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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頁 心寵 這一刻,她什麼也不要,拋下公主的尊嚴,只想求他給自己一個機會。 從小,父皇就對她說,人生難得的,只是一個機會。 「還記得第一次見面,公主出的那道考題嗎?當時我心裡就想,好一個刁鑽的女子——這樣的女子,能成為好妻子嗎?」他絕情地扔出這句話,轉身便走。 他怕自己再不走,就要沉淪在她的眼神裡……剛才那句哀懇的話語,一百個鐵石心腸的男子都會心軟吧? 懷烙望著他急走的背影,心裡如同湧起霧色茫茫河水,傷感又迷恍。 她真的這樣不堪嗎?為什麼不能原諒她當初的莽撞,給兩人一個機會?難道,她真是一個不討喜的人? 腳下酸疼,頭頂沉重,這剎那,她終於體力不支,眉心似有一陣眩暈,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來,人已跌倒在地。 葉之江聽到聲響,回眸一見,身子一僵。 本來,他可以就這樣離開,任她昏倒在地,宣告自己的絕情,可倏忽間,他想也沒有多想,便一個箭步衝上前,將她扶住。 他可以肆意傷她的心,但她畢竟是一個柔弱的女子,他不能允許自己欺人太甚。 「怎麼了?」他緊張地端詳她的臉色,「快,到那邊歇一歇……」 懷烙沒有回答,氣若游絲的她吃驚得忘了回答,不敢相信他會扶起自己,透露如此的關懷…… 近旁有一條小溪,從山上流下,穿過林間,如一條白亮的絲帶飄浮在這幽暗的林蔭間。葉之江扶著懷烙在溪邊坐下,從懷中掏出帕子,浸了溪水,替她擦拭額間。 微涼褪去了暈厥,她胸中頓時感到一片清澈,舒慰了不少。 「來,把鞋脫了,泡泡腳。」他想,她的腳大概腫得不成樣子了吧?再不歇歇,一雙腿都要被鋸掉了。 懷烙默默的,任憑他將自己的花盆底取下,再剝了襪,她伸腳浸在溪水中。 不敢相信,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兩人,此刻如此親近,就像沒有任何嫌隙,天生的一對兒…… 「冠子也摘了吧。」她忍不住輕輕道。 葉之江點頭,完全不避嫌,親手摘掉她的珠冠。但他的大掌一落,飛長的瀑發便垂散下來,披了她一身,在風中飄逸。 懷烙露出微笑,大大鬆了一口氣,身子往後仰去,終於,可以如此自在地欣賞茂葉間露出的天色。 此時不多到了黃昏時分,天空一片燦爛的晚霞,投映林間,照出一種魔幻的瑰麗。 「呵,你看——」她忽然往天上一指,激動地道:「紅楓——」 葉之江一驚,猛地抬眸,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。 果然,那樹梢上一片秋葉的紅色,讓這素淨的林間忽然平添了一份熾烈,像曠野中跳躍的篝火,光艷奪目。 此刻並非秋天,卻有如此生動的秋景,著實似一中華麗的詭異。 「我明白了,」懷烙激動過後,恢復平靜,「那是黃槿。」 「黃槿?」他不解。 「黃槿的葉子就是心形,此刻霞光滿天,映入林間,從某個角度看,真像生了紅葉一般——這,其實是世人的誤會。」她笑道。 雖然誤會,卻是美麗的誤會。 她真該感謝有了這個誤會的傳說,讓她得以與心上人獨處,如此靠近…… 葉之江望著她熠熠的笑臉,望著她如孩子一般天真興奮的雙眸,感到霞光像落在她眼睛裡似的,散發醉人神采。 他不禁看得癡了…… 他忘了,此刻她的裸足仍在他的懷裡,玉一般的腳丫子剛浸過溪水,凝脂一般通透的被他握在掌中,掌心的溫度傳過去,暖了她全身。 懷烙雙頰泛起緋紅,害羞的垂下眉去。 這個男人真的討厭她嗎?先前的一刻,她幾乎絕望了,可是現在,她感到兩人如此相處,總有一天,卻迎來天翻地覆的轉機…… 但她的欣喜只維持了一剎那,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咳嗽,打斷了這一刻美好的沉靜。 兩人同時回頭,臉上呈現愕然。 善嬤嬤……不,葉夫人就站在不遠處,像幽靈般打量著他倆,臉上帶著死寂的表情。 第4章(1) 據說,那日「善嬤嬤」回府後,聽聞夫妻倆一塊郊遊去了,於是立刻趕往山林,將他倆逮個正著。 懷烙就是不明白,為什麼這個冷若冰霜的夫人如此陰魂不散,眼裡蘊藏恨意……她到底哪裡得罪了她? 更讓懷烙意外的,是這件事的後遺症——沒多久,宮裡也知道她與額駙在溪邊浣足之事,議論紛紛,認為她身為公主卻不知檢點,光天化日之下放浪形骸,實在有辱皇室風範。 這傳聞愈演愈烈,最後傳到了雍正耳中。 當懷烙聽見太監傳話,讓她進宮與皇阿瑪一聚時,她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。 此刻,立在御書房裡,看到雍正嚴肅的臉,她知道,自己的預感沒有錯。 「猜到朕今天為何找你來嗎?」 「因為郊外的事……」她垂眸,咬了咬唇。 「知道不好意思了?」一見她扭捏神態,永正就懂得她的心意。 「女兒覺得自己沒錯。」夫妻之間什麼是不可以做?憑什麼因為外人的風言風語就來指責她? 她是公主,又不是尼姑! 「你自己說,大白天的,光著腳丫子,而且又不是在家裡——這像話嗎?」雍正提高語調。 「那是郊外,根本沒多少人看見。」她嘟噥。 「隨從們看不見?」雍正眉一挑。 「那又怎樣?」 「怎樣?他們看見了,就會到處嚼舌根,否則這事兒怎會傳到宮裡來的?」 「他們愛說什麼隨他們去!」懷烙氣憤,「我才不怕呢。」 她知道是誰告密,除了那個善嬤嬤沒別人!一般侍衛都很聽話,不會胡來。 「宮裡倒也罷了,反正都是自家人,」雍正歎一口氣,「可若是全京城、全天下知道了,那怎麼辦?」 「這到底有什麼大不了的?!」懷烙費解,「我又不是當著別的男人的面脫脫鞋子,也不可以?」 「懷烙,你不懂,」雍正耐心道:「皇阿瑪這幾天推行新政,得罪了不少人,你是阿媽最疼愛的女兒,就怕他們伺機報復,小題大做。」 懷烙聞言一怔,霎時無語。 真的嗎?有這麼嚴重? 她一直以為,言行都是自己的自由,可沒料到,這背後還有這麼多麻煩。 「實話對你說,我本想栽培性德,讓他成為我的得力助手,可眼下得暫緩了……」雍正一副遺憾的模樣。 「為什麼要暫緩?就因為我當著他的面浣足?」懷烙不平地叫道。 「不,應該說是,他替你浣足。」雍正盯著女兒,「外面都傳遍了,說他這個額駙怕老婆,是個窩囊廢。」 「這跟怕老婆有什麼關係?」她訝異的瞠目結舌。 「幫老婆洗腳,是男人的大忌。」雍正厲色道:「你要記住,這種事,在家裡關起房門來做可以,但到了外面,無論當著誰都不能!」 她真的要瘋了,哪來的這麼多清規戒律?還說漢人迂腐守舊,以她看,旗人變本加厲! 何況他真的好冤枉,明明是世上最不怕老婆的額駙,卻因為一時憐憫她,背上了這樣的惡名…… 「阿瑪,你不打算再栽培性德了?」她心中替他的前途擔憂。 「他是個人才,我哪會捨得?」雍正神秘一笑,「不過,當下得改個法兒。」 「什麼法兒?」 「我打算外放他到中州去。」 「中州?」懷烙愣住。 「正好那兒河道失修,他又是工部的人,派他這個差事,讓他先立立功,日後回朝便有了高昇的借口。」 「哦……」她總算瞭解,「那女兒這就回家去,收拾行李,與額駙一同出發。」 「你就不必去了。」雍正卻道。 「為什麼?」又是一次驚愕。 「男人出去幹正經事,你一個女人只會添麻煩。乖乖在京裡待著,免得到時候又傳出什麼閒話。」 不近人情的命令如同天外閃電,讓她難以鎮定。 剛剛跟心上人的關係有所改善,就要他們天各一方……她能甘心嗎? 從小到大,她一直那樣聽話,顧全大局,可現在,她決定任性一回,為了來之不易的幸福。 中州邊境,狂野之境。 葉之江望著暮色漸濃的蒼穹,縱使身邊一葉明亮的篝火在熾烈跳躍,他仍能感到一股畏寒的夜風吹襲而來,鑽入心底,全身冰涼。 他這是怎麼了? 好不容易擺脫懷烙的糾纏,難道非他所願?為何,心中這樣失落? 「總督大人,帳篷已經支好了,今兒先在這荒郊委屈一晚,明早進了中州城就好了。」隨從上前道。 呵,總督? 從二品的侍郎,封為正二品的總督,在朝沒做多少大事便升了官,他該高興才對啊……為何,愁眉依舊緊隨? 「知道了,下去吧。」他拉拉披肩,淡淡回答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