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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頁     月光石    


  這裡……適合幸福的男女居住,但他本身離「幸福」這兩字太遙遠了。

  是他自己執意讓袁雪桐好好發揮創意,她這女人想法一直很夢幻,他也不是不知道,所以,他算自作自受吧。

  何睿恆杵立在中島旁,沉默喝起冰啤酒。他太忙了,連去買觀賞魚的時間都沒有,到現在這個裝飾的魚缸還空著呢。

  忽然,聽見開門的聲音,他困惑一下,還沒移步瞭解是誰,先看見袁雪桐筆直朝他走過來。

  看她那表情,剎那間,不知為何,何睿恆覺得她全發現了。

  袁雪桐將鑰匙靜靜地放在中島吧檯,黑眸清澈,脆弱憂傷。「為什麼?」聲音細若蚊蚋。

  那聲音如此細微,以致更具穿透力。

  這一瞬間,何睿恆體悟她受到了嚴重傷害,他垂眼凝思,忽然害怕起來,再抬眼望向她,他立刻招認。

  「小雪,我不是故意的。」

  「這樣捉弄我,很好玩嗎?」從不認為他是這樣壞的男人,分開五年他變了嗎?沒想到他會做這種事。

  他利眼微瞇,一徑沉默。她垂眼低問一句:「還是你只想報復,見我難過,你才滿意?」

  「不是你想的那樣。」掀唇之後,沉重開口。

  何睿恆不明白這事怎會被她識破,計劃一直安排得很妥當,至少以為隱瞞得很好,那時,她看起來想通了,不會繼續執著在過去的感情上。

  然而,一旦被她知道真相,一切都毀了。

  「那是怎樣?你得想個理由說服我。」袁雪桐清澈黑眸浮現淚霧,語音哽咽破碎:「你想看我難過,你想傷害我,還是你想報復?隨便選個理由。」

  何睿恆黑眸如墨,深沉憂心,俊顏緊繃凝瞅她。「小雪,聽我說,我沒那個意思——」

  「不管你的理由是什麼,反正你的目的達到了。」退開一步,袁雪桐淚流不止,旋身離開。

  何睿恆眸底閃現慌亂,立刻放下酒瓶,伸手拉住她,哪知道酒瓶子沒放穩,從中島邊緣滑落,砰一聲,頓時碎裂,弄得滿地綠玻璃碎屑。

  兩人愣了一下,暫時停下動作。何睿恆先反應過來,拉著她手臂。「小雪,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,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快點開始談戀愛。」

  「那麼你呢?」忍住啜泣,袁雪桐咬唇,揚眼凝視他,輕聲問:「你怎麼不勸你自己?還得用這種手段騙我?我幫你設計新屋,一心一意要祝你幸福,結果呢?一場騙局。你比我還好嗎?你怎麼不替你自己想辦法?」

  何睿恆回不了話,五官緊繃,眸光冷硬,眸底隱約浮現深沉悲傷。袁雪桐見他無法響應,邊說邊啜泣:

  「如你的願,我不再糾纏你、不再見你,我們各過各的,從此再無相干。」

  硬扳開他緊握不放的手,她想要離去,可是他就是不肯放。「雪桐,我不是這個意思,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。」

  「現在,怎樣都無所謂了。」兩人有些輕微拉扯,主要是袁雪桐想離開,不想再談下去,何睿恆不放心讓她獨自離去。

  後來,她的高跟鞋踩到地上一塊碎玻璃,冷不防踉蹌滑了一下,他伸手想穩住她,她閃躲,手向後用力一甩,忽撞到後方吧檯鐵架上一排排整齊倒掛的高腳玻璃杯——

  匡啷!發出巨響,幾個玻璃杯撞在一起,頓時碎裂,手掌冷不防插進其中一塊碎玻璃。

  當場血流如注。她愣住了,瞬間還不知道痛。

  何睿恆見狀,受到不小驚嚇,俊臉刷白,倒抽一口氣,迅速反應過來之後,沉著說:

  「先別動。我幫你,你先別動。」他怕刺狀碎玻璃突然從手中拔出來血會流得更多。

  顧不得滿地碎玻璃,他赤著雙腳衝進一樓浴室,快速抓了一條毛巾過來,要她慢慢放下手,動作愈慢愈好。她照做,雙眸蹙緊,緩慢將碎玻璃抽開,過程很痛很痛,痛到齜牙咧嘴,連連哀號。

  傷口很深,幾乎快見骨,何睿恆趕緊用毛巾暫時捆起來止血,然後,拉著她要去醫院,兩人到門口,袁雪桐才急著說:「你沒穿上衣。」

  何睿恆顧不了衣著體面的問題,在玄關衣帽間隨便抓了一件運動外套就穿上,急急忙忙送她去醫院。

  今年第二次上醫院急診室。

  醫生剛在袁雪桐的手掌注射止痛針,針一扎進去,她就痛得咬牙。醫生開始縫合傷口,她立刻別開目光不敢看,何睿恆在一旁注視著黑色細線穿過她手掌的肌膚,像縫衣服一般,過程怵目驚心,害他不禁唇角抽動。

  他目光移向她臉龐,她面色仍蒼白,眼角泛淚光,但神情憂鬱多過悲傷,咬唇的模樣很無辜,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,他開口問:

  「你怎麼發現的?」

  「啊?」忽回神,望向何睿恆,明白他的問題,袁雪桐眸光變得微慍,瞟一眼後,別開目光。

  「在巴黎遇見許亞蔓,她正在和朋友聊天,不小心被我聽到。」

  「哼。」他眸光轉厲,唇角勾起輕蔑的冷笑,沒料到許亞蔓這女人這麼不可靠。

  「不然,你以為可以瞞多久?」袁雪桐目光含怨,靜靜瞟掠他。「她說你是男同志,對女人不感興趣。她說我糾纏你。我沒有糾纏你吧?明明是你先找上我的。」

  護士專心按住她的手腕,聽見對話,忽抬眼偷瞄何睿恆,他五官英俊,臉龐帥氣,真的是gay?暗忖好奇疑竇。

  在某種意念上,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情感確實是互相糾纏的。何睿恆沒有直接回答她,黑眸對上她的;她不知他內心有多深的愧疚,手掌輕揉她頭,彷彿想安撫她,可是,她反應有點強烈,立刻用沒受傷的手徐緩揮開他。

  「別碰我。」低低警告。

  醫生倒是專注縫針,頭也沒抬,大概見過急診室太多衝突場面。縫好之後,叮嚀護士打破傷風針,然後,再將傷口以紗布包紮。開了藥單,簡短對袁雪桐交代事項:

  「傷口盡量不要碰到水,藥照三餐吃,一周回診。」

  「大概多久可以拆線?」何睿恆問。

  「十天左右。」

  後來,他們拿了醫生開的藥單,領完藥之後開車回去。何睿恆送她回住處;在車上,她情緒有些低落,好幾次他問她話,她都狀況外,回神後才悶悶不樂地回答他。

  上樓之後,莉莉剛好不在,廚房冰箱貼了一張紙條,寫著她去新馬一帶舞台劇公演十天的訊息。

  看到這訊息,何睿恆擔心袁雪桐一個人獨居會胡思亂想,決定留下來陪她。然而,袁雪桐卻不願意,直說:

  「我想一個人,你還是回去吧。」見他不肯走,她些許動怒,語氣轉為強硬:「我大概明白你的用意,我可以現在就忘記你,明天我就去相親,後天我就去結婚。這樣你滿意了嗎?」

  何睿恆唇角淡淡扯開笑容,黑眸卻冰冷無奈,揶榆:「小雪,你在唱歌?」

  袁雪桐狠白他一眼,沉默轉身走回自己的臥室,關上門。

  夜裡,袁雪桐沒有再出臥房,但在客廳可以聽見她斷斷續續在哭泣。何睿恆心裡也很難受,但沒有去敲門,想讓她自己慢慢想通。

  長夜漫漫,兩人隔室而處,幾乎一夜無眠。

  第9章(2)

  隔天早晨,袁雪桐因為手傷刺痛到醒來,可能止痛劑過了時效,傷口才會隱隱泛疼。

  她用沒受傷的左手刷牙,偷瞄鏡中黑眼圈、無精打采的自己,現在的狀況不適合進公司,想請假,後來,看手機屏幕的時間才發現今天是星期六。

  她走出臥室,只是想趕快服用醫生開的止痛藥,卻看見何睿恆在廚房弄早餐,她臉色頓時不悅。

  「你怎麼還在?怎麼不回去?」

  何睿恆其實已經回去了一趟,換件乾淨的白T恤,還把她遺忘在他家的皮包拿回來。他沒吭聲,沉默烤吐司,順便拿平底鍋煎蛋和火腿。

  袁雪桐找到藥,立刻過去倒水,正要服藥,他從冰箱先倒了一杯牛奶,拿到她面前。「先喝掉再吃藥。」俊臉溫和,目光沉穩,語氣很平淡,好像他們沒發生什麼事。

  袁雪桐不甘願地撇撇嘴,接過之後默默喝完牛奶,然後配水吃藥,正想走回臥房,忽被他輕拽住手臂。「吃點早餐再走。」他將煎好的荷包蛋、火腿放在餐桌上,土司也抹好奶油,烤好了。

  「我不需要你照顧我,你不必再為我做什麼。」她垂眼漠然,語音含著一絲埋怨。「回去,好不好?別假裝你真的在乎。」

  「你知道不是這樣。」情況正好相反,他就是太在乎了。「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。」低嗓中含著歉意。

  按照以往兩人相處模式,她早就原諒他了。她這人就是太容易心軟,對他留戀不捨,才會被他欺騙、戲弄,演變成如今的狀態。

  「你就算動機是善意的,也已經被謊言遮蓋,變成惡意。」現在,她受到傷害,他是否高興滿意?她冷冷瞪看他,黑眸清澈,語音刺痛尖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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