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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頁     季可薔    


  她放下茶盞,低眉斂眸,又恢復成之前面對他時那般溫順恭謹的姿態。「今日多謝大人招待,打擾大人許久,民女也該告辭了。」

  語落,她盈盈起身。

  見她又戒備起來,傅雲生目光一沉,心頭隱約有一股失望,他定定神,語音清銳冷冽。「你如今的月例是多少?」

  「一兩銀子。」朱妍玉輕聲回答。

  她打聽過行情,馬場裡其他馬僮一個月頂多也只有兩、三百文的工錢,她這樣的「薪資」算是高薪了,大約是因為她伺候的是都督大人的寶貝愛馬,所以地位也較一般馬僮高上許多。

  他沉吟片刻。「這樣吧,你每隔幾日來與我講講這馬經,我每個月多添你二兩如何?」

  這算是……講師費?

  朱妍玉眼眸燦亮。能當上為他上課的講師,自然比單純的馬僮更好,這表示自己對他更有利用價值了。

  他愈是看重自己,自己和弟弟的命就愈有保障,這是好事啊!

  「多謝大人!」朱妍玉深深一鞠躬,喜氣洋洋。

  傅雲生不動聲色地打量她喜孜孜的笑容,俊唇若有似無地一勾。

  從此以後,朱妍玉在這馬場除了馬僮之外,又多了一個令人景仰的身份——都督大人的講師!

  當然,傅雲生對外並未為朱妍玉正名「講師」的名分,只是消息傳出來,眾人得知朱妍玉只須每隔數日為都督大人講講馬經,一個月就能多得二兩銀子,雖說這「束修」並不算多,但重點是都督大人願意屈尊向她求教,這表示她必是個有真材實料的,如何能不高看她一眼?

  一個年輕姑娘家在都督大人面前如此有面子,也難怪福師傅聽聞此事時,會氣得差點翻桌。

  於是,朱妍玉在馬場的名聲水漲船高,連帶她弟弟朱相宇也改善了待遇,工作份量輕省許多,每日大半時間都可以留在屋內讀書寫字。

  對週遭熱切的注目,朱妍玉自然有所感受,但她仍是一貫低調行事,不該說的話絕不多說,只以笑臉迎人。

  時光如水流逝,入冬以後,山間氣溫驟降,每日清晨,朱妍玉幾乎都是凍醒的,而往窗外望去,總能見院子裡那棵老樹枝頭凝了一層白霜。

  這時候能到凌風院為傅雲生上課,就是件幸福的事了。相較於她在下人房晚上只能燒一個炭盆,他屋裡卻是鋪設著地龍,鎮日燒得暖融融的,舒適宜人。

  一日,朱妍玉夜裡受了涼,早上起床有點頭重鼻塞,懶洋洋地不想動,可偏偏傅雲生命人來傳話,說今日臨時要出門一趟,要她盡快備馬。

  職責所在,她只好拖著沉重的身子來到馬廄。喂流星吃過草料後,拿梳子替它順鬃毛,接著哄它吃了塊糖,做好一切準備工作。

  打點妥當後,她又去察看吹雪的情況。吹雪今日精神不錯,見到她撒嬌地低喚一聲,用馬鼻子蹭了蹭她。

  流星見她們一人一馬如此親密,似是吃醋了,重重地哼氣,馬腳踢了踢前方的柵欄。

  朱妍玉笑了,朝流星扮了個鬼臉,接著來到水槽前,舀了一大桶清水,想提去給吹雪喝時,忽地腦門一暈。

  她連忙原地停定,閉眸片刻。待那陣暈眩過去,重新睜開眼時,卻有一隻大手將她手裡的水桶接過去。

  是傅雲生。他穿著一身玄色勁裝,披著墨紫色鑲毛邊大氅,墨發高高束起,隨意穿過一根古樸的烏木簪,極是英挺帥氣。

  她怔怔地瞧著他,心神恍惚。

  他蹙眉望她。「你還好吧?臉色很蒼白。」

  她眨眨眼,好一會兒才驚覺自己莫名在發呆,連忙定定神,伸手拂了拂鬢邊幾滴冷汗。

  「我沒事。」她微微一笑。「就是好像有點發熱。」

  「你生病了?」他語氣急促,伸手就過來摸她額頭。

  她嚇一跳,下意識就偏頭往後躲。

  他目光一沉,卻是更堅定地撫上她前額,果然微有汗意。

  「我……我真的沒事。」他這分明是關懷的舉動令她有些發慌,吶吶地解釋。「就是晚上有點冷,屋裡只燒了一個炭盆……」

  「走吧!」他沉聲打斷她。

  「什、什麼?」

  「我送你回去。」

  語落,他也不等她回應,逕自便轉身走出馬廄,她只好跟上。原本想默默地走在後頭,他卻放慢了腳步,顯然是在等她。

  於是這一路,兩人幾乎是並肩一起走,偶爾他甚至會稍稍落後她一步,似是欲觀察她的身體狀況。

  夾到下人居住的那一排房屋前,朱妍玉停住步履,垂眸低語。「多謝大人送我回來,到這裡就可以了。」

  「你的屋子是哪一間?」他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。

  「是最後頭那一間。」

  他點點頭,舉步就往最後頭的屋子走去。雖然大部分的下人都出去做事了,但也有幾個就在附近晃悠,認出他正是都督大人,一個個都呆了,傻傻地看著。

  朱妍玉暗暗咬唇,真恨不得伸手將那執意前行的男人拉回來。

  他究竟想做什麼呢?

  推開朱妍玉那間房的門,傅雲生一腳踏進屋裡,銳利的眸光迅速掃過陰暗狹窄的空間。

  他看了看屋內簡陋的擺設,看見床上只鋪著一層舊被褥,床腳孤伶伶地擺著一隻缺了一角的炭盆,窗邊裂了道細縫,冷風一絲絲灌進。

  他倏地掐握了下手掌,俊臉繃緊,無法解釋為何胸臆間會一陣劇烈的翻騰。朱妍玉見他背脊僵礙,直挺挺地站著不動,實在猜不透他的心思。

  「大人?」她試探地輕聲喚。

  他驀地一震,彷彿這才猛然回神。

  「躺著好好休息!」他粗聲道。「等會兒我讓大夫來看你。」

  撂下話後,他轉身就走,瞧都不瞧她一眼。

  什麼嘛。朱妍玉瞪著他近乎憤然離去的背影,咬著蒼白的菱唇,也不曉得自己哪裡忽然惹惱了他?

  她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壺,是涼的,可她也懶得去找熱水了,喝了一整杯涼水,潤了潤乾渴的喉嚨。

  實在倦極了,她爬上床躺著,不一會兒便沉沉入眠。

  也不知睡了多久,醒來後,窗外暮色已降,屋內點亮了燈火光搖曳而她身上蓋了一床厚厚的毛毯,暖得身上微微發汗。

  哪來的毛毯?

  朱妍玉訝異地坐起身,環顧週遭,這才看見小翠正坐在桌邊安靜地縫補衣裳。

  見她醒了,小翠放下針線走向她,圓圓眼眸笑瞇成兩彎弦月。「你起來了啊?感覺怎樣?」

  「我沒事。」朱妍玉嗓音微啞。「你怎麼會在我房裡?」

  「是都督大人讓我過來看著你的。」小翠解釋。「大夫之前來看過你了,說你是偶感風寒,喝兩帖藥睡一覺就沒事,你弟弟正在廚房替你煎藥呢。」

  「宇哥兒也來了?」朱妍玉怔忡,好一會兒才想起,指著身上的毛毯問。「這是……」

  「喔,是都督大人派人送來的毛毯。」小翠笑道。「說是賞給你講課有功的;還有櫃子上那一套新的厚棉被褥和那件羽毛斗蓬,也都是給你的。」

  朱妍玉順著小翠手指的方向望過去,果然看見破舊的櫃子上放著一床簇新的被褥,以及一件漂亮的紫色滾白兔毛邊斗篷。另外,床腳處也多了兩個全新的炭盆,暖融融地燒著火。

  翠注意到她的視線,笑容更燦爛了。「這炭盆是我方才去跟管事大娘領來的,聽說是大人下的令,給我們每間下人房裡都添一個新炭盆呢!管事大娘說了,今年冬天給大夥兒燒的炭份量還會加倍,讓我們放心地用。還有啊,一個人給做兩身新棉祆,嘻嘻,今年冬天不怕冷了。」

  新炭盆、新棉襖……

  朱妍玉心韻怦怦地跳,想起他今天中午送自己回屋時,那陰沉不愉的臉色,難道他是因為這屋內擺設太簡陋了所以不高興?

  該不會他這些「德政」都是為了她?

  朱妍玉不敢相信,她告訴自己莫要自作多情,或許只是巧合而已,或許只是那男人突如其來大發善心,決定改善下人的待遇。

  但無論如何,她身上蓋的這床毛毯,以及那嶄新的厚被褥與斗蓬,依然是他特別針對她的心意……

  正恍神時,房門咿呀聲響,走進來的正是朱相宇,小手捧著一方托盤,托盤上是一隻用棉布包裡的蓋碗。

  「小翠姊姊,湯藥熬好了,我姊姊還在睡嗎?」

  「宇哥兒!」朱妍玉揚聲喚。

  朱相宇轉頭瞧見姊姊醒了,連忙將托盤交給小翠,一溜煙奔到姊姊身邊,仰起小臉蛋焦急地問「姊,你醒了啊!身子感覺好一點沒?」

  「宇哥兒莫怕,姊姊只是有點累,睡過一覺就好多了。」朱妍玉溫柔地揉了揉弟弟的頭。「聽說是宇哥兒親自替姊姊煎藥的?」

  「嗯。」朱相宇點頭。「都督大人讓人來告訴我姊姊病了,我過來時見姊姊睡著,就先去廚房煎藥。」說著,他轉身捧來溫熱的藥碗。「姊姊喝藥吧。」

  藥碗裡的湯色濃稠發黑,朱妍玉只瞥了一眼,就覺得喉間一陣發苦,可弟弟睜著一雙眼般切地看著自己,她不好打擊他一番好意,只得勉強接過碗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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