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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頁     陶陶    


  「朗大夫、朗大夫……公子讓您過去。」

  她歎口氣,拿開斗笠。「什麼事?」她熟練地划槳,回到岸邊,小廝立即上前將船綁上。

  「來了客人,身子不舒服,請您過去看看。」另一名小廝領著她往前走。

  朗晴跟著他穿過園子,沿著迴廊走了一大段路,才來到廂房,一進屋就聞到一股血腥氣,一名黑衣男子斜靠在椅上,年約二十左右,緊閉雙眼唇色蒼白,右手捂在左腹上。

  他旁邊站了一位綠衣女子,年紀不到二十,衣裙上覆著塵土,鳳眼柳眉,皮膚白皙相貌出眾,只是眼神有點高傲,看來不是容易相處的人。

  傅翌容出聲道:「勞煩朗姑娘了。」

  朗晴好奇地走到黑衣男子面前。「讓他躺在榻上,還有我的藥箱……」

  「已讓人去拿了。」傅翌容說道。

  「我沒事。」黑衣男子忍著痛睜開眼。

  「別說話。」綠衣女子伸手扶起他,男子悶哼一聲疼得再無法言語。

  朗晴掩住嘴,小聲對傅翌容說:「你朋友?」

  「是。」傅翌容溫和道。

  聽說江湖凶險,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,為免出錯,她還是問仔細一點。「那……你要救幾分?」

  傅翌容揚眉。「此話何解?」

  「五分、七分、還是全救?」她問。

  他先是一怔,接著露出笑意,正要她盡力救治時,忽聽得利劍出鞘的聲音,電光石火間,綠衣女子的長劍已指向朗晴。

  傅翌容帶開朗晴,避開劍勢。「岳姑娘,有話好說。」

  榻上的黑衣男子虛弱道:「蓁妹,不可魯莽。」別說傅翌容在場,岳蓁傷不了人,即便他不在,她揮劍傷人便是不對。

  「天底下那麼多大夫,難道非她不可,她不救自也有人救。」

  岳蓁冷笑。「我就見不得故作姿態。」

  朗晴疑惑道:「什麼姿態?我是問正經事,姑娘生得漂亮,怎麼脾氣這般大?對了,許是虛火上升,鬱結在心,不知姑娘可有口乾舌燥、大便干結的困擾?」

  「找死!」岳蓁的臉脹成豬肝色,惱火地又是一陣劈刺。

  傅翌容將朗晴護在身後,手掌疾速而飄忽地切進對方手掌內側,手指輕彈,岳蓁只覺虎口一陣麻,差點握不住劍把。

  朗晴第一次發現傅翌容身手如此了得,不由讚歎。「原來小意沒有吹噓,你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。」

  他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,低頭看她。「請姑娘全力救治霍少俠。」

  微點頭,「你要教我剛才那招。」

  他一怔,還沒應允,她已道:「就這麼說定了。」

  朗晴繞過一臉怒色的岳蓁,撐開霍連得眼皮看了看,而後解開他的衣衫,毫無意外在他左腹發現刀傷。

  她一邊查看傷勢,一邊說道:「打盆熱水來。」

  「已吩咐了。」傅翌容話才剛落,兩名小廝走了進來,一個提著熱水,另一個背著朗晴的藥箱。

  朗晴先將傷口清洗乾淨,而後撒上藥、縫合,出來腹部外,背上還有三道傷口,兩淺一深,流著黑血,她同樣將傷口清洗乾淨後,再一一縫合。

  傅翌容見她手法極快,如行雲流水,很快便將傷口處理完畢,一旁的岳蓁開口道:「那刀餵了毒。」

  「漠北的引蠍毒。」朗晴將藥敷在傷口上。

  「你怎麼知道?」岳蓁詫異道。引蠍毒可不是一般毒藥,知道的大夫並不多,能解的更少。

  朗晴微笑。「我見過這刀傷。」她指著傷口邊緣的黑線。「中了引蠍毒,傷口周圍會滲出一條一條的小黑線。」

  岳蓁瞥了她一眼,眉頭緊皺,不再說話。

  朗晴起身笑道:「是不是覺得憋氣,沒想到我怎麼厲害吧?」

  見她一臉得意,傅翌容揚起笑,真乃小孩心性。

  岳蓁不屑地看她一眼,冷臉以對。

  朗晴也不以為忤,自藥箱拿了一瓶藥丸。「給你,一天三顆。」

  岳蓁瞥向霍連。「一天吃三顆,他的毒就能解?」

  「不是,這給你吃的。」朗晴說道。「能降火氣,大便也會順暢些——」

  「去死!」岳蓁一掌打向她。

  早在朗晴說藥是給岳蓁時,傅翌容便已預知事情發展,趕在岳蓁出手前,化去她的攻勢。

  朗晴不悅道:「你怎麼回事,不識好人心,莫名其妙。」

  「你才莫名其妙!」岳蓁怒斥。

  傅翌容忙轉開話題。「霍少俠的毒該如何解?」

  朗晴拿起書案上的筆,快速寫下藥方。「一天煎三次,連喝三天就成了。」她合上藥箱,朝外頭的小廝叫了聲。「小哥,再幫我背回房。」

  小廝恭敬入內,背著藥箱,拿了藥方便又走了出去,朗晴將藥膏放在桌上,對岳蓁道:「你幫他搽。」

  話畢,也不等她反應,急急往外走。「傅公子,快教我你的拿手絕活。」

  傅翌容朝岳蓁點個頭後,跟著走了出去,朗晴蹦跳地下了廊道,一臉興奮。「那招式有沒有名稱?」

  傅翌容遲疑道:「本門功夫不能外傳。」

  「沒關係,我也破了好多門規。」朗晴不在意地說。

  他失笑道:「教你另外一招可好?」

  不等她大話,他手一彈,樹上的粉紅花瓣紛紛落下,他再一彈手,花朵落在她發上,穩穩地別在耳旁。

  朗晴本有些不快,但這新花招迅速趕走她的火氣,她摸著發上的花兒,高興地道:「快教我。」

  他彎身撿起石子。「你每日練一個時辰。」他彈指將她身後的小樹枝打落。「你能將樹枝打斷便差不多了。」

  她頓時有些洩氣。「要練多久?」

  「依內力深淺而有不同,快則三天,慢則……一年、十年,都有可能。」

  她瞪他一眼。「這不是廢話嗎?」

  他微笑。「練功除了資質,便是恆心與毅力,內力要有所長進也是如此,每天都不能鬆懈。」

  雖然不滿,但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,朗晴不由長歎口氣。「練功真是無聊,好歹學醫還有習之不盡的草藥可認,你幫我抓雪蛤好了。」

  「方纔提的條件可不是這個。」他搖頭。「我都教了你才說不學要換,那可不行。」

  「我一開始可不是說學打花,而是穿雲掌。」

  「我學的不是穿雲掌。」

  她道:「我知道,總要有個稱呼嘛,不然你告訴我你那招叫什麼?」

  他笑著搖頭。「你根本不等我答覆,就自顧自地定下了交換條件,傅某肯授你另外一招已是盡了人情,姑娘不可寸進尺。」

  「我若要得寸進尺,你又如何?」她故意道。

  他淡淡說道:「不如何,不搭理便是。」

  原以為她會胡攪蠻纏,硬要他答應,沒想她卻哈哈笑了起來。「你放心,我不為難你,我找霍少俠幫我抓雪蛤就是了,只是岳姑娘挺麻煩的,你說我讓霍少俠給我抓雪蛤,她會不會又拿劍刺我?」

  「我覺得你還是不提的好。」他委婉回答。

  「唉,好心沒好報……」她搖頭。「對了,他們可是霍家堡的人?」

  傅翌容揚起眉,不知她打什麼注意。

  她笑道:「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知道的?」

  她得意的模樣讓他眼眸閃過一絲笑意。「不,我不是要問你如何知曉,而是在想你莫不是又打什麼歪主意?」

  霍家堡在臨安一帶無人不曉,認識霍連的人不少,她知道又有何奇怪?

  她一怔,樂道:「公子真是我肚裡的蛔蟲。他們為何受傷?」

  「來這兒的途中遇上伏擊。」

  朗晴轉了下烏溜的眼珠。「聽說霍大公子三日後要成親?」

  他頷首,霍家堡離臨安約莫十里左右,,名氣極大,城裡無人不曉,大公子霍連得婚事三個月前就開始置辦,鬧得沸騰,各地人士紛來祝賀,將城裡的客棧都佔滿。

  「我能不能跟去湊熱鬧?」傅府在城裡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必定會收到邀請。

  「姑娘不需問我,霍堡主開了五十桌流水席回饋鄉里,不會有人攔著不讓你湊熱鬧。」

  她嘻笑道:「依公子的聰明,怎麼不知我想到裡頭?」外頭的流水席有何看頭,自然要到大廳去,聽說廳裡也開了五六十桌,可只有請帖的人能進。

  「姑娘須知有些熱鬧還是不湊的好。」他淡淡地說。

  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,不湊前哪能看戲?」她小聲道:「公子帶著我沒壞處,我醫術高明,定能幫上忙。」

  雖然不知霍連為何被打傷,可婚事在即,他卻遇上伏擊,怎麼想都有好戲可看。

  他勾起笑。「姑娘倒是一點都不謙讓。」人若自視甚高,必然睥睨眾生,於女子身上則易有嬌蠻之性,舉手投足間滿是傲氣,怎麼出自她口,不但不讓人心生反感,只覺好笑,像是孩童在炫耀本事。

  「太陽打東邊出來是事實,我的醫術高明也是事實,何須遮遮掩掩?不過你不需替我張揚,當神醫也是很累的,我就是想去湊熱鬧,行醫是順便。」她說得理直氣壯。

  「婚禮不都一樣,有何熱鬧可湊?」他揚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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