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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頁     綠光    


  「就跟你說,最大的獎項你已經中了,知足一點。」他收拾桌面的碗盤,打開水龍頭,開始洗碗。

  看著他賢慧到不行的身影,許夕夏忍不住嘖嘖稱奇。

  該怎麼說方慶至呢?他自己開了一家科技公司,雖然規模不大,但他前陣子剛完成的追蹤軟體測試成功,和美國公司合作賺進了大筆權利金,就代表著這傢伙的遠景是看漲的。

  而他不但有商業頭腦,還入得了廚房,煮得一手好菜這天底下有這麼完美的男人嗎?

  第6章(2)

  環繞客廳一圈,許夕夏的目光最終落在小和室裡,瞥見小和室的牆上,掛上不少被框的——「喂,小和室牆上掛的是什麼?」

  距離有點遠,她只能確定像是字畫類的東西,可是那字跡看起來又不像,硬要說的話,倒比較像是信件,只是他把信接起來做什麼?

  「那是你寫給我的信。」

  「嗄?」

  「我大學時寫了軟體參加比賽,得到廠商青睞,畢業的時候獲得了獎學金得以留學,還在公司裡待了一年,也就是現在跟我合作的那家美國公司。」他邊洗碗邊講解著,「那時候,我們分開將近三年,所以你寫了不少信給我。」

  「真的?」她會寫信?

  說真的,她一直是戶外派的,畫圖是因為興趣使然,可是文字的話向來是跟她很不對盤的,不管是中文還是英文。

  「不要懷疑。」他洗完碗,擦乾了手,特地踏進和室裡頭,把掛在牆上的物品拿下。「瞧,上頭有你的名字,而且你自己的字跡應該認得出來吧。」

  許夕夏接過,瞬間小臉漲得紅透,只因那上頭的字眼實在是……「我是被外星人附身了嗎?」那不可能是她寫得出來的內容。

  「阿慶,近來好嗎?我不好,因為我好想你……」

  「不要再念了!」她摀住耳朵,不想承認他念出的字句都出自她手。

  「不准偷腥、不准背著我亂來,如果不愛我了,要告訴我。可是,你要記住,我真的很愛你,不要忘了喔。」方慶至坐在她身邊,把她簡短的信念完。

  「那不是我寫的,絕對不是我寫的,那一定是附在我身上的外星人寫的!」她難為情得要命,羞得不敢看他。

  天啊,她怎麼可能會寫出這麼直白的字句?完全不符合她的個性呀!

  「依我看,現在的你才比較像被外星人附身。」

  「嗄?」

  「把我的夕夏還給我。」

  面對他再認真不過的沉冷眉眼,她不由得怔住,那口吻嚴厲得不像在開玩笑,甚至還藏著怒火,讓她不知所措。

  氣氛凝滯了好一會,方慶至才勾動唇角。「嚇到了吧。」

  許夕夏怔楞地看著他,他那唇角笑意苦澀得連她都能發覺,令她不禁懷疑他的心裡到底還藏了什麼。

  「看電視吧,我記得今天的電影台有播放不錯的電影,還是你有想看的片子,我去租?」他神色自若地問著。

  他表現得雲淡風輕,可是剛才那一瞬間的冷厲,像是劃開了他完美的面具,讓她瞥見他不同面容的冰山一角。

  模糊之間,她像是捕捉住了什麼,一時之間卻說不清。

  她沒有他那麼聰明,心思更沒有他細密,只能猜測,在她喪失記憶的當下,他體內有一部分也跟著損壞了。

  「嗯?」見她一直沒回應,他困惑地出了聲。

  「隨便啦。」她不置可否地擺手,忍不住再問:「喂,既然那時候我有寫信給你,那你有沒有回信給我?」

  「當然有。」

  「在哪?」

  「要問你吧。」

  「我怎麼」她急忙收口。

  完蛋,她什麼都不記得,當然信和婚戒收到哪也不會知道,也許她該找個時間徹底把她的房間翻過一遍才是。

  他沒追問,她也沒開口,兩人各佔沙發一角,看著電視。

  許夕夏看了老半天,根本不知道電影到底在演什麼,因為她一直注意著他,注意他刻意和她拉開距離,而不像之前只要一逮到機會就粘在她身邊。

  這是怎麼了?

  要她到他家住,不就是要培養兩人的感情,為什麼他反倒離得更遠?

  「一直盯著我,是突然發現我很帥嗎?」方慶至眉眼不動地問。

  許夕夏嚇了跳。「哪有,你想太多了,我哪有盯著你?」她從來不是個坦率的人,這一點是從她面對他時得到的結論。

  然而,她突地想起,在面對他以外的人時,她總是坦率的……那為什麼面對他時,她卻特別瞥扭?

  「如果你不是盯著我,這出鬼片,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?」

  鬼片?她疑惑地看向電視,發現正上演一部泰片,而畫面正巧是有人在跳著弔詭的泰舞,嚇得她心間一抖。

  「我要睡了!」

  方慶至突地低低笑開。「這部片不怎麼可怕,你可以看。」

  「我不看不是因為片子可不可怕,而是因為我吃藥了,所以特別的累。」她扞衛著自己的尊嚴。「你如果不抱我回房,我要自己回房間了。」

  「就來了,這麼急做什麼?」他沒好氣地歎了口氣,起身抱著她,卻不是走向他的房間,而是另一間房。

  許夕夏不解地看著他,疑惑,卻問不出口。

  「早點睡吧。」話落,他轉身走出房外,毫不眷戀。

  她躺在床上瞪大眼,無法理解他的轉變竟如此之大。

  雖然獨睡讓她暗鬆口氣,可是他應該會想要跟她一起睡的,不是嗎?

  正忖著,房內的燈跳了下,瞬間暗了下來,她張大眼,心臟狠狠地撞擊胸口,恐懼如氾濫的海水逼到鼻間,幾乎要將她滅頂,教她放聲吼著——

  「方慶至,你故意的對不對!」

  先用鬼片嚇她,現在又故意關電燈,是要嚇到她翻臉就是了?

  「……我沒卑鄙到這種地步。」方慶至拿著手電筒走進房裡。「停電啦。」

  他走到落地窗前,拉開落地窗,要讓她知道,外頭也是一片黑暗。

  「怎麼會這麼巧?」她半信半疑地看著窗外,果然連隔壁也沒透出半點光亮,否則肯定會有些許光線透進來。

  「要我去擲筊問神嗎?」

  「你要不要打電話到樓下門房問一下?」

  「如果不是你在這裡,我會先打。」把手電筒交給她,他拿起她房內的電話,撥了卻一直是占線狀態,打了幾次仍是如此,他乾脆掛上話筒。「待會再打吧,一直占線中。」

  「不知道什麼時候電才會來?」

  方慶至坐在她身旁,輕輕地握著她的手。「應該不會太久,就麻煩你忍耐一下了。」

  「如果電一直不來呢?」她不安地緊握他的手。

  他垂睫瞅著小臉佈滿不安的她。「放心,電一定會來的。」

  「那……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?要不然我怕半夜醒來時,發現燈還是不亮,我……」

  「好,我在這裡陪你。」他啞聲道。

  「你躺上來。」她拉著他出聲催促。

  方慶至躺上了床,但只是睡在她的身側,握著她的手,並沒有將她擁入懷,而當她想偎著他時,他卻刻意拉開距離。

  「你知道我為什麼怕黑嗎?」她問。

  「你說小時候因為調皮,躲在後車廂想嚇人,結果不小心被人關了起來,從此之後就怕黑。」他淡聲道。

  「是喔。」她記得所有生活常識,卻把自己的人生經歷給忘得一乾二淨。「不過,只要有你陪我,我好像就沒那麼怕了。」

  「嗯。」

  就這樣?還是不抱她?她想問,可張開口後卻怎麼也問不出聲,只能盯著手電筒的光源,直到沉入夢鄉。

  在她眼中,方慶至是個無可挑剔的好男人。

  如他所說的,他不但廚藝非凡,就連整理家務也是一把罩,照顧她更是綽綽有餘,甚至到了工作日,他也可以不到公司,只用一支電話遙控現場,甚至和美國那頭通聯。

  他完美,近乎零缺點,可是,近來的他,卻非常禮貌非常有距離。

  不管是如廁還是洗澡,他只抱她到浴室門口,其餘她自行處理,不再像初次那般戲弄她。

  讓彼此有空間是好事,可是……她說不出自己心中莫名的焦慮是怎麼一回事,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。

  她並不排斥他的擁抱,他卻不再給予,除了當她的移動輪椅外,他不抱;她挺喜歡跟他抬槓的,可是他近來口氣收斂,賤嘴利牙全都消失不見,讓她覺得生活空虛。

  更糟的是,她開始胡思亂想,想找出源頭,推測他劇變的主因。

  最終,她尋出了一條線索,找出了唯一的可能性——

  「老大,那個事業線要怎麼擠出來?」

  幾日後,和翁韶晴聊完工作進度,她硬著頭皮發問,慶幸是在電話中詢問,否則這問題她可能打死都問不出口。

  可是,她的推算很合理,對不?

  他的轉變,就在那天把她看光光後,雖然她頗以自己的身材為傲,勻稱高挑,但美中不足的是……她沒有事業線吶。

  「……」

  「喂,老大,你有沒有聽到啊?」她躲在房內,坐在電腦桌前,把聲音壓得很低,就怕在廚房準備晚餐的方慶至偷聽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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