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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頁     寄秋    


  玄子鐵在他那一輩的兄弟中排行第五。

  「春桃,你去接過來,別讓你雁兒姊姊累著了。」宮清曉也在較勁,不落人下風。

  「欸。」春桃歡歡喜喜地上前接下匣子。

  在不太融洽的氣氛中,兩代完成交接,將軍府的主母是真正的將軍夫人,再也不是旁支嬸母。

  「好了,都給你了,我可以走了……」

  「啊——」

  一聲淒厲的尖叫聲驟起,打斷了常氏說了一半的話,是誰叫得這麼慘烈?

  眾人的眼光看向剛出爐的主母。

  「去瞧瞧吧!」

  宮清曉如亭亭玉立的荷花走在最前頭,姿態嬌美,步履搖曳生姿,兩個長得也不算太差的丫頭走在她左右落後半步,其次是芳丹、芳情,心口有一絲不祥預感的常氏則越走越慢,她幾乎有些不想去湊這個無謂的熱鬧。

  走過九曲橋,來到八角亭,八角亭再過去一點是開放式的水榭,平時玄二庚喜歡呼朋引伴在此喝酒,喝醉了醉臥露台,有花為伴,吟詩助眠,人生一場風月了惆悵。

  「哎呀!怎麼會是……快退快退,別看了,丟死人了,太不堪入目了……」一名上了年紀的婆子一瞧後連忙勸阻。

  「是誰?」宮清曉面色平靜的問。

  「是……二老爺……」婆子臉色微白。

  「還有誰?」一男缺一女湊不成一對野鴛鴦。

  「五少夫人,你別問了,老婆子我看了都難為情。」哎呀!好熱好熱,渾身都冒出汗了。

  「說。」她聲音很輕,卻像錘子一般捶入人的心窩。

  「……是白姑娘。」呼!她怎麼流冷汗了。

  「白姑娘?」

  「是。」

  「她為什麼會在此?」

  眾人面面相覷,無法回答。

  一個膽大的嬤嬤說了一句,「白姑娘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,渾身光溜溜的。」

  「依嬤嬤的經驗判斷,她可還是童女?」若是還能加以遮掩,她便還有其他出路,反之……

  她只有一條路。

  「我看她大腿根部有血,只怕……」已非完璧。

  「是二老爺做的?」

  「恐怕是。」只有他們兩人。

  第十五章  自作自受(2)

  發出尖叫聲的白玉瓶一發現和她一晌貪歡的男人居然不是玄子鐵,她整個人陷入難以置信的混沌中,她雙手抱膝,將自己塞在柱後的一角,心裡如走馬燈般不斷地自問。

  為什麼不是他,為什麼不是他,為什麼不是他……她明明下了足夠份量的催情散,連牛都會受不住,為何他一碗飲下毫無動靜,臉不紅,呼吸不急促,全然心平氣和。

  反倒是她的身子一直熱起來,熱得她想脫光全身衣物,於是她順應心意一件一件撕扯,脫得越多越舒服。

  然後她看到一個正在喝酒的男人,她坐在他身上討酒喝。

  「二嬸母,你說要怎麼辦?」逃避不是辦法。

  走在最後的常氏忍著氣,咬住下唇,但走起路來有些搖搖晃晃站不穩。「打哪來的就送回哪兒。」

  「二嬸母,你那時候不是這麼說的,我記得你的話如下——不過是個稍具姿色的妾罷了,你們爺壯實,精力充沛,多個人服侍,你也輕鬆多了。二嬸母,這話我還給你了。」要有切膚之痛才知道到底有多痛,話是不能隨便說的。

  常氏怒視道:「是不是你安排的?故意讓我明白與人共事一夫的痛苦,你太卑鄙了,我沒害過你……」

  「那白姑娘是誰接進府的?」她只是沒害成罷了。

  常氏一臉難堪。「我……」

  「自作孽,不可活,但我還是要說今日的事與我無關,我一個新婦還沒神通廣大的能將兩人擱在一塊兒。」做這種苟且的事,牛不喝水能按著牛頭逼它喝嗎?

  「難道是她?!」小的勾搭不上便轉向老的下手?

  常氏氣得目皆盡裂,看向被人披上大氅扶著走的白玉瓶,她眼中的恨和怨幾乎要將白玉瓶洞穿。

  一名肯當妾的女子本就沒什麼節操,除了富貴什麼也看不見,誰能給她綾羅綢緞、寶石珠釵,她就跟誰走,而玄二庚對女人一向大方,他雖未有妾但外面有幾個相好的,動輒相送鐲子、銀釵、金步搖,甚會討女人歡心。

  「先送她回屋子休息,留一個人看著,不許她出屋,一切等二老爺酒醒了之後再說。」她作不了主。

  「你要留下她?」常氏憤怒地質問。

  「這不是我能決定的,咱們只是女人。」決定權在男人手中,他們才是爺兒。

  「你……你非要和我作對?」常氏恨恨的瞪著她。

  宮清曉把她指向自己鼻頭的手撥開。「二嬸母,你比我清楚這是誰造成的,若你不和我娘家老夫人聯手,今時今日的事就不會發生,種什麼因結什麼果,你好自為之。」

  她管不了,也不想管,人家打了她左臉,難道她還要把右臉湊過去讓人打?這是聖人的境界,她做不到。

  宮清曉帶著一臉疲憊回到屋裡,和人鬥法真不是件快活的差事,她快累死了。

  「小小,怎麼了?」一隻手扶住身子搖搖墜墜的小女人。

  「我寧可釀酒、做醋、種茶,也不願在內宅小小方寸之地和人鬥得你死我活,太累心了。」

  她撒嬌地抱住樹幹一樣雄偉的腰身,小臉在寬厚的胸口磨磨蹭蹭,有人能靠著真好。

  「快了,再等幾天就好,你不想見的人和事會通通消失。」他親親她的發旋,雙臂收攏摟緊。

  「你保證?」嫁人一點也不好,她想爹、她想娘,想大哥、二哥,想跩得二五八萬的宮明沅。

  「好,我保證。」玄子鐵輕笑。

  「那我就再忍耐幾天,你要記得我是為了你,以後要對我很好很好,要是敢辜負我,老娘捲了你所有家產養面首去。」真把她惹毛了,她沒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。

  「我對你還不夠好嗎?」他挑起眉,攔腰抱起她走向床。「為夫的要彌補彌補。」

  一場淋漓盡致的歡愉持續了一整天,宮清曉的嗓子都喊啞了,不斷的求饒,但身上的男人不言累,持續耕耘。

  是夜。

  「他不能留了。」

  「你確定?」

  「他再留下來我們誰也沒有活路。」

  「可是他是朝廷重臣,這樣好嗎?」死在戰場和暴斃府中是兩種情形,順天府尹不可能不查。

  「哈!玄子瑜、玄子恆還不是朝廷寄予厚望的將才,如今他們在哪裡了,一個個長埋地底,在黃泉裡帶兵打仗。」他們都死了,死了就不會阻攔他,他不需要有人擋在他前頭。

  不是長子就不能上戰場嗎?為什麼只有長子才是名正言順的香火承繼者,那麼其他人呢?難道是多餘的。

  他不甘心,打小到大,他得到的永遠是別人不要的、挑剩的,剩菜殘羹般的施捨。

  憑什麼同個爹娘所生的孩子會有如此明顯的差別待遇,叫他如何心能平!

  他要改變一切,扭轉乾坤,別人不給他的他自己拿回來,他就不信大房的子孫死不絕,這一次……是最後一次。

  「既然你想做就去做吧!我會一如往昔的幫你。」他是她的丈夫,夫妻是一體的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。

  「好,我就知道你會力挺我,咱們的好日子快要來了。」以後他也能高高在上,呼風喚雨。

  「嗯!我相信你。」她會是人人稱羨的將軍夫人。

  「今晚有好戲看。」陰惻惻的笑聲中含有痰音。

  風,靜悄悄地揚起。

  月兒半掛星空中,皎皎明月照耀大地,也照出黑暗中陰私的勾當,一樁樁、一件件都能要人命。

  風中飄來淡淡的鐵銹味,十幾名身著黑衣的夜行人凌空躍起,落地無聲地在各戶屋頂快步奔馳,一個接一個跳進懷南大將軍府的圍牆,帶頭的人熟門熟路的來到一座院落前,放倒了守門的婆子。

  「謹。」

  因為沒法確定是否能一舉扳倒驍勇善戰的玄子鐵,素有妖鬼將軍之稱的他不能等閒視之,以防萬一,迷藥是少不得的,一管迷藥就能迷倒一營的士兵。

  一名身形較瘦小的黑衣人彎著身子靠近,他先在紙窗上戳個洞,藥管放在洞裡朝內吹。

  一刻鐘後,沒有動靜。

  「進去。」

  黑衣人一個個進入,腳步放輕,謹慎小心的朝用八扇繪四季山水紫檀大屏風隔開的床榻走去,或刀,或劍,高高舉起,只等一聲令下,床上的交頸鴛鴦便要命喪黃泉。

  「刺。」

  刀劍齊發,刺向同一方位——

  噗、噗、噗……

  可是揚起的不是血花,而是棉絮。

  「這是怎麼回事,為什麼沒人?」人到哪裡去了?

  「不好,中計了,快撤——」

  察覺不對,黑衣人首領打算退出屋子,但是……

  「來了還想走,是嫌我將軍府招待不周嗎?」他們還真來了,一點也不讓人失望。

  太、好、了。

  一群黑衣人當中,有一人正悄悄隱身陰影處,他想趁著打起來的時候逃走,他不能被發現也是參與者。

  「你知道我們會來?」不可能,明明是天衣無縫的計劃,他從何提前知曉,他們的人也是今日才告知任務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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