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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頁 艾珈 「四爺想跟我聊鋪裡的事吧?」她主動提起。「今日下午您跟我提過之後,我反覆想了幾回,我知道您的提議有其道理,可沒辦法,再怎麼樣我也不可能把時家這招牌摘下。」 他聽出她的回答,全繞著他先前說的第二個提議打轉。「怎麼不考慮招個夫婿進來?」 說完,他的心竟不期然痛了一下——他是怎麼了?他皺起眉頭,不明白自己怎會有此反應? 恬兒搖頭。自接下大酋職司,她便斷了婚嫁的想望。不是看不起外邊男人,而是她很清楚自己能耐。醉心釀酒的她,對一般大家閨秀擅做的事,根本不在行。 像縫衣繡補之類的針黹工作,她沒時間也沒興趣;琴棋書畫,她擅長的只有讀書一樣。至於廚藝,是啦。她是比尋常姑娘精了一些,但因為忙著釀酒,她難得騰出時間進灶房。 「說了不怕四爺笑,別看恬兒在窖裡呼風喚雨,就以為我事事能幹。恬兒沒看起來的厲害。我真正懂的,也只有釀酒一樣,出了這酒窖,我連外邊姑娘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。真的,願意且膽敢娶我進門的公子少爺,百個還找不出一個。」 寧獨齋挑眉。他又在她身上發現一樣別人沒有的優點——老實。不會半點花樣就把自己說得跟大一樣高。 她真的是奇葩。他難得對女人起了佩服,她算是頭一個。 「你和我以為的十八歲姑娘完全不一樣,不,就算是男人,也沒幾個有膽承認自己的缺點。」 她輕輕搖了搖頭,回道:「我哪有什麼特別?我只是知道,我的那些缺點不會因為我不承認而消失不見——而且,四爺不是外人。」 她最後這句話說進了寧獨齋心坎。對女子懷著芥蒂的他,頭回願意承認,世間女子,不同是他想的那模樣。 或許仍有少數幾個——就像眼前的她,值得他信任、交往。 「既然你說我不是外人,我就直說了,你得多找個人來幫忙,你一個人,對付不了金家那幫人。」 她洩氣一歎,這事她比誰都要清楚。「您知道要找這個人有多難?他不但得有擔當,有能力對付金家老爺,而且還得有肚量,容我不讓他插手酒窖的工作——」 說著說著,她心裡浮現一個人選,就是他——寧獨齋。 可他先前說了。要他統管可以,前提得先摘下時家招牌,掛上他寧家堡大旗。 想想也對,他跟她非親非故,怎麼可能老幫她處理金家的問題。 不到行不得已,她不願走上這一步。她心底還是懷有希望,希望時家招牌,能在她手上傳承下去。 見她一臉失望,他心又軟了。「這樣吧,在陳大人收回封令之前,金家我暫時幫你擋著,這段時間你可以安心釀酒。同時想一想還有沒有其他辦法。」 「您願意?」她一臉驚喜。 他淡淡地點頭。要是不願意。他不會說出口。 「不過我話說在前頭,要我暫管,就得按我規矩行事。明兒一早你得跟所有人講明,我在的時候,鋪子裡大小事全得經過我同意。」 「當然!」只要他願意出手,不管他要求什麼她都接受。「還有什麼其他吩咐,四爺儘管說。」 寧獨齋想了一想。對他而言,心懷不軌的金家只是個小麻煩,根本不是他對手,難纏的是官府。「暫時沒了,我下午寫了封信託人送上京了,俗話說惡人還需惡人治,官人也一樣,我想不久就會有好消息。」 「多謝四爺。」說時,她曲膝欲拜。 寧獨齋連忙仲手。「別這樣——」 可他手一碰上她,一股微妙悸動竄過兩人心窩。他看著她,她也看著他,好半晌說不出話來。 一股赧紅悄悄浮上她臉頰。他看見了,心裡又起了想觸碰她的衝動。 他目光落至她微微噘起的濕潤小嘴上,一陣心猿意馬,腦子全是她紅潤小嘴的滋味。 不知那小嘴嘗起來,會不會比花蜜還香? 垂頭不語的她表情同樣驚羞。她很清楚自己身體的反應——打從再見他,她眼睛腦袋總不時繞著他轉,臉頰也老是紅通通,像犯了病一樣。 我到底是怎麼了——她抬頭偷看他一眼,正好被他逮著。 他眼睛,始終盯著她不放。 「那個……」心裡一慌,她難得結巴。「時候不早了,四爺您趕了幾天路,一定覺得累了。」 「還好。」理當他應該順著她話,乖乖回房休息才對,可他偏不這麼做。只因還想多看她一會兒。 她大眼一眨,忽然不知怎麼接話。 「你呢?」他目光停在她微黑的眼眶下。「累了?」 知道他在看什麼,她羞怯地摸摸自己臉頰,說道:「——有點。」 「走吧,我送你回房休息。」 「不用了。」她哪好意思。「我房間不遠,幾步路就到了,您也累了一天——」 「就是因為不遠才更要送。」他不由分說。 見他堅持,恬兒不再辯駁,領著他離開酒窖。 行不過片刻,兩人穿過鏤空的月亮門,恬兒廂房就在樹蔭後方。 一彎明月,高掛在黑絨般的天上,渾身沐著銀光的她,娉婷地像朵初綻的白荷,教人移不開眼。 「到了。」她停步轉身,柔情似水地微笑。「四爺快回房休息吧。」 他望著不到肩高的她。留戀不捨地點點頭。「明早見。」 她雙目掃過他俊挺的面容,同樣戀戀不捨地說:「明早見。」 第3章(1) 隔天一早,大際剛透出點光亮,酒窖已開始忙活了。恬兒一向起得早,釀上們剛捧出木桶子清洗,她已經包好頭巾。一個一個和釀工們招呼著。 江叔走過來。「早啊小姐,怎麼不多睡會兒?」 「睡不著,」她轉頭看著酒窖。「我惦記桶子裡的醪,算一算,似乎是上槽的時候了。」 「您還真神通廣大。」江叔領頭走進酒窖。「顧醪的老六才剛要我們洗乾淨手腳,您就過來了。」 上槽濾酒是窖裡大事,所有人包括恬兒這個領頭在內。全都得下去幫忙。顧醪的老六負責把醪舀進小木桶中,其他人再一桶一桶扛到槽邊,小心地注入洗淨的絹袋子裡。「槽」是一個沒上蓋的大木盒子,深度足有半個人高。恬兒力氣小,打不起木桶,就留在槽邊和江叔一塊把裝滿醪的絹袋擺放好,很快地,槽口溢出通透清亮、蜜香濃郁的酒液,這是她永遠看不膩的一刻。 忙了一個多時辰,大桶於裡的醪全數舀盡,濾透出來的桂花酒也已妥善盛進酒甕,就待貯進酒窖深處,一直要等兩年,才能勾兌出窖賣人。 江叔裝了瓶新酒過來。「小姐,難得遇上,您要不要帶點教四爺嘗嘗?」 「還是江叔懂我,我正想說,您就拿來了。」她摘下包巾抹去額上汗滴。「對了,有件事忘了跟大夥兒提,我昨夜已經跟四爺說好了。打從今天開始,前頭酒鋪生意全權交給四爺發落,你們要是聽到四爺吩咐什麼,儘管去辦,不用再來問我。」 釀工們停下手邊工作互看。 其中一人說話了。「小姐,您打算把酒鋪賣給四爺?」 「沒的事。」就知道他們會誤會。她好聲細氣地解釋。「只是暫時。你們也都清楚我只會釀酒,外邊酒鋪生意,包括怎麼對付金家人,我不是那麼拿手。四爺願意幫忙,我再高興不過。」 江叔也有意見。「小姐的意思是——四爺願意無條件幫助我們?」 她眨了眨眼,說真的,這事要是江叔不提,她還真忘了問! 「昨兒沒說到這……噯,總之,你們先把我的話記著,我這就去找四爺淡個清楚。」 「等等。小姐——」江叔追了過來,上上下下打量。「您就這樣去見四爺?」 她瞧瞧自己。「是啊,怎麼了?」 「不是我說您,」江叔歎氣。「既然是去見四爺,您應該先回房換件衣裳才對。」 她一臉莫名,昨兒也是這麼打扮啊!「我這麼穿有什麼不對?」 「不是不對,是可惜。」江叔循循善誘。「您瞧瞧您,明明生得花容月貌,卻老這麼疏於打點自己。就算少爺喪期未過百日,您換件亮眼衣裳,再簪兩根金簪,應該不為過吧?」 「幹麼這麼麻煩?」不是她不愛漂亮,只是覺得沒必要;待在窖裡,成天不是汗就是水,萬一把漂亮衣裳弄髒不是可惜? 「這哪叫麻煩。」江叔歎氣。「總而言之您聽我一句,先回房換件衣裳再去找四爺。也好教四爺瞧瞧,您除了會做事。還是個標緻的美姑娘。」 恬兒審視江叔,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,怎麼覺得江叔似乎另有所圖? 「江叔,您是不是在打什麼歪主意?」 「哪有。」江叔答得多快,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神態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