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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頁 陽光晴子 一言為定? 城中的酒館,二樓的上等廂房裡,康爾奇正與幾名友人飲酒作樂,只是,他看來可一點都不快樂。 看著臉色陰沉的他,幾人個個交換著不解的眼神,不明白他一大清早就邀他們來這裡喝酒閒聊,卻又活像是來喝悶酒的表情究竟是為了什麼。 他的身旁各有幾個美人伺候著,她們穿著薄紗肚兜,說話嬌嗲,笑得更是花枝亂顫,有的往他懷裡鑽,有的爭坐在他腿上,一邊餵他吃東西,另一邊也有美人送上美酒,更試著逗笑過份嚴肅的他,不過,他就是一臉的冷漠,視而不見、聽而不聞,彷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。 其中一名友人刻意在他眼前猛揮手,一直到他回了神,這才壞壞一笑,「男人在能讓人噴鼻血的美人面前還能這麼正經八百,只有一個可能,就是他的心裡已經有別的女人了。」 他臉色一變,陡地仰頭喝了一大口酒,再將杯子重重放回桌上,「胡說。」 「胡說?不然你是在擔心什麼?」另一人也好奇的問。 「我擔心?」康爾奇濃眉一皺。可能嗎?他在擔心小賢?! 不可能!那小傢伙凶巴巴的,應該不會吃虧……但他會一早外出,的確是因為她。一連幾天,他「習慣性」的要找她,幾次差點脫口而出的「小賢」,讓他對自己生起氣來,甚至有好幾回,他都想走到燕林齋去瞧瞧那個笨蛋。 但他終究沒去,反而選擇外出,至少,眼不見為淨! 「看吧,又是一張沒表情的臉!說吧,到底是讓哪個美人鑽到你心坎裡了?」其中一人擁著身邊的美人笑問。 「並沒有什麼美人好不好!」他矢口否認。了不起他只是習慣面對一張氣呼呼的小臉,這幾天突然沒看到,有些不太適應而已…… 「沒有就喝一杯嘛,少主。」 兩名濃妝艷抹、微露半胸的美女在他身邊嗲聲嗲氣的勸酒,但光她們身上刺鼻的胭脂味就令他受不了。 他抿緊薄唇,突然起身,看著這幾名他一直無法深交的酒肉朋友,「我請客,你們盡興吧!」 在眾人的錯愕中,他丟下一迭銀票,大步離開酒樓,隨即上馬車回到軒騰堡。 他還是很想去看看那個不知感恩的小傢伙,可是,這又所為何來?可以想見,她一定有苦頭吃的。 蹙眉看著近在咫尺的燕林齋,最後他抿緊唇,還是轉身走回季嘯園。 而康爾奇是對的,不過就差一個院落,潘紫嬣此刻正很哀怨的猛吞好多苦頭。 說到底,還是康爾奇的錯,她過去是個主子,哪習慣跪人?頭一次當丫頭,他這主子也從未要她東跪西跪,可是杜纖纖的下馬威可做足了,一見面就要她跪下,見她愣了下,一巴掌就過來了。 好在她的三腳貓功夫在這時候發揮效用,一個驢打滾,險險閃過她的毒手,但很不幸的,又被她的象腿猛踹一腳,痛死她了! 才幾天她就跪了幾十回,潘紫嬣不禁苦笑,撫著還隱隱作痛的右腿,再持著一籃食物往杜纖纖的房裡走去,只是經過院落相隔的季嘯園,竟下意識的停下腳步,忍不住踮腳看過去── 不對!她柳眉一皺。她瘋了?想看康爾奇?! 只是,仔細想想,他這個主子除了會佔她便宜這點不好外,其他都算不錯,至少她的話他還會聽,不像杜纖纖,無論她說康爾奇有多麼差勁又有多麼糟糕,全都不為所動,滿腦子塞的只有食物跟康爾奇那張俊俏的臉,她都快瘋了! 而且,杜纖纖還要她一連幾晚都只能睡在她房間的椅子上,隨時聽候差遣,問題是,她的軒聲如雷,她一連被嚇醒好幾次,困死她了。 潘紫嬣揉揉酸澀的眼,一走進房問,就看見杜纖纖左手喝著蜜糖茶,右手吃著奶酥糕,她只能嚥下到口的歎息,將手上的食物送上桌。 當杜纖纖的丫鬟不過五日,最常跑的地方除了廚房外,還是廚房,因為她一整天下來除了吃之外就是睡,然後眼睛一睜開,又是要吃! 杜珊珊連日來罵了好幾回,她大小姐只回說:「反正小賢都在我這裡了,表哥也不能對她怎麼樣。」 「表哥的女人只能有她一個嗎?我真的會被你氣死,不理你了!」 最後,小傢伙氣呼呼的走人,聽說還真的帶了丫頭外出,說要去遊山玩水。 其實,自這幾天的密集相處看來,她發現杜珊珊並不是真的想搶康爾奇,只是想刺激姊姊,把自己弄得像樣一點,但這個姊姊並未察覺到小傢伙的用心。 想到這兒,潘紫嬣忍不住搖搖頭,看著一口又一口大吃特吃的主子,終於開口勸道:「主子是真心想嫁少主嗎?若是,請讓你的嘴巴休息一下吧?」 沒想到杜纖纖大眼一瞪,絲毫不領情。「你給我閉嘴,誰才是主子?!」 她很無奈,「你是。」 「那就對了!給我再去做個雞湯,還有糕餅,你杵在這裡,是監視我吃嗎?」 吼聲震耳,她只得憋著一肚子的氣離去。這杜纖纖到底有什麼毛病?把自己撐成那麼臃腫,不是跟自己過不去?! 但說來,最可惡的還是康爾奇,要杜纖纖打消嫁給他的念頭……這任務真是難哪!難如上青天! 一來,因為身材,杜纖纖壓根不想外出,不外出,就沒機會看到別的男人,再加上她嗜吃,依她的食量,尋常人家哪供得起? 唉,這個任務根本不可能達成,康爾奇根本只是畫了個大餅來唬弄她的嘛! 她垮著雙肩,走到假山旁的迴廊後,尋了一處較隱密的大樹後方躺臥下來。 看著藍藍的天空,明眸一黯。不知小賢怎麼了?還好好的活在杭州嗎?還是正被怪病折磨著?可恨的是自己成了籠中鳥,飛不出去救人啊! 剛想到這裡,突然有腳步聲趨近。 「聽到沒?少主把小賢給了表小姐後,又到外頭尋花問柳了。」 「我要是少主也會這麼做,不然,真順了夫人的私心,娶表小姐啊?」 「也是,仔細回想,少主也是這兩年來才變風流的,不然在過去,他可是個以堡內外大小事為重的人,內斂又斯文,投懷送抱的美女、俠女不知有多少,他可是一個都不要……」 兩名丫鬟愈走愈遠,直到再也聽不到聲音,潘紫嬣才收回注意力。 若照這麼說來,那傢伙的風流好像真是情有可原……不對!柳眉又一皺。她為什麼要同情他?明明是他活該! 但有差別嗎?娶了表小姐,再納妾,左擁右抱,不是天下男人都愛的事? 算了,那傢伙討幾個老婆干她什麼事?此刻偷閒會周公比較重要,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後,困意更濃,她的眼皮也愈來愈沉重…… 書房裡,康爾奇看著再次前來談論婚事的杜華齡,「我的意願,姨娘一直很清楚。」 她雙手交握,「你爹應允送我一個賀禮──」 他面無表情的打斷她的話,「軒騰堡財力雄厚,沒有買不起的東西,但是,姨娘如果要強人所難,我也只能說姨娘要的東西無價,恕難從命。」 杜華齡抿緊了唇,「是嗎?我還沒開始動那丫頭一根寒毛──」 「我今天已經上酒樓了。」他笑。 她臉色丕變。他的意思是他根本不在乎那丫頭?「爾奇,姨娘把話說白了,只要你肯娶纖纖,就算沒圓房也沒關係,你要馬上納那丫頭當妾也成……」 「我說了我在乎她?還是我愛她?」他薄唇抿成一直線,「我要是姨娘,就會幫纖纖找個願意給她幸福的男人,而不是找一個給了她名,卻要她守活寡一輩子的人。」 杜華齡臉色刷地慘白,這一席話無疑是狠狠甩了她一耳光。 她羞憤難當的起身,「好,很好,這就是你這個繼子給我的「尊重」,我記下來了!」說罷,便怒氣沖沖的離去。 吐了口長氣,康爾奇起身面向窗外,看著湛藍天空。 他真的在乎那丫頭? 不會的,一定是被姨娘的逼婚給搞瘋了,才會胡思亂想。 轉身步出書房,離開季嘯園,裴勇習慣性的跟隨在他身後,他只是一搖頭。 「不必了,我想一個人走走。」 只是走了幾步,目光卻又不由自主的看往另一院落,待察覺自己的舉動後,濃眉又是一皺。該死,那小傢伙好像真的會牽動他的心緒!還是她的存在已成了一種習慣,他已經著了她的道,在乎起她,而自己卻不自知? 不可能!大概是他沒有將她完全吃干抹淨,所以尚未到手的遺憾才在作祟。 他心煩意亂的漫步過假山迴廊,心思百轉。姨娘看來是震怒的,爹應該向她表明不干涉此事的決定了,所以這幾日,姨娘的情緒才會一日比一日激動,應該是察覺到婚事無望。 涼風徐徐,闊步而行的他突然停下腳步,內功精湛的他耳力極強,剛剛他的確清清楚楚的聽到一個細微但均勻的呼吸聲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