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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頁 心寵 所以,他決定,要挑一個距離雍正最近的位置。 第2章(2) 接過魚竿,就在亭閣處坐下,雍正在身後不遠處觀戰,位置如他所願,很近…… 為了今天,他運籌帷幄了許久,自十五歲開始,不僅文韜,還有武略。 他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,斯文的外表下,有著深藏不露的武功。他知道,一旦行刺,能幫他的,就不再是智慧,而是肉搏的功夫。 可是,為何此刻他如此心神不寧? 這樣關鍵的時刻,本應從容不迫,可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攥住了他……這四周,到底有什麼人或事,令他心神不寧? 「納那公子。」忽然,他聽到有人喚他。 清澈如泉水的聲音,讓人過耳難忘。 他一驚,猛地抬眸,與對方四目相對,那雙美目,也是他過目不忘的。 是她?!懷烙格格…… 是了,就是她,這四周令他心神不寧的,就是她。 方纔,沒有看清原來她就在附近,可彷彿有一種預感,他感受得到她的存在。 為什麼每次見到她,都會湧起如此異樣感受,心彷彿被刺痛一般,似有無數前塵往事的蝴蝶翩翩縈繞,令他坐立不安。 「拜見公主——」葉之江起身,屈膝道。 「算起來咱們也算親戚,」懷烙笑道:「不必多禮。」 「若論親,我表哥那一房繼承爵位,可算親,到了我這兒,只是奴才罷了。」所謂一表三千里,他深知旗人等級深嚴,納那性德是什麼地位。 「聽說納那公子早年遊歷大江南北,見多識廣,不知遇到過什麼奇人奇事?」懷烙隨意道。 見到他,就想接近他,哪怕是無聊的話題,她也想多問問、多說說。 「算不得見多識廣,只是多走過一些路、多見過一些人而已。」 「宮外好玩嗎?」 「玩?」他幾乎要嗤之以鼻,「公主若有朝一日能出宮看看,自然知道民間不是你想像那般。」 養尊處優的金枝玉葉,哪裡知道民間疾苦,宮外不是好玩,而是淒慘…… 「你自以為我想像的是怎樣?」聽出他語氣中的輕蔑,懷烙有些不服氣。 「從方纔的『玩』字,就可以知道公主心中所想。」葉之江坦言答。 「你……」她想替自己辯解,可發現,原來並沒有辯解的餘地。 在別人的眼裡,她從來都是那般刁蠻驕傲,又怎會關心民生疾苦? 可不知為何,她很想讓他知道,那一切都是偽裝,她也有一顆懂得同情的心…… 「公主若沒有別的問題,可否讓微臣獨自垂釣呢?據說魚兒喜歡安靜,人聲會把它們嚇跑。」葉之江疏離冷淡的道。 沒辦法,她一接近,他就心神不寧。好不容易得到這個接近雍正的機會,他要伺機下手報仇,不能因為聊天而分了心。 「那我就不打擾了。」懷烙一陣失落,卻只得無奈的轉身。 葉之江故作鎮定,輕輕拉了拉衣袖,觸碰那把薄如翼的尖刀……還好,刀在袖中安然不動,沒有人察覺。 「啊——」不料,他卻聽到一陣突如其來的低呼。 他一怔,唯恐事跡敗露,看向聲音的來源——只見,剛剛要轉身離去的懷烙,此刻正緊盯著他,臉上一派錯愕的表情。 她,發現了? 葉之江一驚,連忙按住右腕,腦中頓時一陣空白,不知該如何然處理這突發的狀況。 「你……」懷烙指著他的右腕,「那是什麼?」 「公主看花眼了吧?什麼也沒有。」這是眼下他能想到的唯一說辭。 「你手上,怎麼會有……印記?」她的聲音也在顫抖。 印記?他一時之間不明所以。 好半晌之後,他才反應過來。 「公主是說我的胎記吧?」俊顏舒展微笑,「不是疤痕,只是月牙形的胎記罷了。」 月牙形…… 懷烙的腦中「轟」的一聲,彷彿被炸開了一般。 他也有一個胎記?與她一模一樣的胎記? 難道,真是前世的緣分,今生,以此來相認嗎? 她夢中一直等待的人就是他嗎?黃泉路上,捨不得飲下忘情之水,只為了今生與他相逢嗎? 「讓我看看……」難道是幻覺?不,她一定要看,看個清楚…… 一把抓住葉之江的手,翻開他的衣袖,端詳起來。 可是,就在這一瞬間,她發現的不止是胎記,還有另一樣令她更是驚駭的東西。 刀?! 他的袖中,怎會藏有這樣薄而亮的利器?他到底是什麼人?想幹什麼? 懷烙僵在原地,而被發現秘密的人,也是同樣的怔立。 他們四目相對,在彼此眼裡,看到了一種不能言說的秘密,兩人,都頓時失去了言語。 「懷烙,怎麼了?」本來端坐在廳中的雍正,忽然發現了這邊的忘情相對,出聲問道。 她該據實告訴皇阿瑪嗎?畢竟帶刀入宮,意味著什麼,她不會不懂。 而且,看這刀的形狀,並非一般武器,而是精心打造。 可是,她就像患了失心瘋一般,這一刻,忘了自己是大清公主,忘了父皇的安危,只想保護他的秘密。 「沒、沒什麼……」她聽見自己如此回答。 葉之江又是一怔,很明顯,沒料到她會袒護他。 她放開了他的手,彷彿什麼也沒看見,什麼也沒發生。 「在聊什麼呢?」雍正好奇,「說來給朕聽聽。」 「孩兒在說……」她腦中一片混亂,搪塞道:「納那公子這魚餌似乎不太好,半天都沒魚上鉤……」 「哦,魚餌?」雍正似乎嗅出不同尋常的意味。 「孩兒打算把這罐給他。」她轉身拿起桌上的特殊小罐,默默地遞過去。 「你打算把這個給他?」雍正微瞇起雙眼。 「是……」 她真的瘋了,不但沒有揭發隱患,反而把父皇給她的魚餌端到這個危險的男子手中。 為什麼?因為那個胎記吧?! 小小的胎記,居然有這樣大的威力,可以讓她忘記一切,甚至拋掉單身的執著,義無反顧地走向他。 她看見他的眼裡滿是困惑,十分不解為何她沒有揭發自己,更不懂,這魚餌的含義。 葉之江想到那張讓他忐忑不安的絕美容顏,糾結在心中的迷惑始終不散。 為什麼?她明明看到了,卻不告發他……為什麼,她會對他的胎記那般感興趣? 那天釣魚,他明明坐在最無利的位置,卻釣到了最多魚,隔日,殿試榜便公佈,他得中狀元,成為世人羨慕的官場新貴。 雍正不僅將工部侍郎的位置給了他,還賜良田千畝,黃金萬兩,並且特地打造一座氣派非凡的宅院,賜予他作為府邸。 更不可思議的,是半月後頒的一道聖旨——指婚的旨,命他為額附,迎娶懷烙公主。 一切像是幸運的從天而降的大禮,可對他而言,卻似無妄之災。 「不錯啊,這住處,比起咱們從前的柴門旮院,可是好的多了。」葉夫人隨他入住新宅,四處打量了一番之後,如有嘲諷地道。 「嫂嫂,你明知道,這其實是特意為未來額附建造的宅子。」起初他不懂,從古至今沒有哪個狀元郎像他這樣賞賜豐厚,原來,這是雍正給女兒的嫁妝。 「對啊,你不就是未來的額附?」葉夫人淡淡笑道。 「嫂嫂,別開玩笑了。」這幾日,他煩的頭都快炸開了。 「如今,你打算怎麼辦?」她收了笑顏,正經道。 「可惜,暫時沒機會接近雍正……」那日垂釣,似乎是唯一的機會,此後不是侍衛在側,就是距離遙遠,他苦無機會下手。 「說真的,我倒覺得這樣不錯。」 「嫂嫂,你又在說反話了。」 「不是反話,」葉夫人臉上浮現詭異表情,「之江,你可知道,復仇不止一條路。」 「什麼?」他一怔。 「把仇人殺了,那是下策。讓仇人痛苦一世,才是上策。」素來溫和的女子,此刻卻滿臉惡毒,多年的仇恨讓她的心變成了一條可以眨眼間置人於死地的蛇。 「嫂嫂,你是說……」他胸中一顫,有種恐懼悄然而上。 「聽說這懷烙公主是雍正最疼愛的女兒。哼,雍正這個人,壞事做盡,所以膝下子女大多夭折,女兒之中,唯有這個懷烙長到成年,自然是對她寶貝得不得了。你想想,如果讓懷烙痛苦,是否等於就是讓雍正痛苦?」 「不——」他想都不想的立刻拒絕。 別說她是與自己有過數面之緣的女子,別說她幫過自己,就算素不相識,他也不願意傷及無辜。 雍正是雍正。她是她,每次憶到她那清澈的面孔,他就無論如何與『仇恨』兩字聯繫不起來,彷彿兩人是前世舊識,對她有著莫名的好感…… 「之江,你忘了你大哥的死嗎?難道他就不無辜?難道天底下千千萬萬的漢人就不無辜?憑什麼我們淪為亡國的奴隸,讓他們滿人逍遙快活?」葉夫人臉色一沉,厲聲道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