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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頁     心寵    


  「懷烙,妳好大膽子!」端柔與和惠笑盈盈地走上前,故意責罵道:「居然偷跑出宮逍遙快活!」

  這長春園地處京城南郊,特為皇族避暑遊玩所建的一所行宮。懷烙雖是公主,可平日來此也必須有長輩陪同,從未有過單獨到此遊玩的先例,今兒雍正特意命人賞了她長春園的鑰匙,屏退一切嬪妃,供她獨自來此消遣,不明原因的人的確會感到詫異。

  「說說,今兒是什麼好日子,皇阿瑪為何如此隆恩,不僅讓妳到這兒玩耍,還叫我們兩個來陪妳?」端柔問。

  「怪了,既非妳的生日,也非什麼重大的節日,真讓我等摸不著頭腦。」和惠追問。

  「什麼日子?擇婿的日子!」碧喜在一旁笑為代答。

  「哦—」端柔與和惠恍然大悟,「難怪了,我們說呢!」

  「別聽這丫頭胡扯,什麼擇婿……」懷烙不由得有些臉紅,「皇阿瑪只是安排我和曦福表哥見一面罷了……」

  「鈕祜祿曦福?」端柔與和惠對視一眼,「又是個紈褲子弟!」

  「八旗裡除了紈褲子弟,還剩什麼?」懷烙澀笑。

  她嚮往當年太祖馬上奪江山時滿族人的沖天豪氣,可惜,一旦入主中原,得了天下,卻盡出些貪污腐敗、只顧享樂的敗家子。

  「從小一起長大的,還有什麼見不見的?皇阿瑪不如直接把妳指給他得了,相什麼親啊?」和惠道。

  「聽說皇上出了一道考題。」碧喜再次插嘴道:「若是曦福貝子過不了關,立刻出局。」

  「哦?」端柔挑眉,「這麼說,今兒單獨安排他前來一見,就是為了考他?」

  「對,咱們格格是主考,兩位公主便是副考。是輸是贏,也好有個見證。」碧喜笑。

  「好啊、好啊!」端柔與和惠玩興四起,頓時拍手道:「什麼考題?難不難?」

  「說起這道考題,還得兩位姊姊幫忙。」懷烙答。

  「是嗎?那更好玩了。」兩位姊姊愈加起勁,「快說,怎麼幫?」

  「這裡有三條面紗,請格格們蒙在臉上,至於遊戲規則,待會兒奴婢會一一告知。」碧喜立刻奉上盤子,盤中輕紗微動,彷彿一份等待的心情。

  這說話間,曦福貝子已經穿過圓拱門,往翩舟停靠處而來。

  他的身後,跟著一位清雅如玉的男子,一襲白衣在綠柳垂楊的堤岸邊格外引人注目,雖然尾隨著曦福貝子,但曦福反倒似成了他的陪襯。

  懷烙將面紗蒙在臉上,粉紅的顏色頓時遮住雙眸,眼前的世界一片晶瑩霞光,她隱約看到那襲白衣如雲朵般緩緩向自己靠近,不知為何,心尖忽然怦然一跳,有種異樣的感覺猛地竄起。

  太奇怪了,只是一道身影而已,卻給她帶來如此強烈的悸動,她甚至沒瞧清他的眉目,心裡就彷彿有什麼淪陷進深淵裡,就像有一種前世的羈絆束縛著她,讓她無法自拔……

  「給貝子爺請安—」碧喜迎上去,屈膝道。

  「原來是碧喜姊姊,」曦福笑嘻嘻地答,「多日不見,益發生得俊俏了。」

  「貝子爺還是這般嘴甜,折煞奴婢了,」碧喜的目光掠過他的身後,好奇問道:「咦,這是哪位?從前沒見過……」

  「哦,我表弟性德。」他身子偏了一偏,引出身後清雅如玉的男子。

  第1章(2)

  四周的喧鬧彷彿有一刻的停頓,似乎連風兒也為這樣俊美的容顏屏住了呼吸。

  沒錯,清雅如玉,的確是為他量身而造的詞,那立體深邃的五官,像玉雕一般挺立著,看似溫雅,卻又透著一股冰寒,雖然微笑,卻是生人勿近的。

  懷烙覺得自己身子霎時一僵,眼中酸酸澀澀的,忽然泛起了淚花。

  她這是怎麼了?堂堂一個格格,也犯了花癡嗎?

  偏偏這樣的感覺不似一般犯花癡的興奮,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傷感,瀰漫全身,椎子刺骨般的疼痛。

  他是誰?到底是誰?為何她有這般似曾相識的感覺?

  性德?不,這不像他的名字……

  「貝子爺,不要怪奴婢多嘴,」碧喜假意嗔怪道:「今兒來相親,怎麼把外人也帶來了?」

  「呵呵,我表弟聽聞長春園美景世間少有,一直想來瞧瞧,可惜苦無機會,今天若不來,這輩子恐怕都進不來了,請碧喜姊姊通融。」曦福笑道。

  「只要格格不介意,我哪能說什麼呀!」碧喜抿嘴莞爾。

  「對了,說了半天,還沒拜見公主呢。」曦福往畫舫上一瞧,頓時愣住。

  只見畫舫船頭,此刻立有三把椅子,椅上坐著三位女子,皆宮裝打扮,輕紗遮面,身段相若,乍看一眼分不清誰是誰。

  「天啊,這演的是哪一出?懷烙表妹是哪一個?」曦福大驚。

  「貝子爺,這便是今日的考題了。」碧喜神秘一笑。

  「考題?什麼考題?」

  「貝子爺有所不知,這考題是皇上定下的,說是為了試探您與咱們格格的緣份,特意讓她與端柔、和惠兩位公主都蒙上同樣的面紗,若您能一眼認出她來,便是拆不散的緣份。」

  「一眼?」曦福十分為難,「我與表妹許久不見,女大十八變,哪能一眼就認出來?」

  「放心,有提示的。」

  「什麼提示?」

  「貝子爺請看,三把椅子旁,吊有三塊小小的木牌,上邊寫了三位公主的名字,我可以明著告訴您,這三塊名牌都寫錯了。您也可以問她們三位一個問題,由此判斷出哪一個是咱們家格格。」碧喜慧黠一笑。

  「啊?這是什麼提示,根本就是陷阱!而問一個問題能問她們誰是懷烙嗎?」曦福依舊一頭霧水。

  「當然不能,因為她們不會出聲,只會搖頭或者點頭,所以您只能問是非題。」碧喜忍俊不禁,「比如,可以問她們『妳是不是懷烙?』記住,只能問一次。」

  「這問也是白問啊!」他大為著急,「倘若我問的是端柔,她衝著我搖頭,我仍舊不知道哪個是懷烙啊!」

  「那就要看貝子爺您的運氣嘍!」

  「這擺明了欺負人!」曦福不幹了,「我猜不出來!」

  「這麼說,貝子爺自動放棄了?」碧喜狡黠的眨了眨眼。

  「我……」說真的,要他就此放棄,傳揚出去,只會令他顏面大損。

  可傻子都看得出來,眼前要考的。不是什麼緣份,而是未來額駙的智慧。他有家財萬貫,世襲爵位,偏偏智慧少了一點點……

  他不由得萬分焦急,抓耳搔腮,頻頻給身後的白衣男子使眼色。

  葉之江把才纔的一切靜靜聽在耳裡,卻紋絲不亂,只是淡淡地笑著。

  「表哥,」他終於開口,聲音如同和風,「小小遊戲,您就陪幾位公主玩玩無妨。」

  「怎麼玩?」曦福壓低了嗓子。

  他沒回答,反倒在曦福耳邊小聲商議了一陣,然後抬頭,對碧喜朗聲道:「不如我代表哥回答如何?」

  碧喜一怔,「這不行,皇上考的是貝子爺與咱們格格的緣份,外人插手,壞了規矩。」

  「姊姊放心,」葉之江俊顏一笑傾城,「謎自然還是貝子爺來猜,我不過代他開口而已。」

  說著,不待許可,他便逕自掠上船頭。

  畫舫上,三名蒙面女子依舊端坐,椅邊那三塊木牌由左到右的順序是—和惠、端柔、懷烙。

  葉之江徘徊了一陣,踱到最左邊,在「和惠」的名牌處停下步子。

  「請問您是懷烙公主嗎?」他低聲問。

  女子似乎偷偷一笑,沒有回答,只搖了搖頭。

  「既然您不是懷烙公主,這名牌又寫錯了,您自然也不會是和惠公主,剩下只有一個答案—您是端柔公主。」

  蒙面的女子一驚,揭開面紗,果然,端柔的臉露了出來。

  「小子,算你聰明,猜出了我的身份。」她起身笑道,「不過,誰是懷烙,你依舊不知。」

  「錯,」葉之江莞爾道:「我已經知道了。」

  「知道了?」端柔與碧喜大驚,曦福也張大了嘴巴。

  「坐在中間的就是懷烙公主。」不疾不徐的道出準確答案。

  「你……你怎麼知道?」端柔顫聲道。

  「很簡單,碧喜姊姊方纔的提示—所有的名牌都寫錯了。既然我知道了坐在『和惠』位子上的是您,那麼坐在『懷烙』位子上的自然不可能是懷烙,而是和惠,坐在本該屬於您位置上的,才是真正的懷烙公主。」

  四週一時無語,彷彿如此簡單的推算,卻無人能想到。

  有些問題,明明可以一蹴而就,偏偏卻被世人想得複雜如天書,永遠無解。

  啪啪啪啪—

  有人輕輕鼓起了掌。

  坐在中間的人兒,輕掀面紗,為如此簡單而精準的推算給予小小的喝采。

  她本以為這世上除了自己,再無人能知曉答案,沒料到,這清逸如白雲的男子卻識破了她的計謀。

  她,甘拜下風。

  「哈哈哈,」曦福大笑,「表妹,妳輸了,我這個額駙,豈不是當定了?」

  「表哥,」懷烙淡淡回答,「可惜謎是這位公子猜出來的,我要嫁,只能是嫁給他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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