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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頁 寄秋 到目前為止,范丹提仍極力維護自己的學生,不認為成績優異的模範生會做出自毀前途的惡行,學生的未來不能毀在這個污點上。 唐冰喻的眉一挑,為他的死不認錯感到怒從中燒。「你是說我的當事人活該受辱,她出身不好,家境貧苦,和你的學生一比有如雲泥之別,她人窮志短,理應奉獻出身體供其糟蹋?」 「息怒、息怒,有話好說……」唉!又來了,接下來不會翻桌子吧? 金香郁辛苦的想緩合劍拔弩張的氣氛,但成效不佳。 「我不是這個意思,我只是覺得沒必要把事情鬧大,他們還是學生,需要不受干擾的學習環境。」太過張揚不是件好事,對兩人的傷害會更大。 唐冰喻冷誚,「你指的是你的學生吧!胡媚媚的家庭狀況根本做不到不受干擾,你知道有多少人當面嘲笑她是張開腿賣的妓女,直接把鈔票往她臉上一丟,說要買她一夜,反正她早被有錢人睡爛了。」 「你到底想說什麼?」他微訝,臉上的表情深沉難測。 「今天被侵犯的人換做是你親近的侄輩,你能無動於衷地說是小事一件,把處女膜補一補就沒事了嗎?」粉飾太平的冬烘先生。 「這……」他遲疑了,頭一回以自身的感受去思考其中的對錯。 「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,我的當事人確實遭到性侵,她沒有反抗的原因是因為她喝下摻有MDMA和FM2的飲料,從頭到腳都只有任人擺佈的份。」 「什麼?!」他錯愕極了。 「你不會不曉得那是什麼吧!」她不打沒把握的仗,敢上門踢館就有萬全準備。 快樂丸和強姦藥片。他在心裡回道,理智仍因她投下的巨大炸彈而震盪不已。 「我還有一份你學生檢驗的血液鑒定報告,他的毛髮有大麻反應。」那名學生等著入監勒戒吧。 范丹提低忖,不把震驚表現在臉上。「可以和解嗎?」 「你說呢?!」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要和解並不難,看要拿出多少「誠意」,不然哪需要動用律師出面,直接上法庭解決就好。 唐冰喻從不認為自己是功利主義者,但不可否認的,從事律師這行業帶給她極大的滿足感,既能掏空富人的口袋,又能填滿自己的荷包,她十分滿意當初的選擇。 走法律這一條路算是意外吧!若非兄嫂慘遭橫禍,現在她大概是道上的一個人物,叱吒風雲,帶領一票手下與警方鬥智,擴充地盤,成為新一代的黑道教主,掌管黑暗世界的一切。 不過這樣也好,起碼她不用擔心自己會橫死街頭,整天防範著對手使陰招、耍毒計,波及家人。 「一千萬。」 「一千萬?」胃口未免太大了。 「就一千萬,還要你的學生當眾向我當事人認錯,懺悔他用不當的手段侵犯對方。」她的要求不多,就這兩樣。 「金額方面先暫且不提,當面認錯的訴求是否可以再寬宥些,要他當眾坦承行為似乎過於嚴苛。」以後將難以立足社會。 「如果你有意見,我們就上法庭見吧,我這份毒物鑒定還沒送到檢察官手中。」唐冰喻揚揚手上的文件,毫無退讓之意。 「沒有妥協餘地嗎?」小孩子犯錯不該受如此重的苛責。 她陰笑,「如果你一開始就道歉,不為那名學生說情而說出我不愛聽的話,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。」 「你以個人的喜惡來決定一件事的輕重?」簡直太胡來,蔑視法治。 「沒錯,我最恨人家做事不幹脆,拖泥帶水地下敢承擔,做了就是做了,只要敢大聲承認,不論對錯,我都會為他辯護,讓殺人犯無罪開釋。」是非是什麼,誰有標準答案。 她的機會只給知錯能認、能改的人。 「你這種態度太不正確了,你怎能因個人因素而成為加害人,讓更多的人因你的錯誤觀念受到更深的傷害。」她把人命當成無所謂的遊戲,優遊其中樂不可遏。 萬一殺人犯之後又再犯案呢?罪行難恕。 范丹提沒意識到自己想法上的矛盾,他既要她給他的學生一次機會,卻又怨怪她太輕饒別的犯錯之人。 唐冰喻口氣漫不經心的說道:「那又如何,他們的死活不歸我管,就像你一樣,只在乎成績優秀的學生,即使他仗著先天的優勢欺凌人,你也視若無睹的只看見滿分的頭腦。」 「你……」他竟詞窮的說不出反駁的話。 「偽君子。」她冷哼。 「我不是。」他的神情因那三個字而繃緊,緊咬牙根。 「勿以惡小而為之,勿以善小而不為,你這教育家有以這兩句話教育你的學生嗎?」相信大部分的學生不懂,因為沒教過。 不等他回答,她接著冷嘲熱諷,「沒有是吧!在你心裡肯定這麼想著,我學校的學生不可能犯下性侵案,他是被設計的,對方的目的就是要錢,讓一名循規蹈矩的好學生蒙上不白之冤。」 剛正的瞼上浮現一抹狼狽的紅暈,雖然沒有說出口,但范丹提繃得更緊的神色已明白表示她說中他心底所想,他確實認為是她的當事人設下圈套,藉機斂財。 這下話全讓她說白了,他根本無從替自己的學生辯白,再說下去只會讓人多添幾條作賊心虛、仗勢欺人、歧視弱勢族群的罪名。 「范理事長,我醜話說在先,別怪我心直口快,我這幾天悶得很,想找人開刀,你不要想找我麻煩,否則難看的不會是我。」她剛好有空閒玩大一點。 「你在威脅我?」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看待眼前個性多變的女子,她像雲,變幻多端。 「不。」 「不?」 「我只是預告一聲,免得到時你手忙腳亂地找人消毒,搞到貴校天天上頭版,校名遠播就不好了。」要弄臭一間學校很簡單,找幾個記者泡泡茶就搞定了。 無形的刀。 范丹提目光灼灼,有些頭痛地看著她。「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全盤接受你開出的條件,不得有異議?」 「聰明人會順著她,而非違逆她。」一旁的金香郁小聲的嘀咕著。 反正她的諫言沒人聽得進去,她喊破喉嚨也沒用,不如大大方方的享受美食,等老虎撕咬完獵物她再拿出和解書,讓雙方簽名。 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,身為人家的助理跟著吃香喝辣,大律師一句「我餓了」,腦子不會轉彎的金主當成真,當下由理事長辦公室移師三星主廚的大餐廳,牛排、海鮮等大餐全端上桌。 「你可以反對,我不受影響。」她的當事人說了,請她不計一切代價討回公道。 一千萬和解金是她自定的價碼,當事人的意願是傾向讓對方坐牢,她開導了老半天,對方才決定忍下屈辱,交由她全權處理。 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,他忽地歎了口氣。「你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女人?我看不透你。」 她讓他迷惑,猶如走在一團迷霧當中,越想看清楚卻越模糊,到最後他也不知道該看什麼,困在霧裡找不到出路。 「噢喔,你危險了,理事長,我是以律師的身份與你對談,你卻意識到我是個女人,不太妙喔!」她打趣著,叉起肉丸子輕咬一口。 「危險……」雙眉一攏,他顯得心不在焉。 「不懂嗎?」她好心地向他解釋。「當你用男人的心態注視一個女人,而且希望能看透她,那就表示你愛上她了。」 「什麼?!」他一聽,差點捏彎銀叉。 「就算尚未愛上也離愛不遠了,你要小心嘍!我不是你能愛得起的人。」他的心臟要夠強壯,有必死的決心。 本來想反斥她多想的話語凝結在口中,黑眸轉深的范丹提競說出這樣的話—— 「沒試過怎知愛不愛得起,你不見得承受得起。」 「想試?」她挑起眉,似在問他夠不夠種。 他頓了一下。「我有女朋友。」 幾乎,他幾乎快忘了她的存在,一個溫順婉約,臉上始終掛著恬雅笑容的日本女子。 「這是你逃避的借口嗎?」唐冰喻毫不掩飾自己的邪惡本性,以諷刺的語氣勾出人性最黑暗的一面。 愛情的遊戲裡沒有絕對的對錯,她不在乎短暫的關係中會傷到誰,一場遊戲必須有兩個人才玩得起,膽小者勿試。 應該說她也在試探吧!如果像這般正直的男人都會背叛,那麼還有愛情值得信任嗎?她不推他墜入無底深淵怎麼對得起自己?! 儘管她早就不相信愛情。 「不是。」卻是他不得不面對的事實。 他和雅子的認識是經過雙方家人的牽線,她是花道世家的傳人,定居在九州,他們一個月通兩、三次電話,一年會見幾次面,不是她飛來台灣,便是他前去日本,維持不淡不疏的來往,說不上親密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