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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頁 湛露 軒轅策一笑,「在你和慕容眉的眼中,我軒轅策是個什麼樣的人?」 她遲疑一瞬地問:「要說實話?」 他挑起的眉尾沒有放下,只是笑著看她。 姬明煙只好輕歎道:「侯爺是個野心極大的人。」 他拍了拍手,「算你說得對。野心大的人,想要的東西很多,無論是什麼,都一定要最好、最適合自己的。不管是朝廷中的地位,還是枕邊的女人,都一樣。」 她的眼中閃過一抹惱怒,「侯爺憑什麼認為我該是您枕邊的女人?」 「直覺。」 她的指尖緊緊捏住披風的邊角,像是在用極大的自制力忍耐住憤怒,盡量平心靜氣地問:「我是否可以知道,我為何能得侯爺的抬愛?就算我忘了曾在何時何地見過侯爺,侯爺也該給我這個機會讓我想起,為什麼我會讓侯爺產生這種錯覺?」 軒轅策的喉嚨中吐出輕微的笑聲,燈火搖曳之下,他俊美的五官透著一股妖冶的邪氣,「直覺也好,錯覺也罷。你只要明白,如今,你身為此戰的關鍵,是要更多的人犧牲,還是要獻出自己換和平,全在你一念之間。」 她倔傲地揚起頭,「侯爺應該知道,我已經是慕容眉的人了。」 他無所謂地攤開手,「那又怎樣?我都不介意,你還怕人家說你水性楊花?」 她咬著牙冷笑,「侯爺還真是大度,可惜,我做不到一女侍二夫。」 軒轅策深邃的眸光彷彿可以望進她的心底,冷酷的話語一洩而出,「這只能證明你還不夠愛慕容眉,否則你會為了他甘願付出一切。」 姬明煙像是被他這句話重重地擊了一下,五官都緊繃起來,氣結到找不出任何反駁之詞。 他卻還維持著很有風度的微笑,望著她問:「夜裡江上風大,我看你那條船實在是不結實,還是讓我的戰艦護送你回去吧。雖然我想要你,但是我要的是你心甘情願的留下。待你想清楚了,送個信來,我自然會派船去接你。」 「多謝侯爺的盛情。」她拽緊披風微微躬身,每個字都是從齒縫間逼出,「但是我姬明煙至死都不會答應。」 宋石龍一直在帳外偷聽,直到見了軒轅策親自把那個叫姬明煙的女人送走,感受依然是如墜夢中一般。 「侯爺真的願意因那個女人而投降?那女人有什麼好?」 他自然不敢去問侯爺,這句話問的是樊秀才。 樊世朝若有所思地看著獨自佇立在江邊,目送帆船遠去的軒轅策,「這是侯爺的私事,你最好不要多問。」 「若侯爺真看上那女人,強留下來就行了,幹麼還放走?而且聽他們的對話,那女人還是慕容眉的老婆?侯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,幹麼去搶別人的老婆?」 他滿腦子都是疑問,想得頭都快暈了。 樊世朝一拍他肩膀,「行了老宋,明天還要作戰,你的炮兵今天被敵人暗算了不少,還是趕快想想明日該怎麼應敵吧。」 宋石龍咧著嘴笑道:「我的紅衣大炮今天可是大大為侯爺露了臉,我看咱們也不用排什麼兵、布什麼陣,明日把那十門大炮依次排在江邊,朝著對岸狂發它幾十枚炮彈,保管教對方嚇得丟盔棄甲,屁滾尿流!」 「不要小看了慕容眉。」樊世朝沉聲提醒,「焉知今日這女人不是慕容眉派來刺探侯爺的?再說朝中有那麼多資歷雄厚的將領,卻讓年紀如此輕的慕容眉以一軍之首的地位和侯爺對抗,必然是慎重斟的過,肯定他有能力的。」 他孤疑地看著已經遠去的主子背影,又說:「侯爺也該明白這個道理才對。他要以這女人換一戰的結果,應該不是真心話吧?」 這一夜軒轅策睡得很好,因為夢中他夢到了姬明煙。 這一段場景他夢到過許多次,每次都彷彿初次見她時那樣歷歷在目。 那是在四年前的京城,春日裡,慕容歸鶴邀請了朝內眾臣去他府中賞花。他那時奉旨回京,也在被邀請之列。 他與慕容歸鶴向來政見不同,但是人在京中不得不給對方幾分面子,所以也就依約去了。只是花廳中那一堆人的阿談奉承、溜鬚拍馬,讓他實在是聽不下去,便找了個借口活著花廳一路獨自漫步,不知不覺竟溜到了慕容府的內院。 其中有一處院落,不同於其他院子,院外種的都是青竹,一塊古樸的竹板掛在小院的月門前,上書寫著「問劍閣」三個字。 看名字和小院的氣質,這裡似乎該是府內某位公子的居所。 他無意去打擾別人的清靜,正要離開,忽然聽到裡面傳出一個男孩子的笑聲。 「你輸了!你輸了!我的兩個車都排在你的老將前面,看你怎麼逃得了?」 然後是一個女子平靜的聲音飄出,「還未將軍,就是勝負未分,你不要高興得太早。」 也許是她鎮定自若的聲音吸引了他,他不由自主地停住腳步,站在門外傾聽。 須臾,先前那個男孩子的驕傲得意像是猛然被人打壓下去,他懊惱地說:「你的馬幾時埋伏在這裡了?我怎麼沒看見?竟白白讓你吃掉一顆棋子!」 那女子笑著反駁,「我的棋子就擺在這裡,沒有藏也沒有躲,是你一時大意,只顧著一路往前衝,忽視了左右敵情,又能怪誰?」 棋盤像是被誰猛地抹了一把,棋子嘩啦啦亂響後,男孩子賭氣道:「不玩了,玩十盤輸你十盤!誰不知道你姬明煙是棋壇國手?有本事你出去露臉,何必在這裡向我抖威風?」 女子笑聲如銀鈴,「你這樣輸不起,日後怎麼做大事?你看今日府中來的這些人,個個都心懷鬼胎,你若能好好分辮他們誰是君子,誰是小人,將來長大後在朝中做官,就可以省許多才氣。」 男孩子更不服氣了,「哦?聽你這口氣,莫非你都知道他們的真面目?你倒說說看。」 女子平平淡淡地道:「我可以告訴你,但是你不要說出去,否則會給慕容家招來災禍。」 「好啊。」男孩子爽快的答應。 第2章(2) 「那個穿紫衣的是繼昌侯,他向來是個陰險狡猾的人,你看他雖然總是一臉菩薩般的笑容,但每次朝中有變,必然與他有關,是必須小心提防的人,既不能離得太近,也不能過於疏遠。 「孫子郡將軍,是朝中老臣,居功自傲而脾氣不小,不過吃軟不吃硬,只要把他好好捧著,他也不會太為難你。 「張長書大學士是陛下的新寵,善做拼文,你是可以向他討教學問,但是不要問他為官之道,因為他是個書獃子,除了書本上的死功課,其他的人情世故是一無所知。」 聽到這裡,園內的男孩子和外面的軒轅策都不由得笑了起來。 那男孩子又問:「我今日還看到一個人,挺年輕,卻被人前呼後擁的,說是什麼……臨江侯,這個人怎麼樣?」 聽到自己被提及,軒轅策是滿心的好奇,急著聽她怎麼說,但是園內安靜了半晌才重新傳出聲響。 「陛下重文輕武的想法,其實是朝廷最大的隱憂。朝中可以在疆場馳騁作戰的猛將大多年事已高,年輕的英雄幾乎都在臨江侯軒轅策的麾下,只怕……此人是天雀未來的禍端。」 男孩子嚇了跳,忙說:「啊?那我快去告訴爹!別讓這個人在府裡待著了。」 「你不要胡鬧!」那女子沉聲道:「這件事你心中明白就好,有陛下在,軒轅策暫時不會鬧出什麼動靜來,你這樣胡亂囊嚷反而會惹來麻煩。就算他再厲害,現在也還不成氣候,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。」 園內又安靜下來,那男孩子似是聽從了勸告,沒再吵嚷。 軒轅策向旁邊側邁了一步,透過扇形的接空花窗,看到院內坐著一大一小兩個人。大的是個女子,大約十六、七歲,似是剛剛沐浴餅,只穿著最寬鬆的長袍,烏黑的長髮未做任何裝飾,自肩膀傾瀉披下,襯著肌膚如玉,眉目如畫,煞是好看。 那小的是個男孩子,十一、二歲的年紀,正默默地收拾著棋盤棋盒,好像還在回味著女子剛才的一番教導。 軒轅策的目光凝泣在那女子身上片刻,她正擎著眉心出神地看著桌上的棋盤,青色的長袍被一條同色的腰帶鬆鬆繫著,即使看不出半點婀娜身形,她卻有種天生的清貴風華讓人為之折服。 他自認自己生平所見女子無數,沒有一人有她這樣的見識和氣質,心裡彷彿被人投進了一個火折子,一簇火苗就此幽幽燃起,熱度剛剛好,熨燙得他全身都舒服得像是飄在雲中。 可畢竟是偷聽了人家談及自已的對話,相見未免尷尬,所以軒轅策決定還是不要在此時見面較好。 那一天他只是若無其事地回到花廳之內,然後很快就找了托詞離開慕容府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