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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頁     春野櫻    


  也因為看在眼裡,他內心越來越矛盾掙扎。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?這是真實的她?抑或是……

  「沒什麼,我只是做我該做的。我對傳染病有一定的瞭解,能幫上貝大夫的忙,我也十分高興。」

  「你沒此義務,畢竟你是……」

  「不管我是誰,當為則為之。」她說著,小心查看了一下湯藥,「行了。」說著,便拿起一旁的干布,小心翼翼抓住藥膳砂鍋的兩隻鍋耳。

  這些藥每隔三個時辰要讓孩子們喝下,待會兒她得先放涼,時間一到便叫起孩子喝藥。

  就在季慕書起身時,不知怎地竟眼前一黑,她意識到自己因暈眩身體一晃,當即驚呼一聲「藥不能灑了」,接著她失去意識,等她恢復意識時,發現獨孤我行的勁臂正穩穩的將她撈住並攬在懷中。

  她抬起眼,迎上他深邃的陣子,胸口一陣悸動。旋即,她驚覺到自己兩手空空。

  「藥!」她焦急地說。

  「別擔心。」獨孤我行低沉的聲音說,「沒灑。」

  她先是一愣,這才發現那燒得熱燙的鍋就在他掌心上,他的大手穩穩端住了那碗她熬了許久的湯藥。

  第一時間她鬆了一口氣,但很快地,她意識到另一件事——「這鍋很熱,你的手……」

  「天啊!」她急急去找掉在地上的干布,牢牢的抓住鍋耳接過手,然後看著他,獨孤我行抽回手,淡定地道:「是燙了一點,但沒傷著。」

  她半信半疑的看著他。怎麼可能沒事?這鍋多燙啊!難道他練過什麼刀槍不人,水火不侵的蓋世武功?「讓我瞧瞧他眉心微微一檸,「都說沒事了。」話鋒一轉,他說:「你要是忙完,先去歇著吧,我找人來替手。」

  她搖搖頭,「不行,孩子們就是要我餵藥,尤其是虎妞。」

  虎妞的爹是寨裡的教頭,她的娘在三年前死了,自此都是張靜幫著照顧。現在,她十分依賴季慕書。

  「那好吧。」見她堅持,他也沒多說,「你自己找時間休息,別累著。」說罷,他轉身便走。

  他一轉身,季慕書便將湯藥擱下,然後幾個箭步追上前,一把抓住他剛才接鍋的那隻手。

  「天啊!」看見他掌心整個紅腫起水泡,她忍不住靠。

  獨孤我行有點懊惱的皺起眉頭,並抽回了手。

  他不想讓她看見,因為他知道她會是這種反應,而他最不願意被她發現的原因是,他竟為了不讓她燙傷而寧可自己受傷。

  他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。

  他將她留在寨子裡太久了,久到他都快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為何這麼做。

  一開始,他只是為了讓甘毅及季功昭急,但跟她接觸得越多越久,他越是糊塗,她不像他以為的那樣,她的真誠跟善良教他動心動心?真該死,他還真的動心了?!

  「不礙事。」他眉心一皺。

  「怎麼不礙事,皮都掀了。」季慕書看到他的燙傷,心揪得死緊。

  都是因為她,若不是他及時出手,那鍋湯藥就會淋在她身上,要不是他,她鐵定已經受傷了。

  他不是瞧不起季憐兒嗎?對他來說季憐兒不是只是肉票嗎?只要沒死,就能拿來換銀兩,那麼不過是讓她受一點傷又怎樣呢?

  不知怎地,想到這兒她的心突然抽緊得厲害,她覺得好痛,但那痛又不是「痛苦」,而是因為「動情」。

  她心頭一驚。動情?她對他有那種想法嗎?怎麼會?

  喔不,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,他的燙傷得盡快處理。

  「過來。」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,將他往水井邊拉。

  她飛快的拉起一桶乾淨沁涼的井水,將他的手往水桶裡泡,瞥見他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,心想必定很痛。

  如果不是他,現在受傷忍痛的肯定是她,她忍不住眼眶濕潤。

  「疼嗎?」她問。

  聽出她微微的哽咽,獨孤我行微怔。她在哭嗎?為什麼?

  「我受過更重的傷。」他輕描淡寫地道,「這點燙傷真的不礙事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她抬起被淚沾濕的眼,定定的注視著他。

  迎上她閃著淚光的黑眸,他胸口一悸。她真的在哭?

  「什麼為什麼?!」他才想問她為什麼呢!

  她哭什麼?燙傷的不是她而是他,是將她擄上山的壞人,他受了傷,她就算沒哈哈大笑也應該暗自高興啊。

  「為什麼要用手去接那熱砂鍋?你不知道會受傷嗎?」

  「我沒多想。」

  「你沒辦法見死不救?即使是我這個你瞧不起的女人,你還是……」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。

  她那難過的表情觸動了他內心的柔軟處。她是他瞧不起的女人?不,打從她為保住清白而自殘的那一刻,他就沒再瞧不起她。

  「你又為什麼哭?我可是把你擄上山,搶了最重要的人送你的鏈子,又對你粗手粗腳的壞人,看我燙傷,你該高興的。」

  是啊,她是該幸災樂禍,可是他是為了她才燙傷,所以她沒辦法。

  「你對我或許不好,可你終歸是個好人。」她衷心的說。

  這些時日她看見他對別人的好,也知道他的成長背景跟經歷。她知道他是個忠肝義膽,保家衛國的大將軍,即使因情勢所迫而落草為寇,他也盡做些劫富濟貧的好事,深得民心。

  他對她不好,是因為他認為她是季憐兒。

  她不懂的是,他為什麼要為了「季憐兒」受傷?

  聽見她說他終歸是好人,獨孤我行嚇了一跳。原來縱使他對她不好,在她的認定裡他還是個好人,他真想不到她竟如此明白事理,並且「體諒」他。

  「你可是個女人,難道讓你毀容破相?」

  「毀容?」她秀眉微蹙,不解的看著他,「我是季憐兒,可惡的季憐兒,你還怕我毀容破相嗎?」

  可惡的季憐兒?不,他已經無法確定她是不是可惡的季憐兒了。

  這些日子以來他所看見的季憐兒一點都不可惡,甚至是……很可愛。

  可愛。

  糟了,真的糟了,他居然覺得她可愛?他懊惱極了,可懊惱的同時,一種說不上來的喜悅又油然而生。

  為了掩飾內心的悸動,他故作淡漠地道:「你是肉票,肉票要是缺手少腳的還能換銀兩嗎?」說著,他將手自水桶中抽出,「沒事了,我會請貝大夫幫我上藥。」說罷,他旋身而去。

  看著他的背影,季慕書無由的感到失落。

  只是因為她是肉票嗎?他做的一切都只因為她是肉票嗎?喔不,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情?她真的對他……

  慢著,季慕書,你忘了你從哪裡來?又為何而來嗎?你忘了你還得回去,而且亦師亦父的教授正焦急的在等著你嗎?

  不行,她不能對道個時苧裡的仟何人,不管是最先接納她的張靜,還是那些成天大如栩叫個不停的孩子們……或者是獨孤我行。

  她用力的甩甩頭,想把這些思緒都趕出腦海。

  但越想忘記的,越是忘不掉。

  終於,最後的三個孩子也都康復離開了隔離房。

  經過這次事件,季慕書跟寨子裡的婦人培養出革命情感,因為當她們的孩子生病時,不辭辛勞幫她們照顧孩子的正是季慕書。

  有了這些婦女票的支持,那些總把她當壞女人或妖女看待的男人們,對她的態度也不似之前。

  貝古德下山後不久,托人送了一瓶藥及信上山,不是給獨孤我行,而是指名要給季慕書。

  獨孤我行將藥及信轉交給她,「這是貝大夫托人送來給你的。」說著,他將東西交到她手上。

  她不解的看著他,「是什麼?貝大夫為什麼要寫信給我?」

  「信是給你的,藥也是給你的,你看了就知道。」

  她想想也是,如果他知道信裡說了什麼那表示他看過信,那麼……他就太不注重他人的隱私了。

  於是,她打開了信。信裡只寫了幾行字,三兩下就看完,看完後,她臉紅了。原因無他,只因貝古德的信裡寫著——

  季姑娘,十數日相處,老夫確信關於姑娘之傳聞有誤。姑娘是個好姑娘,將軍是個好男兒,好姑娘自當匹配好男兒,姑娘不妨在天狼寨待下跟將軍過上好日子。藥是擦火傷的,記得幫將軍上藥,定能培養情感。

  信末,貝古德居然還俏皮的畫了個笑臉,頑皮至極。

  什麼好姑娘配好男兒,還跟他過上好日子?明明不該認真的事,她腦子裡竟有了畫面,因為有了畫面,她一陣臉紅耳赤。

  看她雙頰潮紅,獨孤我行疑惑地道:「貝大夫信裡寫了什麼?」

  「不關你事。」她驚慌的將信收起,寨到腰帶裡。

  獨孤我行濃眉一皺,「是不關我事,信我交給你了,告辭。」語罷,他轉身要走。

  「喂!你慢著。」她叫住他。

  他回過頭,一臉不悅地,「有何指教?」

  「這藥是貝大夫要給你擦的。」

  他微頓,「要給我的藥,為何是交到你手上?!」

  「那個……貝大夫要我幫你上藥……」她漲紅著臉,彆扭地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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