫婿,她另有情郎嗎?難道她真是在季功昭的逼迫下,因父命難違而只好答應嫁給甘鳴遠?

  重要的人……為什麼這幾個字像針似的戳刺著他的胸口?

  「拜託你還我好嗎?」她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望著他。

  一股說不出原由的氣卡在獨孤我行的喉頭,他濃眉一皺,斷然地道:「不。」

  說罷,他調轉身子,風似的離去。

  看著他的背影,季慕書氣得跺腳,「壞蛋!」

  第4章(1)

  幾日後,寨子裡的孩子突然一個個的染了病,不只高燒不退還上吐下瀉,教做爹娘的急得像熱鍋上的螞犧。

  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季慕書初步判斷,孩子們應是感染了類似腸病毒之類的病毒,於是盡可能以她所知道的常識幫著大家照顧孩子。

  同時,獨孤我行也要徐騰立即到山腳下找來大夫貝古德。

  貝古德是個醫術高明的老大夫,年輕時曾在京城行醫攢下了不少錢。六十歲那年他決定回到老家養老,閒時或是鄉親有需要時,他還是非常樂意為人醫病。

  因為認同獨孤我行落草的決定及敬仰他的為人處事,貝古德也長期為天狼寨裡的人醫泊大大小小的毛病,而天狼寨也會向他購買一些運功散之類的保養藥品。

  貝古德上山後,立刻將孩子們集中醫治及照顧,季慕書便成了他最佳的幫手。

  季慕書將病童們的衣物及生活器具通通以熱水進行消毒,也教導其他的婦女們如法泡製,她沒日沒夜的協助貝古德照顧著寨裡的孩子,而這一切天狼寨裡的人都看在眼裡。

  一開始因為她是季憐兒而對她帶著敵意及輕蔑的人,漸漸對她產生了好感,也會主動的接近她,就算還存著戒心,也不再似往常那般冷漠。

  寨子裡甚至慢慢的傳出一些聲音,大抵是「關於季憐兒的傳聞是不是有假」、「難道將軍真的擄錯人」這樣的耳語。

  終於,孩子們的情況好轉也慢慢康復,並離開隔離處回到各自的家,這天只剩下兩三個還需要特別照料的孩子。

  夜深了,季慕書還守著爐上正在熬著的藥。

  貝古德來到她身邊,「季姑娘,你先去歇著,讓老夫來看著這壺藥吧。」

  季慕書搖搖頭,笑說:「有事弟子服其勞,貝大夫先去歇著才是。」

  關於她的事貝古德也聽了不少。要遠嫁京城的季憐兒遭獨孤我行擄走之事,在山腳下的幾個村子裡早已傳開,他當然也有耳聞。

  季功昭魚肉鄉民,其女豪奢冷酷,檀縣的人都知道,可他上山後所接觸到的季憐兒卻不如傳聞中的那般,令他既驚奇又困惑。

  她溫文有禮,冰雪聰明,勤快敏捷,交代她的事樣樣做得完美,讓人連一丁點的擔心都沒有。沒交代她的事,她光是看著便知道自已該做什麼,能做什麼,不必他再費唇舌。

  她能動手做的事絕不假手他人,這些天來儘管偶爾會露出倦容,但沒聽她喊一聲累。

  她總是笑盈盈接下他所交付的工作,也總是溫柔耐心的對待那些因身體不適而鬧脾氣的孩子,孩子們的穢物,她眉頭皺都不皺一下便去清理,毫不猶豫及遲疑。她真是傳聞中的季憐兒嗎?或者,季憐兒真是傳聞中的那般嗎?

  「貝大夫,這些藥大概再一個時辰就能熬好,您放心去歇著吧,我還可以。」忙了那麼多天,她其實很累了,但她畢競是年輕人,怎能讓六十多歲的貝大夫在這兒守著藥呢?

  「季姑娘,你真的讓老夫詫異不已。」

  季慕書知道他指的是什麼,他們都以為她是季憐兒,自然覺得她與傳聞中的季憐兒有太大出入,但她從來不是季憐兒。

  不過她不想再解釋,也不知道如何解釋。

  「貝大夫,日久見人心,路遙知馬力。」她淡淡一笑,「事實勝於雄辯,我是什麼樣的人,總有一天大家會知道的。」

  「一點都沒錯。」貝古德拂鬚而笑。

  貝古德走後,她一個人繼續守著炭爐上的湯藥,然後不定時去巡視一下隔離房裡的三個孩子。

  見孩子們睡得十分安穩,她又來到屋外的炭爐旁。

  不知過了多久,她聽見輕輕的腳步聲,循著聲源望去,只見獨孤我行正走過來。

  他來到炭爐旁,看著臉上映著紅光的她。「忠兒,虎妞跟翔兒睡了?」

  「是……是啊。」她很訝異他居然知道是哪三個孩子還待在隔離房。

  他是一寨之主,有許多事情要忙,像這種小事都有其他人處理,不須他煩心,而不須他煩心之事,他還掛心?

  「這些天謝謝你了。」獨孤我行衷心的說。

  這些日子她是如何悉心照料著孩子們,所有人都看在眼裡,包括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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