位置:首頁 > 作家列表 > 白翎 > 獨佔兩世寵 >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| |||||||||||||
字體大小 |
背景顏色 |
|
|||||||||||
第21頁 白翎 「對!你就恨我好了!」徐裕盛突然咆哮出聲,過來揪住他的領口,拉近,吼道:「出了事你可以恨我、你可以恨團隊,但如果你自己去呢?出了事,你恨誰?恨你自己嗎?他媽的,你以為我不瞭解你?!」 方子博愣住,當場說不出話。 過了幾秒,他回過神來,世界已經瀕臨崩毀。他低下頭,毫無餘力了,「你為什麼要用這種口氣說話?為什麼要說得好像她回不來……」 「我本來就不做樂觀的預設。」對自己人,更該殘酷在先。 兩人對峙無語,會議室裡氣氛降至冰點。 最後,方子博不得不妥協,他其實也明白,自己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專業的態小組離去之後,他頹然坐回椅子上,只能等待……一段度秒如年的漫長等待。此時他才發現,他渾身一直顫抖著,並非寒冷,而是恐慌。 他不禁苦笑,裕盛說得沒錯,他真的不該踏出門去面對罪犯,他全身都是破綻,連瞎子都能看穿他。 直至晚間十點多,消息傳來,說人找到了。 然而,方子博還來不及感到欣喜,噩耗便接著來臨。 被害人頸部有刀傷,大量出血,被發現的時候生命跡象微弱,已經送往醫院搶救,目前還在昏迷中…… 聽到這裡,眼前刷過一片黑,他跪了下去,苦撐的城牆終於粉碎。 半個月過去了,周昕瑞沒再睜開眼。 為了她,方子博不再加班,每天五點下班就到醫院來,坐在病床邊握著她的手,偶爾說上幾句話,但大多是靜靜地凝視著她的容顏。 他每天都希望時間可以倒轉。 但,要倒回至哪一刻?他不知道,他沒有頭緒。每當他閉上眼,他總是隱隱後悔,如果他從未推開那扇星巴克的門、如果他從未與她再次搭上橋樑,他是否就不會害得她今日如此? 然而,誰能令時光倒轉?無人能夠,所以他懊悔又能改變什麼? 他想得出神,直到清脆的敲門聲響才回過神來。他一抬頭,站在病房門外的竟是徐裕盛。 方子博有些意外,「你怎麼會……」 徐裕盛聳聳肩,輕牽嘴角,道:「沒什麼,在附近辦案子,就順便過來看看你們兩個。」 「哦。」方子博只是點點頭,沒多說。 「啊,還有一件事——」他又補述一句,「那件案子確定會起訴了,定罪的機率應該很高。」 方子博仍是沒說話,僅是頷首示意。事到如今他已然麻木,破案與否對他來說完全沒有意義。 這半個月來他幾乎不曾開口說話,不哭不笑,臉上沒什麼表情,亦沒有露出任何一絲痛苦,他活像是把自己冰封了起來。 見他這副德行,徐裕盛其實比誰都難過。 「對不起。」突然,徐裕盛的道歉衝口而出,「是我無能,我沒有把她平安帶回來。」 方子博苦笑了聲。 「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?」他仍是低著頭,凝視著周昕瑞的臉龐,「報告兩百多頁,我都看過了,傷口早在你出手交涉之前就有了,那不是任何人可以阻止的。兇手一開始就打算滅口,甚至我該感謝你,是你用最短的時間找到她,才能救回她一命。」 語畢,他抬起頭來,望進徐裕盛的眼底。「其實,你一開始就猜到了吧?猜到他打算滅口。」 所以才會那麼強勢地不讓他去碰這個案子。 不願他留下不可抹滅的陰影,不願他目睹殘酷的第一現場。那樣的記憶,太折磨,即使是陌生人都震撼了,更何況是他最愛的女人? 事實的確是如此,但徐裕盛並沒有表態。 沒一會兒,他的手機響了,他匆匆趕回局裡去忙,方子博則繼續待著,空對無言的自己。 他不懂,為何總是如此,第一次決定要愛她,他卻親手把給她推遠.,第二次下了同樣的決定,死人的鐮刀卻無情揮下……死神?他什麼時候開始信這一套了?突然,病房的門又被推了開來,他本能望去,以為是護理師。 「阿姨?」 居然是周昕瑞的母親。兩人見了彼此,眼底都是滿溢的驚訝。 周母率先露出了微笑,道:「這不是子博嗎?好久沒看到你了……前幾趟過來都沒遇到你,原來你都是晚上來呀。」 方子博頓時如夢方醒,連忙回答,「是啊……白天我要工作,所以都是晚上才來看看她。」 周母有些蹣跚地走到床邊,方子博拉了一張椅子讓她坐。她說了聲謝謝,笑容依然如他記憶裡那般和煦。 「我聽昕瑞說過,說你在刑事局上班?」 他點點頭。 周母笑了笑,從提袋裡拿顆橘子出來遞給他,「要吃點水果嗎?」 他搖搖頭,拒絕了。 然後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,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周昕瑞的身上。周母低頭,剝了橘子,仍是把半顆推給了他,方子博只好接過手。 「你知道昕瑞不是我親生的嗎?」 毫無預警拋來的一句話,令方子博怔愣住。他轉過頭,有些傻愣地看著周母,彷彿是在確認自己剛才不是幻聽似的。 周母笑道:「你沒聽錯,昕瑞不是我親生的女兒。」 「我——」他張著嘴,不知道該怎麼接話。 確實,他有留意過這家人的互動很奇怪,但他沒想到會是這樣。 周母低下頭,笑容漸漸轉淡,她回想起這個女兒得來的經過,以及全家南遷的原因,接著說下去,「當年我們夫妻倆生不出孩子,正好有一對年輕未婚情侶養不起,就把昕瑞送給我們。昕瑞這個小孩很奇怪,很少哭,很懂事,很早熟,一開始我們沒有多想,後來我們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。」 方子博一時沒聽懂,以為是很常見的兒童心理層面問題。 周母似乎早就料到他會往哪裡聯想,反正他鐵齒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。她笑了一笑,轉過頭來睇著他,道:「昕瑞跟我們說過,你和她的上輩子有些糾葛還沒解決呢。」 他愣了下,有些困窘,不自覺地避開了周母的目光,乾笑,「啊……是,她是有這麼說過……」 「所以你什麼都不記得?」 「啊?」他又愣住了,他怎麼可能記得什麼?方子博尷尬地笑了一笑,道:「我想那應該是昕瑞看了什麼星座書,或是哪個算命師讓她產生那樣子的認知——」 不料,周母卻打斷了他的推論,「不是哦,你誤會了。」 「欸?」 「昕瑞並不是像一般女孩子,拿著你的生日或姓名什麼的去配對,然後說你是她上輩子的情人。」說到此,周母頓了下,遲疑了好一會才繼續道:「她很小、很小的時候,甚至還沒讀過書,她就對我們說她是帶著記憶來到這個人世間,因為她要來找一個很重要的人。後來過了幾年之後,有一天她拿著一串地址,告訴我說她終於找到那個人了、她一定要搬到他的身邊去,因為那是她唯一親近他的機會。」 周母注視著方子博,「那串地址,就是你家的地址。那一年她才十二歲。」 聽完,半顆橘子滑出方子博的掌心,咚的一聲掉落在地。他驟然醒神,連忙彎身去拾起。 這怎麼可能?這怎麼可能? 接下來,他一直處在震驚的狀態,周母沒坐多久就離開了,留他一個人在那兒愣愣地發呆。 我要你想起我是誰。 你到底是誰?他都快分不清楚周昕瑞究竟是誰了。他喪氣地垂下頭,埋首在掌心裡,覺得自己好像被困在濃霧中的孤島上,前方是一片白茫茫,身後亦沒有退路可走,他就只能死死站在原地,被迷惑纏身。 突然,生命監視儀器傳出尖銳的鳴響,他嚇了一跳,猛然抬頭朝儀器望去——她的心跳停止了! 瞬息之間,他的世界似乎也跟著停止運轉。 「護理師!來人!」 方子博激動地喊來醫護人員,驚惶地看著一群人在周昕瑞身上施行急救、在混亂中將她推進了手術房。 然後,他茫茫然地坐在手術室外,看著那紅色的手術燈,手裡握著她時時刻刻都要掛在身上的懷表,心急如焚,卻莫可奈何…… 他不信神,也從不拜神,但他此刻卻誠心祈求上蒼能助她順利度過這一關。時間一分一秒流過,他想起了許許多多有關於她的回憶。其實,光這輩子就夠他回味了,哪裡還需要什麼前世? 豈料這個念頭才剛閃過,他掌中的懷表竟然淡化了,變得有些透明。 方子博愣了愣,以為自己眼花看錯。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,再看仔細點——沒有,不是他看錯,那懷表居然就在他的凝視之下,漸漸化為一朵艷紅色的…… 彼岸花。 他震住,嚇壞了,差點跌下椅子。 那朵花的美麗沒有持續太久,只是綻放了幾秒,就在他的掌中瞬間凋零枯萎,成了一朵枯黃乾燥的死花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