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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頁     唐歡    


  「我就想站在這兒多跟你說一會兒話,」端泊容抿唇,「這個老崔!」

  此刻的他,真像個孩子,居然還會鬧脾氣。呵呵,這跟平素喜怒不形於色的他,簡直判若兩人。

  好像只有在她面前,他才會如此。這讓她心中竊喜。

  他牽過她的手,帶她步入農舍,果然一陣飯菜的熱香迎面襲來,引得人飢腸轆轆。

  「對了,老崔,」端泊容忽然又道:「叫你預備的另一件東西,也可以搬出來了。」

  「現在?」崔管事又是一怔,「不等先用了膳嗎?」

  「就是現在,」端泊容道,「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囉嗦?」

  「是,是。」崔管事這才低頭去了。

  楚音若不由有些好奇,也不知端泊容還預備了什麼玩意兒,看樣子,也是為了討她歡心而備的,這讓她心底暖流潺潺,倏忽生出許多幸福感來。

  沒一會兒,崔管事便鄭重地捧了一隻箱子過來。箱子不大,然而看上去卻沉甸甸的,崔管事看起來有些吃力。

  「打開吧。」端泊容道。

  崔管事放下箱子,四下張望了一會兒,又特意去把門關好,這才將箱子開啟。

  楚音若眼前晃了一下,有如午後的陽光折射映入了她的眸中,待定睛細看,不由得有些瞠目結舌。

  這箱中……竟裝滿了金燦燦的元寶!難怪這般沉甸甸的,這般的耀眼,這般神秘而鄭重。

  「喏,你要的東西。」端泊容對她道。

  「呃?」楚音若還在楞怔中沒有回過神來,一時不解其意。

  「你昨晚不是問我要錢嗎?」端泊容微微一笑,「我說過,今天來田莊便給你的。」

  「我……」楚音若恍然大悟,像被電擊了一般,呆呆地道:「我是問你要錢……可沒要這麼多錢啊……」

  「王妃,這可是王爺全部的家底了。」崔管事在一旁有些不捨得,提醒道:「早上王爺派人送信來,叫我把這箱子準備好,我還想定是府中發生了大事,原來,是王妃要用錢啊。」

  「全部的家底?」楚音若瞪著端泊容,「全部的?」

  「你也知道,本王一向很窮,」端泊容自嘲地道,「比不得泊鳶有先皇后的體己錢。」

  「我不要這麼多,真的,我只要一些銀錢來周轉大米生意便好,真不必這麼多……」楚音若有些手足無措,他忽然傾其所有的來待她,倒是把她嚇著了。

  「既然是周轉生意,錢自然是越多越好,」端泊容依舊那般從容淡然,「你也說過,不會讓我虧本的,我相信你。」

  她一直希望他能相信她,可是他忽然給了他全部的信任,反讓她心生愧疚。

  她欺瞞他諸多,怎麼有資格讓他如此待她?

  「昨晚沒把錢給你,是因為錢不在府裡,」端泊容道,「這些年,我一直把錢存在田莊,一來因為老崔信得過,二來府裡人多眼雜。以後你賺了錢,也依舊把它存到這裡來,叫老崔保管。」

  她昨晚還以為他不信她遲疑了,本來還怨他小氣……想不到,只是錢不在身邊罷了。

  她真的很慚愧,一直以來,總是惡意地猜忌他,然而他竟愛她至此,無怨無悔,無所保留。

  相比之下,她那點所謂的愛情,如此渺小,不過螢火微光而已。

  「怎麼了?」端泊容看她發了半天的楞,不由笑道:「好歹也是太師府的千金,像沒見過錢似的,一箱子金元寶就把你嚇傻了?」

  「是沒見過世面……」楚音若頓了一頓,方道,「從小到大,還沒人給過我這麼多錢呢,就算是親生父母,也不曾有過。」

  她不是市儈的人,從不覺得金錢可以衡量感情,但不得不承認,他這份願為她傾盡所有的心意,確實非常能打動她。

  「看來以後本王要多給你錢,」端泊容一臉寵溺的表情,「早知道錢這麼有用,從前就不必那般自苦了,給你錢就行了。」

  她被他逗笑了,然而,笑容中卻摻雜著苦澀。越是與他相知相守,就越是不捨,可她遲早要離開的,難道她要為了他放棄回家的機會?

  她自認不是愛情至上的人,通常處事理智又現實,但這一次,她真的很迷茫。

  假如……假如留下,她真有那樣的勇氣嗎?真的相信她與他的感情能天長地久?真的能容忍他未來的三宮六院嗎?

  這些問題,她無法回答,所以她總是逃避他的目光,低下頭去,像是梨花在逃避一場春風,以免最後一片猶豫的花瓣,也被他的情真意切吹落。

  第十七章  薄姬小產(1)

  端泊容步入御書房的時候,看到端泊鳶早已在那裡。

  這些日子,他如此戀家,下了早朝便早早回去,難得到御書房來與父皇議政,但他聽聞,泊鳶是每曰都來的。

  泊鳶從小就比他懂得討父皇歡心,他早就習慣了。

  「泊容,你來得正好,」蕭皇今天看來心情不錯,笑容滿面,「朕與泊鳶正在談論米價的事,你也過來聽一聽。」

  「哦?」端泊容道,「出了什麼事?兒臣聽著便是。」

  「你啊,還不如你那媳婦,」蕭皇道,「她還懂得做大米生意,你倒是一點兒也不關心這個。」

  「兒臣以為米行有戶部在管理,便也沒怎麼操心。」端泊容道,「況且泊鳶也督察戶部,就更不必兒臣多加牽掛了。」

  「最近米價下跌得厲害,」蕭皇道,「泊鳶說,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。」

  「米價下跌,老百姓買米便宜了,也是利民的。」端泊容道,「兒臣倒是瞧不出什麼不好。」

  「怎麼,你那媳婦不是在做大米生意嗎?」蕭皇側睨他,「老這樣下去,不怕她虧了本?」

  「個人得失,總比不上百姓饑飽。」端泊容答。

  「雖說如此,但米價若一直下跌,米商無利可圖,農人自然收益就更低了,」一旁的端泊鳶開口道,「長此以往,農人閒懶,莊稼無收,舉國無顆糧,百姓更無饑飽可言。」

  「泊鳶這話才是對的,」蕭皇道,「終歸要讓農人有錢賺,倉廩實,而天下足。」

  「話雖如此,但這米價的漲跌也不是人為能決定的,」端泊容道,「每日的產量,供需不同,再加中間又有米商哄抬或者拉低價錢,從而導致行情不定。我等在朝堂上欷吁,又有何用?」

  「這是說到點子上了,」蕭皇道,「朝堂之上,雖不能強制米價漲跌,但方纔泊鳶提到了一個法子,倒是能緩解一二。」

  「哦?」端泊容凝眸,「什麼法子?」

  「閘斷。」端泊鳶道。

  「什麼?」端泊容不解。

  「方纔我向父皇提議,若米價漲得太厲害,或者跌得太離譜的時候,就要啟動「閘斷」機制。比如當天若跌過一半的價錢,就不許再交易買賣了,彷彿江洪將至,關閘堵水一般。如此可以緩解一些緊要的行情,讓買賣者都冷靜一下,隔天再做交易,情況或許就會不同了。」端泊鳶道。

  「朕覺得這個提議非常的好,」蕭皇道,「既沒有強制米價的漲跌,又能起到一定的遏製作用。泊容,你覺得呢?」

  「似乎……」端泊容思忖片刻,方才道,「似乎是個好法子。」

  「朕就說泊鳶最近十分用功,督察戶部的事宜都做得很好,」蕭皇龍心大悅,「泊容啊,你也該多跟弟弟學習一二,銀錢也是國之根本,你們要多花心思,充實國庫,將來才能抵禦內憂外患啊。」

  「父皇過獎了,」端泊鳶滿臉得意之色,「這不過是兒臣忽然想到一個巧法子罷了,二哥在朝中多年,該是我向他學習才是。」

  「泊鳶謙虛了。」端泊容答道,「這法子實在是巧,為兄是想不出來的,不得不佩服。」

  他嘴裡這樣說著,心裡卻沒來由地一陣忐忑。他很瞭解泊鳶,這個弟弟雖然聰明,但只是一些狡猾的小聰明,用在勾心鬥角上尚可,絕對想不出什麼利國利民的謀略。今日這個「閘斷」的巧案,到底是誰教他的?

  不曾聽聞他最近府中添了什麼謀士啊……

  端泊容凝眉,當下心不在焉,與蕭皇又論了幾樁政事,又依例去給雅貴妃請了安,便出宮。

  然而,他沒有回府去,馬車繞了一個彎兒,在一條僻巷裡停住。

  一名身著灰布衣衫的尋常男子早已等在那裡,悄悄打量四周無人,便來到端泊容的車前。

  「給王爺請安——」那男子見端泊容打起車簾,連忙施禮道。

  「上來吧。」端泊容道。

  那男子迅速鑽進馬車,又再度向端泊容問了安,「王爺最近可好?王妃可也還好?」

  「都好,」端泊容頷首,「你呢?最近跟藍繡的日子過得如何?聽說她快要臨盆了?」

  「托王爺的福,昨日已經誕下一名男丁。」對方微笑地答。

  「喲,那可真是恭喜,」端泊容道,「看來本王得給你備一份賀禮了。」

  「小的不敢當,」男子滿臉感激地道:「若非王爺當初肯把藍繡嫁給小的,小的哪裡能有這樣的福氣?王爺是我們兩口子的恩人,此生都無以為報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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