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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頁     葉雙    


  「在朝廷裡是沒有『公道』二字的,玉兒別想那麼多,爹其實沒有受多大的委屈。」

  「可是爹好歹原本是個三品大員,若非是他誣陷,哪會落得如此下場?」車元玉仍有不平地說。

  「傻丫頭,長孫承音的確是個好男人,再說朝廷裡的事,不是只有黑和白那麼簡單。」車耀東苦笑。

  其實認真說起來,自己或許還得感謝長孫承音,若非是他在事態還不嚴重時就削了他的官,否則只怕將來事情一鬧大,不單是自己,就連女兒也會受到連累。

  現在想想,他還真是有種慶幸的感覺。

  只是,這話他能對女兒說嗎?女兒一向嫉惡如仇,他不想自女兒眼中瞧見對他這個爹的鄙夷,所以只好卑鄙的讓長孫承音為他承擔這個罪名了。

  「爹你這麼幫他說話,是怕我找他報仇吧?」車元玉本就心思靈敏,怎會沒有瞧見父親一臉的憂心。

  「我……是啊。」他知道女兒心性聰慧,要報仇絕對不會舞槍弄棍,他是怕她一心想找到長孫承音的罪證揭之干世,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,結果卻發現他這尚書父親被彈勃得並不冤枉,到時情何以堪?

  不僅怕女兒傷心失望,他也擔心她的安危,更害怕她會被攪進朝廷的那團污穢中。

  「爹,你放心吧,我只是想讓他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一點代價,不會太過分的。」迎上父親憂心的目光,她軟聲說道。

  初時她也只不過是想給他一個教訓,更何況現在她已經知道他便是當年救她的人,哪裡還會想置他干死地,只是父親一事該討回的公道她還是沒忘記。

  一聽女兒這樣說,車耀東忍不住心虛焦急,連忙說道:「玉兒啊,朝廷裡的事很複雜的,他這麼做其實並沒有錯,也不是他的錯啊……」

  「爹,這事你就別管了,我會處理好一切的。」不想讓老人家太過煩惱,她輕拍著他的手背,希望他能安心。

  車耀東搖頭歎氣,不知如何才能化解女兒心中的結,生怕她會錯待長孫承音。

  「爹……」看父親不贊同討回公道,車元玉無奈地低語。

  「玉兒,其實……長孫承音這麼做是在救爹啊!」不希望女兒繼續誤解下去,車耀東吐了口氣,終干還是說了出來。

  聽到這句話的車元玉愣愣地瞧著父親,她滿臉訝異,神色儘是不敢置信。「事實上長孫皿相曾經勸過我,讓我別再和八王爺走得那麼近,以免招來殺身之禍,可是爹沒有放在心上,因為一時貪念還是繼續與康宗年相互勾結,將朝廷販災的銀兩中飽私囊,因此造成潰堤洪災,還薦舉了幾個不適任的官員給朝廷。」車耀東苦笑,如實地將自己所做的錯事一件件細說給女兒聽後,他心上的大石也總算放下,至少對得起良心了,他也不想再隱瞞下去,一錯再錯。

  「爹……」車元玉惶然地低呼,怎麼也無法相信她最敬愛的父親會是那樣的貪官。

  「或許是因為財迷心竅,爹總認為不會有東窗事發的一天,對長孫承音的勸誡置若閣聞。正因我執迷不悟,所以長孫承音才會向皇上告發我,現在想想,是爹自己罪有應得。」一鼓作氣將心裡的話全對女兒說出來,為了不讓女兒做錯事,怪罪好人,車耀東也顧不得自己的面子和形象了。

  「爹……」紊亂的思緒讓車元玉完全不知該說什麼,腦海中一片空白。如果事情真的如爹所言,那為何長孫承音什麼都不說?

  為何他要任由她誤解他,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?

  明明知道她對他心中有怨,想方設法地要扳倒他,可那男人卻什麼都不說……車元玉真想去問問長孫承音,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?

  第8章(1)

  在陪父親用過晚膳後,她急忙回到氣勢恢宏的東勤王府,有些事,她一定得要今日就弄個水落石出。

  入了府,也不管時間己經戌時,她再度筆直地朝著長孫承音的書房而去,知道他一定還待在那兒。

  她原本鐵了心要報仇,所以花了一些心思觀察他的作息,也研究了他與各官員的交往狀況,為的就是從中找到一絲不利於他的證據,以給他重重的一擊做教訓,但她不得不承認,他實在是個國之棟樑,她完全抓不到他的把柄。

  透過窗子瞧見屋內燈火搖曳,她疾行的腳步驀地頓住,深呼吸一口氣後,她緩緩抬階而上。

  來到書房門口,她無聲地以眼神拜託李總管退下,雙手毫不猶豫地推開門扉,開門聲響立刻讓埋守干書案的長孫承音愕然地抬起頭來。

  原本他還以為依她的性子,瞧見下午那一幕後會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,畢竟她一心一意地為他設想,他卻執意與康柳雲成親,她只伯氣壞了吧。

  還是說,此時她是來告訴他,她要離開王府,不再繼續陪伴弄兒了?

  長孫承音心中百轉干折,閃過無數的念頭,但卻只是凝望著緩緩走近他的車元玉,也站起身來走出書案後。

  見她一臉冷然,他的心不禁往下一沉。

  「你回來了?弄兒今天鬧了一下午要找你。」他承認自己有心機,知道在這裡她最在乎的是什麼,索性先一步開口道。

  「你為什麼這麼做?」車元玉定定的看著他,希望能夠看透他那隱藏在平靜外表下的心思。

  「康宗年在朝廷的勢力盤根錯結,為人又小心謹慎,想要得到他的幫助,那麼娶他女兒令他安心是最好的法子。」以為她問的是他執意與康柳雲成親一事,長孫承音刻意把話說得如此功利,擺出一副,噴於結黨成派的嘴臉。

  覷著他冷淡的臉龐,以前車元玉或許會信他真的是為自己,但現在她不但不信,更一點也不想瞧見他這般虛偽的模樣。

  「你根本不屑與康宗年為伍……你到底在盤算些什麼?」她一語道破,若是連這點聰慧都沒有,又怎配做人人口中的才女?「是皇上要你這麼做的嗎?」

  經過方才與父親的一席話,她己將這一切的前因後果全都想透澈,如果她猜得沒錯,那麼長孫承音與康柳雲之間的婚事必定是皇上授意,至干目的,只怕是想令康家鬆懈防備露出馬腳,將八王爺一黨的勢力一舉從朝廷裡連根剷除。

  「有些事,你別知道得太清楚比較好。」明白再瞞不過冰雪聰明的她,他斂下眼眸,沒承認亦沒否認。

  有些事,他不說是因為時機未到,等到大勢底定之後,她自然休想逃離他的身邊。然而現在局勢未明,他巴不得把她推得愈遠愈好,饒是再繽密的計劃也有可能因一時不慎而失敗,他不想將她曝露在危險之中。

  心頭那份對她的感情其實早在六年前便已深重,所以這幾年來,他才會小心冀冀地護住車耀東,甚至不惜讓人抄家丟官、招來她的怨恨,都只為了保住她最珍視的人,而不告訴她除了自己大事未成外,也是不想她心中有壓力。

  領悟他的疼惜和體貼,車元玉眼眶微濕,但她沒有退開,仍是兀自立干原地,仰頭朝他說道:「好,咱們不說這個,說說為何你不告訴我,你曾經救過我?」

  若非她自己敏銳的發現這件事,他打算瞞她到什麼時候?寧願讓她怨恨也不說,私底下還做盡一切努力保她爹周全,他這又是什意思?

  「你知道了?」對干她的質問,他不無訝異地挑了挑眉,顯然沒料到她竟會在這個時候提起此事。「我只不過單純的不想挾恩邀功。」他淡淡地道。

  下一刻,瞧見她那清亮的目光,他心下微微一凜,驀地抿緊了唇瓣不再言語。

  這個女人膽子一向大得很,知道得愈多對她愈沒好處,剛才是他太過放縱自己,此時理智一回籠,他原本滿眼的溫柔盡斂,甚至往後退了一步,硬是扯開兩人之間的距離。

  察覺到他的舉動,車元玉刻意再上前一步,卻見他不著痕跡地又退了一步。

  這男人在躲她?為什麼?

  她不是一個護短之人,既然爹都親口說了一切肇因於自己的貪心,那麼她己沒有立場再為爹討回公道,剩下的就是還這男人的恩情,還有……感情。

  「既然不想挾恩邀功,便該井水不犯河水,又為何以重金為餌,誘我來到王府任教習?」她句句質問,步步進逼,這回非要弄懂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不可。

  做了好事卻一聲不吭,讓她連不承情的機會都沒有就欠下他許多人情,如今她想還這人情了,他卻堅持將她拒干門外,她不接受這種事。

  「我……」他一怔,被她逼得一時無言,望著她,胸中克制不住地迴盪著此刻不適合說的萬干柔情。

  「我只不過是不希望車尚書自掘墳墓、晚年淒涼。」這是他想到的借口。「你與我爹非親非故,他的晚年是我這做女兒的責任,輪不到你來操心吧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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