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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頁 白翎 她被吻得幾乎喘不過氣。 「嗯……」她輕哼,軟綿綿的鼻音像是挑逗似地搔過他的心頭。 他將她的回應視為是一種邀請,他探手滑入她的衣服底下,掌心緊緊貼著她的肌膚游移。 她不安地扭動著身體,他的手掌就像是點了火一般燙人,而他正恣意地在她身上四處引燃火苗。 她的身體依然帶著沐浴後的潤澤芳香,他被那股醉人的女人香撩得神魂蕩漾,理智幾乎潰散。 急欲佔有她的想望像是一頭兇猛巨獸,在他的胸口裡四處叫囂。 他必須吃力地拴住自己,才不至於讓自己顯得急躁、衝動,像是個發了情的青少年。 衣物一件件褪去,他極具耐心,幾乎是逐寸親吻她的粉嫩嬌胴。直到他對上了她的視線,她的眼底帶著一絲驚惶,然後她閉上眼,別過頭。 他頓住,理性瞬間被他拉回腦袋裡。 她是緊張?還是不願意? 「怎麼了?」他吻了吻她的鼻尖,慾火稍稍退去,「你看起來心不在焉,在想什麼?」 「呃……」她心虛,急忙道:「因為、因為我想到我弟的房間就在正上方,他們可能會聽到一些……不該聽到的聲音。」 「原來你在擔心這個。」他笑了聲,一顆心放了下來。 然後他撐起身,拉來棉被,替她掩住幾乎已經全裸的身軀,自己則是將散落在床鋪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回去。 「你——」她有些忐忑地看著他寬厚的背,「你……不想繼續嗎?」 「沒關係,我不急。」他微側著身,扭頭笑看她一眼,「反正以後多的是機會。更何況你做得不安心,我怎麼可能盡興?」 她聽了,雙頰不住一熱,整個臉蛋幾乎縮進被窩裡。 「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要……」 「傻瓜,」他坐到她身邊,揉揉她的髮絲,「我說過了,我不急。」 「可、可是我聽說如果男人不做到結束會很難受不是嗎?」她豁出去了,把一句羞人的話直截了當地脫口而出,毫無頓點。 「沒那回事。」他笑了笑,俯身,軟唇印上了她的額,「沖個澡就好了,沒你想的嚴重。」 語畢,他又摸了摸她的臉頰,還輕輕捏了下,這才起身走進了浴室。然後她聽見了門被鎖上的聲音。 望著那扇緊閉的門扉,她胸口一窒,突然覺得有點難過。 其實,那是謊言。 她對他說了謊,她弟的房間根本就不在正上方,可她逼不得已。 鍾湄琪對她說過的那些話,像是蛀蟲,一點一滴腐蝕著她的心。她曾經試著告訴自己,每個人都有過去,每個人也都有秘密;而她既然選擇了愛他,就不該介懷那些過往的,不是嗎? 是啊,誰沒有秘密? 她的腦袋拚了命想把那些話忘懷,可她的身體卻洩露了她的心情。女人的慾望終究來自感情,而她對他的感情……卻不再純粹。 這時,浴室裡傳來淅瀝嘩啦的水聲。她心念一恍,驀地回想起鍾湄琪那天離去前的忠告。 「我建議你翻翻他的抽屜、衣櫃、皮夾……我想你會找到具體的答案。」 她當時是這麼說的。 楊郁嫻呆愣了愣,視線不自覺地瞄往衣架上的西裝外套。她知道他的皮夾就放在內側的暗袋裡…… 可是,這樣真的好嗎? 她掙扎了幾秒,然而內心裡的好奇遠遠超越了那份愧疚,她緩緩撐起身,從被窩裡鑽了出來,套上衣物,戰戰兢兢地走到那件外套前。 她探出手,摸索了一下,果然找到了他的皮夾。 老天,從小到大沒做過什麼虧心事,她的手指竟然在顫抖。她有一種背叛霆慎的感覺,總覺得自己這麼做了之後,就是在破壞彼此的信任。 她翻開皮夾,草草看了一眼——也沒什麼,就是證件和幾張信用卡而已,和自己的皮夾其實沒什麼兩樣。 終於,她受不了良心的鞭笞,啪的一聲趕緊合上,準備塞回。 卻在那一瞥之間,她好像瞄見了什麼不尋常的東西。 她頓住,猶豫了幾秒,再度翻看那只皮夾,她發現內層似乎夾著一張像是照片的東西。 楊郁嫻像是被附了身,恍惚地抽出那張相片。 那是一張很普通的男女合照,男方親暱地摟著女人的肩,女人笑得甜蜜,好不幸福。男的,當然是李霆慎,女的則是她……不,那不是她,而是一個長得跟自己幾乎有九成像的女人。 「你身上有我姊姊的東西。」 突然,電光石火間,鍾湄琪的聲音竄進她的腦海。 是臉! 她擁有的東西,是她姊姊的臉!瞬間,像是天打雷劈,她抬起顫動的手,必須緊緊地梧著自己的嘴,才不至於狼狽地哭出聲來。 原來如此,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。 她終於明白了,為何堂堂一位總經理,當初願意和一名微不足道的菜鳥製作人去吃消夜。 也終於明白,為什麼他會突然表達他的好感,對她展開猛烈的追求。難怪,他要送她那些根本不適合她的衣服,難怪他曾經暗示過他喜歡直髮。 同時,她想起自交往的這半年間,雖然情侶之間的肢體親密總是少不了,但李霆慎對她其實相當「尊重」——好聽一點是尊重,他從未像今晚一樣,強勢、霸道地把她壓在床上,更別說是其他更進一步的行為。 她曾經以為那是他對她的珍視、是他對她的愛憐,然而此刻她才明白,他始終不急著要她,是因為他愛她沒那麼狂。 思及此,她悲淒地笑出聲。 沒想到她對他卸了心防,投入了全部的真心,換來的竟是如此不堪的回報。她僵直地將照片塞了回去、將皮夾歸位,然後跌坐回床上,茫然。 出了浴室,李霆慎發現她不在床上,而是站在外頭的陽台吹風。 他思忖了一會兒,總覺得她真的很不對勁,卻又說不上來哪裡詭異。他想了想,跟著走到陽台外,無聲無息地從背後將她緊緊擁入懷中。 「在想什麼?」他低頭吻了吻她的耳垂。 「沒有。」 「你真的以為你騙得了我?」 她低笑了聲,回頭迎上他的唇,兩個人吻了好一會兒。 「……你愛我嗎?」她突然這麼問,直勾勾地望著他的眼。 氣氛轉變得太急,李霆慎怔住,顯得錯愕。 然而他的靜默卻像是一顆石頭,沉甸甸地打在楊郁嫻的胸口上,完全擊碎了她的心。 「對不起,我幼稚了。」她揚起一抹淺笑,強作不在意。 李霆慎回過神來,將她擁得更緊,「傻瓜,當然愛。不愛的話,我為什麼要來見你的家人?」 ——可是,你從來沒想過要帶我見見你的家人,不是嗎? 她心裡這麼想,嘴巴卻說不出口。 她抬手,回擁著他的雙臂,讓自己整個人偎進他的懷裡。他的體溫、他的味道,他的一切一切都是這麼令她眷戀。 她禁不住自問——接下來呢?攤牌,然後大吵一架,之後拍拍屁股一刀兩斷嗎?她真捨得下這個懷抱嗎? 不,她哪捨得下?她早已淪陷,游不出這個漩渦。 這半年來,他以溫柔餵養她,以那無微不至的呵護來使她上癮。 他每天接送她進進出出,風雨無阻;每天午餐的時段一到,不論他是不是在忙,一定會撥通電話給她,噓寒問暖、關心她午餐吃過了沒。生病了,他會拋下會議、將工作擱下,親自跑到她的租屋處來照顧她…… 所以,他對她不好嗎?很好。 他哪裡對不起她了嗎?也沒有。 既然這樣,她為什麼要把自己往死胡同裡推?思及此,她給了自己一個繼續愛他的借口,然後抬頭看著他,踮腳遞上一記輕吻。 是,她們是長得像,但那又如何? 前人已逝,而她還活著,她偏不信自己贏不了一個已經去世的女人。 第6章(1) 回台北後,楊郁嫻私下透過羅文仕,問到了鍾湄琪的手機號碼。 她和對方約在咖啡廳碰面。 正中午,咖啡廳裡的環境略嫌吵雜,她倆各點了一杯冷飲,面對面而坐,沒有問候、沒有寒暄,只是互相凝視著彼此。 半晌,楊郁嫻率先打破沉默。 「告訴我你姊姊的事,可以嗎?」她開門見山地問,毫不拐彎抹角,也沒那個閒功夫耍什麼迂迴。 鍾湄琪若有所思地靜了幾秒。 「你發現了,對吧?」 「是。」她沒否認。 「為什麼想知道我姊姊的事?」鍾湄琪又問。 楊郁嫻不自覺地深深吸了一口氣,道:「他既然把我當成了另一個人,那麼……我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被當成了什麼樣的女人。」 對此,鍾湄琪有些意外。 「你不打算離開他?」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忍受這種事吧?被最親密的愛人當作了某個人的替代品。 「為何要離開?」楊郁嫻抿緊唇瓣,故作冷漠,就怕自己一旦鬆懈了,便會洩露出自己的內心裡有多麼可悲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