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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頁     白翎    


  「好特別的名字。」

  下了車,李霆慎抬頭望著那塊古色古香的招牌,禁不住好奇地問:「這名字是誰取的?」

  「我弟的老婆。」楊郁嫻也隨著下車,帶上車門,笑著侃侃道起:「她是讀國樂系的。這裡剛蓋好、還沒對外營業的時候,正好是夏天,常常會突來一陣午後雷雨。有一次,她忙累了,坐在前廊發呆看雨,突然覺得雨滴打在屋簷上的聲音,聽起來很像是一種叫作『阮鹹』的樂器。所以她靈機一動,就把民宿取名為夏阮。」

  他點了點頭,側頭想了想,又問:「什麼是阮鹹?」

  她笑了。「就知道你會這麼問。其實就是月琴或琵琶啦,只是別名叫阮鹹而已。」

  「原來如此。我懂了。」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
  突然——

  「郁嫻?!」一聲叫喚。

  兩人順著聲音來處望去,那是一個曬得黝黑、身材精壯的年輕男人。他扛著一些園藝器具,不知從哪兒冒出來。

  李霆慎猜想,這應該就是楊郁嫻的弟弟吧?

  「明彥!」

  果然,只見她驚叫出聲,喜不自勝地快步上前,給了弟弟一個大擁抱,「唉呀,好久不見,你真是愈來愈像農夫了。」

  「敢說我?」楊明彥退開了一步,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的姊姊,「你是發生什麼事了?怎麼會變得這麼——」

  他其實是被她那身名媛打扮給震住。

  他注意到姊姊把她那頭原本狂野放浪的大卷髮給燙直了,穿著一身與她個性超不相稱的淑女套裝,頸上掛著一串別緻的墜鏈,手上還提著一隻光看LOGO就知道有多貴的名牌包。

  「怎樣?我變得怎樣?」楊郁嫻瞇起眼,惡狠狠地睨著對方,暗示他說話小心。

  「呃……好啦,漂亮,行了吧?」

  「哼,這還差不多。」她滿意地笑了,然後拉著弟弟來到李霆慎的面前,介紹道:「他是李霆慎,我男朋友;這個呢,是我弟,他叫明彥。」

  見了這個男人,楊明彥突然理解姊姊那身裝扮是怎麼回事了。

  「你好。」

  李霆慎率先探出手,卻在彼此握了握手之後,瞬間就能明白——這個弟弟並不滿意他。

  他幾乎是立刻被隔擋在這個家庭的圈圈外。

  「你們怎麼認識的?」

  稍晚,姊弟倆來到後院的小型溫室裡,楊明彥終於逮到機會,切入了這個看似輕鬆、實際卻嚴肅的話題。

  李霆慎則留在客廳,發揮他交際應酬的專長,和一群不認識的賓客聊得熱絡愉快。

  「他是我上司。」楊郁嫻答道,在溫室裡繞了一圈,看著他們夫妻倆親手種植的花草、蔬菜,「怎麼?你不喜歡他?」

  沒辦法,明彥所散發出來的敵意毫不遮掩,晚上用餐時,更是明槍暗箭齊發,害大家一頓飯吃得膽顫心驚。

  「對,我不喜歡他。」

  如此直白的反應,讓楊郁嫻忍不住笑了聲,「你是忌妒他帥還是羨慕他有錢?你根本還不認識他吧?」

  楊明彥深呼吸一口氣,道:「你真的照過鏡子,仔細看過你現在的模樣嗎?」

  「我知道自己身上穿著什麼。」她睨了他一眼。

  「因為他喜歡你穿這樣,所以你就打扮成他喜歡的樣子吧?」楊明彥冷笑了笑,嘲諷道:「楊郁嫻,你什麼時候開始會迎合男人的喜好了?」

  「他沒強迫我穿任何一件衣服。」這是實話,可她也心虛——因為身上的每一件物品都是他送的。若要說他完全沒有改造她的意圖,也實在有些牽強。

  「沒強迫你?那更糟,他直接洗你的腦。」

  「明彥,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神經質?」

  「我神經質?」楊明彥激動地指著自己的胸膛,「你看看你自己,你現在他媽的就像是電視上那些拜金女、交際花,你還敢說我神經質?」

  「楊明彥!」她動怒了,耐性盡失。

  她生氣地取下項鏈、拔下耳環,道:「好啊,反正你只看表面嘛,那我不在你面前穿總行了吧?我晚上就去市區買運動服,你愛看我穿得土裡土氣,那我就穿給你看!」

  「你彆扭曲我的話,」他抬手爬了下前額的髮絲,歎口氣,「我的意思是他不應該——」

  「不說了,破懷我的心情。」她打斷他的話,掉頭離開了溫室。

  楊明彥被單獨留在溫室裡。

  他懊惱,煩躁地踢了下地上的泥土洩憤。他氣姊姊怎麼就不懂他的用意?他是擔心她受傷啊!

  同樣身為男性,他很清楚送女人衣服時的心理,所以,他知道的,他明白那傢伙眼中看見的不是真實的楊郁嫻,他只是企圖把她變成自己理想中的女性罷了。

  跟了這樣的男人,姊姊怎麼可能會快樂?

  思忖了半晌,他氣惱地低咒一聲,最後扔下手上的小鐵鏟、脫下工作手套,也跟著離開了溫室。

  第5章(2)

  「你弟弟不怎麼喜歡我。」

  在客房裡,他脫下西裝外套,整齊地掛上衣架,然後解下領帶、鬆開胸前的兩顆鈕扣。

  楊郁嫻低笑了聲,她坐在梳妝台前,拿著毛巾擦拭著濕發,道:「唉,他有戀姊情結,你不要理他。」

  無厘頭的回答令他發笑,「你居然這樣說你弟。」

  他走到她身後,以十指替她梳整長髮,順勢按摩著她的頭皮,那手勁甚是輕緩,像是在呵護什麼珍藏稀寶。

  緊繃的肌肉頓時放鬆了許多,她不自覺地輕閉上眼,享受他的溫柔。

  驀地,她想起了姊弟小時候的光景。

  「我不是說過……我爸媽很早就過世了?」她忽然啟唇,低聲道。

  「嗯,你說過是因為意外。」

  「那時候我才國小三年級,而我弟還在讀幼稚園大班。」她睜開眼,看著梳妝鏡裡的李霆慎,「後來,我和我弟就搬到彰化來投靠爺爺奶奶,兩個人也算是相依為命吧……他被同學欺負了,我就挺身保護他;他上了國中之後,沒錢繳學費,我不好意思再跟爺爺奶奶要錢,就去兼兩份差,賺錢給他註冊。」

  他靜靜聆聽,雙手來到了她肩上輕輕按摩著。原來,她曾經扛過這麼重的擔子。

  說完,她自顧自地笑道:「所以我高中比別人晚一年畢業,中間有一年的時間,我休學跑去兼差打工,賺我們兩姊弟的學費。」

  聞言,他情不自禁地俯身,輕吻了她的頭頂。

  「難怪他會這麼敵視我。」他苦笑,嗅了嗅她的髮香,「我不只是搶走了他的姊姊,也搶走了幾乎是半個媽的你。」

  「唉唷,那是兩碼子的事啦……」她困窘地乾笑了笑,握住他擱在她肩上的寬大手掌,「他只是怕我又交到奇怪的男朋友而已。」

  「又?」他眉一蹙,抬起頭來看著她。

  「對啊,以前交往過幾個男友,他們常會限制我不能去哪裡、規定我要幾點吃飯、幾點到家、一天要打幾通電話給他——」

  「那是什麼時候的事?」他打斷她的話,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。

  「呃……」她頓了下,怔怔道:「高中……」

  她大學也忙著打工賺取生活費,哪有談戀愛的閒功夫。

  「哦。」原來是學生時代,他眉一挑,好吧,不意外,他比較在意的反而是她的感情空窗期。

  他勾起唇角,彎下身,在她耳邊呵了溫熱的氣息,極具挑逗地細聲道:「所以你已經十年沒有男人了?」

  語畢,他輕嚙她的耳垂。她身子一顫,一陣酥麻感湧上。

  「對、對啦……你看不起我?」

  「我像嗎?」唇瓣貼著她的肌膚,順著下顎的曲線,緩緩下滑。

  他吻了她的頸、她的肩,然後回到她敏感的耳際、她漂亮的耳廓。她閉上眼,倒抽了口氣,心跳狂然飆升。

  她緊張得抓住睡衣的裙擺,抓得手指都泛白了。兩個人同睡一房,難免預想過這樣的場面,可她卻沒料到會來得這般迅速。

  她以為至少會等到熄了燈、上床準備就寢的時候才會……

  突然,他將她打橫抱起。

  「啊——」她嚇了一跳,驚叫了聲。

  在轉個一百八十度之後,她被扔到了床上。他跟著爬上來,雙手撐在她的兩側,牢牢將她鎖在他的臂膀裡,俯視著她。

  心跳如擂鼓,她臉一熱,不覺避開了那熾烈的目光。

  「你臉好紅。」他露出有些壞心眼的微笑。

  「那是一定的吧……」她就被他這麼壓在身下,即使隔著衣物,她仍然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漸升的體溫。

  他很難不注意到她生澀的反應。

  「現在,告訴我一件事,」他俯首,輕吻著她的額頭、鼻樑、鼻尖、人中,最後在她的唇上低語道:「我需不需要比平常溫柔?」

  「我、我哪知道你平常怎麼做……」她困窘地別過頭。

  「……」看樣子她是不明白他在問什麼了。

  他瞇起眼,眸裡染上慾火。

  「無所謂,我自己摸索就好。」語落,他噙住她的唇瓣,輾轉淺嘗。今晚的他不當紳士,他壓上她纖瘦的身軀,兩人陷進了柔軟的床墊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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