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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頁     葉芊芊    


  田子照的確是不同於五年前的田子照,一身洗得泛白的牛仔裝,眼眸裡蘊藏著濃得化不開的憂鬱,是他獨樹一格的魅力,教女人難以抗拒的頹廢魅力。但她看不見他嘴邊常掛著的友善笑容,一時間,她看到的是冷酷,他的心在五年的飄泊裡,已如辛人傑說的無情嗎?

  從田子照的身上,汪思涵感覺到不寒而慄。

  他比預定報到的時間早來了兩天,難怪辦公室裡見不著蔣天雪的人影,汪思涵已經知道了她的去向,躲在頂樓擦乾淚痕。

  蔣天雲的心依然忘不了田子照,愛和恨。

  「大美人好久不見,還那麼年輕美麗。」田子照嘻皮笑臉的阿諛,他的表面裝得愈不在乎,目光愈是無神。

  汪思涵皺著鼻,冷淡的說:「你早上用蜂蜜刷牙的壞習慣也沒變,不擔心蛀爛牙齒?」她向來厭惡甜言蜜語,可是她不瞭解他這一套為何吃定了蔣天雪?說她五年來都沒長魚尾紋,這種破綻百出的奉承話,她打心底就作惡,換作是蔣天雪恐怕高興得三個夜晚失眠。

  情人眼裡不但出潘安,耳朵聽到的,全是天籟之音。

  「你瞧,玫瑰多刺,一點都沒錯。」他轉向辛人傑挖苦她。

  「沒刺的玫瑰,買的人多,謝得也快。」她不甘示弱。

  「喂!你們倆老毛病又犯了,五年沒見,一見就鬥嘴,太傷和氣了吧!」過去是蔣天雪當和事佬,現在辛人傑義不容辭接下棒子,喊出免戰牌。

  「說得也是,一起吃飯去。」田子照一手隨便地搭在汪思涵的肩上。

  汪思涵僵硬著身子,冷峻的說:「你的手放錯地方了。」

  「看樣子,貞節牌坊五年來還是屹立不遙」他湊近她耳畔低語。

  「關你屁事。」她沉不住氣低吼。

  「三十一歲的處女,可以列人國寶級稀有動物,關心稀有動物是好國民應做的。」他總是有辦法激怒汪思涵,和昔日一樣。

  「田子照,你欠揍。」她羞紅了臉,右腳的高跟鞋鞋跟,不偏不倚踩在他的左腳上,不輕的一腳。

  「唉喲,好痛啊!」田子照眉頭糾結一臉痛苦。

  「你們兩位行行好別在這兒演全武行。」辛人傑板著臉,不想辦公廳變成武綰。

  「辛先生,一線有您的電話。」總機端了碗泡麵,走過來傳話。

  「好,我在這接。」辛人傑握著話筒,臉色猝變。「子照,你和思涵好好敘舊,我進去接個電話,等我一會兒。」

  看到辛人傑的臉色,汪思涵不用問就知是醫院打來的,聽說李蕙蘭被送進療養院,接受長期治療。

  「小姐,算我錯,請你吃飯賠罪好嗎?」田子照拿出好男不與女鬥的氣度。

  「我和天雪約好了。」她沒好氣的拒絕。

  「叫她一起來。」他大方的邀請,好一個船過水無痕。

  「你無所謂,人家還不見得會賞你面印!箍此健蚹匢曙i難傭潾倍炊vM?端火冒三丈,氣蔣天雪癡情愛錯了人。

  「拜託!都是過去的事了,提它做啥!」他吁了口氣,把往事吁到腦後。

  「什麼叫過去?在天雪的心裡,五年還稱不上是過去,更何況從今天起又將延續到未來,沒有止境。」汪思涵忿忿不平替天雪叫屈。

  情字,惹人華絲染白霜。

  「我發現從以前到現在,你對我一直很有意見。」他們一個是水,一個是火,水火不容。

  「誰教你總是傷害天雪。」她說的是實話。

  田子照嘴角微微上揚,半晌不出聲。

  「怎樣?承認了?」

  「承認什麼?你們達成協議了嗎?」辛人傑泰然自若地站在兩人身後,冷不防地冒出話來。

  「承認我的花名簿裡容不下她。」田子照洩氣的說。

  「是我容不下你。」她訂正。

  「這是舊聞了,五年前我旗下的女孩子和你畫清界線的,只有汪思涵一個。」這就是辛人傑欣賞她的地方,眾人皆醉,她獨醒。

  汪思涵無時無刻都有顆清晰的頭腦。

  「五年後,男人味十足的我還是沒能征服她。」他頹喪著臉。

  「男人味是沒有,汗臭味倒是頂刺鼻的。」汪思涵刁橫的說。如果言語能置人於死地,她早將田子照大卸八塊了。

  「她上輩子八成是只刺蝟,碰不得!」他挖苦道。

  「你上輩子大概是禿驢,沾不到女人香,這輩子來討債。」她以牙還牙。

  「大姊,小弟這廂給你賠不是,望你嘴下留情。」田子照打落門牙和血吞。

  「對了,這份是餘力耕專訪的手稿,你先過目,我下午要拿給他看。」對他的道歉她送了一個鐵板轉向辛人傑談公事。

  田子照不在意汪思涵的釘子,他已滿身千瘡百孔,再多釘一個洞,也不過是痛一陣而己,很短,很輕微,不足以在乎。

  「你親筆寫的,我放心。」

  「走吧!咱們兩個哥兒們吃飯去。」田子照捺不住腹鳴。

  「恩涵你不來?」辛人傑期盼的眼神盯著汪思涵。

  汪恩涵淺笑,「我想天雪不會想去的。」

  辛人傑理解地點點頭。

  田子照眉頭一挑,轉身前拋下這麼一句:「你是她肚子裡的蛔蟲。」氣得汪思涵直跺腳。

  浪蕩子!

  愛上田子照這個浪蕩子,只能說是活得不耐煩,自討苦吃。

  他太沒型了,人沒型、品味沒型、穿著沒型、個性沒型,愛情也沒型。

  卻是標準的「四海一家」型。

  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第2章(2)

  汪思涵不管蔣天雪有多麼地心不甘、情不願,硬是把她從頂樓拖到紅磚道,再跳上出租車,來到仁愛路一家頂樓法式西餐廳,大快朵頤。

  生氣時、沮喪時,最好的排遣之道,就是吃。吃最貴的、最好的,然後再大方地給小費,討個笑容可掬的「歡迎再來」,氣就全消了,沮喪也不藥而癒,這是汪思涵療傷止痛的不二法門。

  到目前為止,她都是如此躲避家務事。但對於愛情的療養,她就不知道適不適用了。

  大蒜麵包很香,起士蘑茄湯很濃,田螺、牛排味道也恰到好處,汪思涵吃得讚不絕口,而蔣天雪卻出奇地沉靜,一小片麵包可以嚼十分鐘,秀氣得過度了。

  「說吧!」汪思涵放下刀叉,沒了胃口。

  「我心好亂,一個上午無法專心工作,」蔣天雲突然伸手招服務生。「給我一包綠色的。」

  「你好不容易戒掉的,怎麼如此輕易破戒?」她犀利的問,話一說完,她從蔣天雪點煙時顫抖的手指,看出了心慌和羞愧,這個時候再用言語苛責蔣天雪,似乎是件殘酷的事,汪思涵收回差點溜出口的責難。

  猛吸口煙後,蔣天雪長長的吁聲隨著煙霧吐出。「昨天晚上,快十二點的時候,田子照撥了通電話給我,連一句最基本的問候語都沒有,他直接開門見山告訴我,今天會來儷佳人上班。」

  「他是想讓你對他的提前出現,有心理準備。」汪思涵受不了她的多心。

  「問題是他為什麼要打電話來」蔣天雪目光閃爍不定。

  「當他是個朋友,千萬別往牛角尖鑽。」天啊!難道蔣天雪忘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?汪思涵心中暗忖。

  「我沒有辦法不去想,愈想就愈不能停下來,想知道他的心裡是否還有我?想知道他是否曾在異地想念我?想……」蔣天雪哽咽地無法說話。

  「想想他離去後的日子,你失去了肚子裡的孩子、失去了笑容,以淚洗臉、借藥入睡的痛苦。」汪思涵閉上眼睛,苦澀的說:「我實在不忍心看到你現在的樣子,為一個變了心的男人還會流淚!」

  蔣天雪和田子照的愛情史,汪思涵沒有錯過一絲細節,他什麼時候單獨約她吃飯、看電影,汪思涵可以很快地說出日期,他什麼時候花心、晚歸,汪思涵也可以輕而易舉指出第三者的姓名。簡單的說,他們之間的甜酸苦辣,她一同嘗到。

  讓汪思涵記億最深的是,田子照的愛情宣言:「如果時光倒流,我希望你的過去、現在、未來都有我的陪伴。」這些話,她在他鬧桃色糾紛時聽了好幾次,由四個淚沾衣襟的模特兒口中聽到,他氾濫的愛情宣言。

  可惜蔣天雪一直被蒙在鼓中,如今想起來,汪思涵不禁懷疑她善意的欺瞞錯了,而且是大錯特措。

  「思涵,我知道你看輕我,可是你教教我,該如何不去愛一個你願拿生命換的人?」蔣天雪為伊消得人憔悴!

  「你知道的,我沒有戀愛的經驗。」她睜p勖H唬耘[罅S疾灰T陌ふ?是個什麼玩意?

  只有四個宇可以形容,痛到深處。

  「我該怎麼辦?」

  「我不懂你的愛,我只想問你,他值得嗎?」一想起田子照哀傷的眼神,她全身不對勁,怎麼會有女人喜歡悲觀的男人?就像灰暗的天空不如藍天白雲讓人心曠神怡的道理一樣,但是開朗健康的男人,似乎比較激不起女人天生的母性。

  如此說來,詹姆斯狄恩死後二、三十年仍能成為女人愛戀的偶像,也不無道理,只好說青菜蘿葡,各有所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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